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
丨先發於頭條號：小陳茶事
丨作者：村姑陳
【1】
好幾年前，村姑陳和李麻花還是兩個茶界小白。
去雲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自稱是「資深普洱茶收藏家」的人物。
於是，便受邀去他的私人會所裏，品老茶。
一泡私藏的老熟普，顏色烏黑，像是被風化後的模樣。
據說，那是一餅已經陳放了近百年，價值不可估量的老茶。
用紫砂壺，泡出來湯色紅艷，煞是紮眼，抱著好奇又激動的心，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卻大失所望。
入口滋味寡淡，香氣全無。
彼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味覺出問題了，沒想到李麻花先湊過來，壓低聲音問我：
「這茶怎麽喝起來沒味道呢？」
恰好對方聽到，只見他深邃的目光掃過全場，嘴角留下一抹微笑。
「這就是無味之味，年份夠久遠的老茶，存到最後都是這個滋味，實乃老茶的最高境界。」
這句話，令人記憶深刻。
當時我們倆，心中除了陶醉，就是景仰。
心想著，入行沒幾年，竟然就喝懂了無味之味，還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帶我們品嘗頂級老茶。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真是很傻很天真！
【2】
要說「無味之味」的出處，最早是由一位清朝康熙年間的詩人陸運次所寫。
他形容龍井是甘香如蘭，幽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無味，飲過後，覺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於齒頰之間，此無味之味，乃至味也。
由此聯想到，舊時的達官顯貴們，喝茶都追求「淡」。
香氣淡雅，滋味清淡。
而作為知縣的陸次雲，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過，但凡有點文言文底子的人都知道， 這裏的「淡」，絕對不是低階的寡淡無味。
反之，是一種更高級的口感，雋永飄逸，空靈純凈的淡。
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那一回，賈母帶著她去櫳翠庵喝茶。
妙玉用來招待眾人的，是老君眉。
雖然到現在為止，很多學者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老君眉究竟是現在的哪一種茶類，還有人說是曹老為了對映後面賈府落寞，取了個「老君沒」的諧音梗。
但毋庸置疑的是，妙玉用來招待主人的茶，肯定是頂級好茶。
結果，喝到劉姥姥嘴裏卻成了「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濃些就更好了。」
這也從側面說明，時常喝好茶的人，味蕾天天被豐富的養分撫慰，只覺得茶必定要香氣芬芳，湯水柔滑，恬淡雅致，才好喝。
而劉姥姥本身是個粗人，平時連飯都吃不飽。
自然只能喝品質不高，原料低階，又苦又澀又濃烈的茶。
若是讓劉姥姥喝的茶，到了黛玉或者鳳姐嘴裏，只怕要馬上吐出來，再拿兩杯老君眉漱漱口了。
由此可見，「淡」確實是一泡茶的高級表現。
可是，絕不能斷章取義。
陸知縣如果知道，幾百年後的今天，世人將他的話抹黑成如此模樣，會作何感想呢？
【3】
言歸正傳。
在現在互聯網上，「無味之味」這個詞，多用於形容老茶。
特別是某音上有位博主，在他的審評術語裏，無味之味囊括了一切。
誇贊一泡茶香氣好，他會說無味之味；
誇贊一杯茶湯水好，他也會說無味之味；
誇贊老茶的年份到位，他還是會說無味之味……
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幾分當年那位帶著村姑陳和李麻花喝老茶的藏家的影子。
不說百分百相似，七八成是有的。
還有一個變化，那就是，所謂的「無味之味」不再僅僅是用來形容老普洱了，老白茶也進入了行列。
普洱茶和白茶，是茶圈中公認的能夠越陳越香的兩大類茶。
但人家的華麗蛻變，是有前提的。
第一，要求本身品質好。
如果茶葉品質不好，原料太差，工藝不好，導致內含物質匱乏。
那麽，這樣的茶，沒有收藏的價值。
換句話說，即使放了十年、二十年，乃至半個世紀，仍然是劣質茶。
兜兜轉轉，不過是壞人變老的結局。
第二，要求倉儲條件好。
優質的老白茶，除了要有好的先天條件，後天儲存也很關鍵。
要求是密封、幹燥、避光、陰涼、無異味，缺一不可。
假如倉儲不到位，品質再好的白茶，受潮後，過度發酵，變質變味，香氣滋味將變得面目全非，品質急速下滑。
真正懂得收藏的人，他們除了日常的保護，三層包裝、離墻離地、避光陰涼，還會定期檢查白茶的陳化情況。
一般來說，建議半年開箱一次。
可以先用手摸一摸紙箱的內層，有沒有潮濕的手感，再隔著塑膠袋和鋁袋，感受茶香的變化。
倘若沒有異常，再重新封箱，繼續保存。
如果發現了異端，比如老白茶的香氣有減弱的趨勢，則要考慮後續的補救措施。
根據程度，來決定是最佳化倉儲環境，還是及時止損。
【4】
老白茶喝起來，都是「無味之味」嗎？
肯定不是！
品質優秀的老白茶，香氣馥郁，層次豐富，湯水稠滑醇厚，香清甘活，絕對不是無味之味。
比如2016年的白露餅，200克中餅的那一款。
它在太姥山上原箱倉儲了7年之久，剛一開箱，就被驚艷到了。
沖泡以後，蓋子上浮現出來的，是濃郁的棗香。
和以往喝過的棗香都不同的，一種帶著「野」性的棗香，撲鼻而來。
棗香裏，還伴隨著野草的香氣，帶著野性植物的氣息。
湯水飽滿，帶著如果漿般的潤感，不用吞咽，就自動滑下喉嚨了。
喉底留下清涼感，瞬間開闊。
足足7年陳的老白茶，在一眾白露餅裏，脫穎而出。
不甜膩且野性十足的棗香，配合上沈郁的藥香和幹燥的陳香，讓人欲罷不能。
相信，懂得欣賞的人，都會想要收入囊中。
喝過的人也就知道，老白茶和「無味之味」，根本扯不上關系。
沒有味道的老白茶，買回去，難道是用來看或者用來聽，而不是用來喝的？
什麽香氣和滋味都沒有，還能算作是老白茶嗎？
路邊撿的爛樹葉，也不過如此。
【5】
號稱「無味之味」的老白茶，必然問題頗多。
要麽，是存壞了，香氣早就揮發到空氣中，喝起來沒有香，也沒有韻，空空如也。
要麽，是茶葉底子太差，內質匱乏，本身就泡不出什麽滋味。
存成老茶以後，更不可能「鹹魚翻身」。
因此，大家如果遇到這類老白茶，請趕緊遠離。
否則，茶掌櫃的幾句忽悠，意誌力不堅定的人，就要上當受騙了。
學費交出去，能長記性倒是好，若是被蒙在鼓裏，且顛覆了對老白茶的認知。
未來能買到優質老白茶的機率，可就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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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茶事村姑陳，專欄寫手，茶行業原創新媒體「小陳茶事」主筆，已出版白茶專著【白茶品鑒手記】，2016年-2020年已經累計撰寫超過4000多篇原創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