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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的鍋貼,北方人不懂!

2023-12-11美食

本文轉自:極物

極物君語:

天氣一冷,想吃鍋貼的心就蠢蠢欲動。

但說到什麽是鍋貼,南北方人又要「吵」起來了。

當南京人去到北京,饞那一口家鄉味的鍋貼時,走到鍋貼鋪前,腦門總會寫滿疑問:這也能叫鍋貼?

北京人看見南京鍋貼,大概也有一種恍惚:這難道不是煎餃嗎?

在中國,鍋貼跟鍋貼的區別,可能比鍋貼和煎餃都大。

可是,鍋貼到底是個啥?鍋貼和煎餃,長得這麽像,憑啥名字不一樣?

制圖|極物 ©

北京鍋貼說: 我是不封口的餃子

你要是在北京餐館點鍋貼,吃到很可能是熟悉的餃子餡兒——羊肉櫛瓜、豬肉三鮮和豬肉韭菜等。

但北方鍋貼並不捏成餃子的形狀,而是對邊折好,兩邊開著口下煎鍋,煎出來的鍋貼扁扁的像個枕頭。

圖|Ghost.suitsman ©

南京鍋貼:李鬼打敗了李逵

不等你說完,南京人急了:鍋貼明明是收口的!

鍋貼的起源版本眾多,但可以確認的,是它發源地點——中原腹地的河南地區。

作為宋以後文化匯聚的中原,西域的小麥原料、東部精致的煎烤,沙土貧瘠的黃泛區百姓對油脂的渴望,都寄托在一只小小的鍋貼裏。

「鍋從中原來,貼在建康府」,起源於北宋汴京,又隨宋室南遷的鍋貼,經過數百年的演變,也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雖然南京鍋貼仍然保持了苗條的長身形,但在南方的圓平鍋裏相互依偎的鍋貼,漸漸把身軀彎成了半月似的。

一個圓扁的淺口大鐵鍋,裏面的鍋貼被整齊地碼成兩圈。而且跟北方下煎上煮不同,南京的鍋貼幾乎浸沒在菜籽油裏,說是炸餃子也毫不過分。但就是這樣醒目又叛逆的模樣,讓它區別於北方鍋貼,稱霸一地。

圖|【早餐中國】©

蓋子蓋上,師傅不斷地轉動鐵鍋,鍋貼瞬間在火舌的舔舐之下噴薄出焦香。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師傅兩手抓起大鍋,「呲啦」地把菜籽油傾瀉回裝油的大缸裏。

▲ 圓平鍋,相比北方的方形大鐵板,可以更方便地旋轉,讓油均勻地煎炸鍋貼,完成後傾倒菜籽油也更為便利。(圖|【早餐中國】©)

南京的牛肉鍋貼店多如牛毛,但好的鍋貼標準卻是一致的:

第一口,金黃酥香的脆皮,那是中原面皮與菜籽油的異地熱戀;第二口,滾熱爆汁的牛肉,葷美之味是抹不掉的西北底色。第三口,醋汁辣油的酸辣雙番,是江南人婉約性情之下的火辣和「胎氣」。

作為鍋貼發源地,洛陽的小街鍋貼倒成了南京和北京之間的「和事佬」。

保留了北方鍋貼的長條狀,兩邊封口,形似小船。方形的大鐵板燒熱抹油,整齊地碼好鍋貼,淋上面汁兒,下煎上煮,待一面煎出薄如蟬翼的冰花後翻面煎制,讓鍋貼兩面都能穿上金黃焦脆的外衣。原本敞開的兩個口收攏後,翻面時肉汁不會溢位,出鍋時大嚼一口,汁水橫流。

圖1|阿甜甜甜甜甜甜 © 圖2|幺幺和五百萬 ©

而在河南開封,刑家鍋貼老店的鍋貼,則用誇張似脆皮可麗餅一般的冰花來掙足眼球。

圖|葉簡生知秋 ©

南方鍋貼:誰是餡料天花板?

除了外形,重味道的南方人、求鮮的沿海人,也把鍋貼餡兒做得越來越精細。

依山伴海的青島,喜歡將鮮美的海貨別出心裁地「包」進早餐裏。從三鮮大包,到大蝦包再到大蝦鍋貼,青島人也很愛大蝦鍋貼,把一整只顫顫巍巍的大蝦懟入鍋貼,豪得如此樸實無華。

到了更南的東南沿海,當地人還會往鍋貼裏加入河鮮。像上海鍋貼,上海鍋貼和「生煎饅頭」往往是一鍋出的,餡兒也是一起調的。蝦仁豬肉清甜,一口蟹黃鮮肉、蟹黃蝦仁餡兒,登時讓鮮味翻番,讓鍋貼和生煎饅頭一起攪動著魔都早餐風雲。

▲ 上海的鍋貼,跟南京鍋貼一樣形似月牙,但更為短身飽滿,嬌俏喜人。(圖1|毛one one © 圖2|Clark ©)

傳統鍋貼采用的是最傳統的水打餡,而成都的雞汁鍋貼,把豬肉剁成茸,以雞湯代替水攪打,肉質細膩,汁水豐盈,是川渝熱辣風味之外的水軟風輕。

圖|果小姐啊 ©

和大多數小吃一樣,經過後來的傳播,鍋貼的南北風格差異也越來越大。

鍋貼在南傳過程中餡料變得越來越精致,而在北傳過程中,餡變得越來越不重要,而鍋貼皮,倒是玩出了變化無窮。

就像南方人吃面重澆頭,北方人則愛把面條的多樣性玩到極致。

鍋貼饃,將面食的筋道、酥軟、焦脆的所有的美好集於一身的食物,堪稱是北方面食玩咖們偉大的創制。

藏身於街頭小店的山東鍋貼饅頭,胖嘟嘟的長條,中間寬兩端細,像牛舌似的,入口松軟香甜,底部又有焦酥感。後來隨著山東人移居台灣省,也把這種山東鍋貼饃帶到了寶島。

圖1|半塊冰西瓜 © 圖2|眷村小哥 ©

而再往北到陜西,漢中鍋貼又被稱為鍋邊油花子。它沒有內餡,煎炸前用苦豆粉、花生、芝麻、花椒粉和菜籽油制成配料,刷在面團上調味,再入鍋水蒸油煎,出鍋時外表像油條一樣油滋滋的。

圖1、2|【早餐中國】 ©

只要跟老板說一聲,你就能選擇軟或脆的口感,炸油條的酥脆、炸花卷的松軟都在這一根鍋貼裏頭。配上豆漿,或是一碗漢中菜豆腐,就是漢中人早晨最熱鬧的煙火氣。

圖1、2|【早餐中國】© 圖3、4|漢中吃貨團 ©

東北不能沒有鐵鍋燉,鐵鍋燉也不能沒有鍋貼大餅子。

即使再驕傲的東北大米,也不能取代鍋貼這位亂燉的黃金搭檔。在鍋邊烤得清香的玉米餅,掀下來泡著燉鍋的湯汁吃,甜蜜的谷物也有了葷香。

源於洪澤湖漁民日常船頭之作的小魚鍋貼,則堪稱南方版「鐵鍋燉」。將剛捕捉到的雜魚處理幹凈,用湖水燒煮。再沿著鍋邊貼上一圈面糊,翻滾的濃湯浸潤到餅中,小魚的醇香和面餅的清香在鍋裏碰撞交融,雖是漁民簡單的一餐,卻容納了江河湖海的滋味。

圖|今天不回家yor ©

除了洪澤湖有名的小魚鍋貼,南京當地也出現了「沒有小魚」的小魚鍋貼。

圖|伯凹飽 ©

如果說東北鐵鍋燉,讓鍋貼從早餐變成大菜裏的主食,福州鼎邊糊,則讓鍋貼成功轉型為湯食。

用蜆子肉熬成蜆子湯,再混合豬骨湯制成湯底。往裏頭加入海蠣、海蛤、蝦米、魚幹和蜆子肉,湯鮮味美。大鍋煮湯時,在鍋邊潑入早稻米制成的米漿,出鍋前再將貼在鍋邊的糊糊鏟入湯中。入口湯是甜甜的,糊是軟軟的。這,是福州人從小吃到大的家鄉滋味。

圖|【早餐中國】 ©

見過的鍋貼越多,好像越是迷茫:鍋貼究竟是個啥?它可以開口可以攏嘴,可彎可直,有餡兒行,沒餡兒也成……

鍋貼最大的「競爭對手」,無疑是同樣用面裹著餡兒,再下油煎的餃子——煎餃。在中國人的飲食傳統裏,餃子是比鍋貼更早的存在。歸順於大名鼎鼎的餃子,對鍋貼來說似乎是更快捷的成名之路。

中國烹飪理論家陶文台在他的專著【中國烹飪概論】中說:「把生料貼在鍋上煎一面,叫貼。」就跟生煎之所以叫生煎而不叫「煎包」,關鍵也在一個「生」字上。煎包,就是剩包子的再加工,給包子多個附加值。

圖1、2|現代快報 ©

但鍋貼想要成為獨立的面食,唯有生著貼——絕不能煮熟再煎——才夠酥脆,夠「渾然」。貼熟餃子的香味不過是浮在面上。鍋貼是有氣性的,事實也證明,如今鍋貼混成了南北方叫得上號的名小吃,而依附於餃子的煎餃,頂多是算家庭料理。

對於嚴格的鍋貼技術控來說,鍋貼煎的時候是絕不能翻面的,只能透過熱油和水滋出來劈裏啪啦的油花兒,把面煎熟。

圖1|現代快報 © 圖2|【早餐中國】 ©

而對顏值主義者而言,大概是遙想當年宋太祖看見禦廚在碼鍋貼的情形,所以一定要碼得緊緊湊湊、服服帖帖,才正如其名「鍋貼」。鍋貼也必須一側底殼被煎得平整,甚至必須煎出漂亮的冰花才算合格。

圖|OK瀟瀟 ©

洛陽的小街鍋貼,的確酷似煎餃,兩端收口,翻面煎炒,但要是改名「洛陽小街煎餃」,怕是全洛陽人都不答應。

漢中鍋貼確實也像花卷一樣卷入配料、像油條一樣旺油炸酥,但漢中人也不會給它改名叫「炸花卷」、「炸餡兒油條」。

像嵊州烤餃和老北京褡褳火燒,也能和鍋貼找出很多共性。但烤餃還是叫烤餃,老北京褡褳火燒還是那一口火燒。

制圖|極物 ©

由中原人發明的鍋貼,經過中原歷史、文化的滋養,更是今天中原人情感的載體。

雖然鍋貼沒有像餃子一樣成為北方人民的鄉愁,也沒有像餛飩一樣,擁有抄手、雲吞、包面、扁食等龐大的族譜,但它卻為碳水和油脂的組合,提供了另一種滋味的可能性。

讓不同地域的人聚在一起時,能為它誇誇其談地爭論一番,熱鬧了跟前的餐桌,豐富了人的口味,也就夠了。

圖1、2|新鮮南京 ©

參考資料:

從餃子到面皮的演化論:鍋貼簡史丨魏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