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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化文建國後想復員回家,老部下寫信勸慰:你要念解放軍對你的好

2023-12-11歷史

1949年4月24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七兵團35軍解放南京,標誌著統治了中國22年的國民政府的垮台。

一直以來,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35軍之前是一支起義部隊,軍長吳化文早先是西北軍,後來投奔蔣介石,抗戰時期還投降過日偽,一生四易其主,然而在人生選擇的關鍵時期,吳化文毅然決然起義,投奔人民的懷抱,最終有了一個良好的結局。

吳化文聽說35軍率先打入南京後,也說了一句特別出名的話:

「咱們當了一輩子的妓女,最後卻踹了老鴇子的窩。 」

有個特別值得一說的歷史細節是,35軍進入南京後幹了五天警備部隊,一直到4月29日。

這天粟裕急電24軍:

「二十四軍徑開南京,並接替三十五軍之警備任務,三十五軍交防後沿京杭公路開杭州歸建。」

不過,從粟裕給35軍的電文也不難看出,他對35軍還是有所擔憂,據時任三野前委秘書的崔協祥後來回憶:

「粟老總讓我叫機要秘書過來。原來他考慮到當時進至南京的部隊一部份是起義隊伍,當即要求電告該部隊註意嚴格執行城市政策和入城紀律。」

之後35軍在南京執行了5天警備任務,期間嚴格執行野司命令,嚴肅軍紀,秋毫無犯,給南京市民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嚴格意義上來講,35軍不算是一支純粹的起義部隊。

1948年9月吳化文率整編96軍起義後,部隊隨即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35軍。

要註意這個歷史節點,因為中央下達【關於統一全軍組織以及部隊番號的規定】是在1948年11月。

應該說中央對全軍統一番號其實早就有一個細致的規劃,按照規定,中央原定三野編16個軍,番號為從20至35軍,可當時華東野戰軍只有12個縱隊,所以預定的33至35軍的番號,是分別留給渤海縱隊、江淮軍區部隊以及魯中南縱隊的。

不過,在淮海戰役結束後,中共地下黨員何基灃、張克俠率國民黨軍第三綏靖區部隊起義,考慮到這一點,於是中央決定,將何基灃起義的59軍部隊與渤海縱隊合並成立33軍,張克俠起義的部隊77軍與江淮軍區部隊合並成立34軍。

當時,原本留給魯中南縱隊的35軍的番號已經給了吳化文部,所以在陳老總建議下,魯中南縱隊就合並到35軍,原來吳化文部三個師分別進行了縮編,各自留下一個團,另外兩個團由魯中南縱隊充實。

命令公布時,魯中南縱隊幹部戰士一度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給漢奸部隊合並了。

要知道吳化文過去在抗戰時期,在魯中一帶制造過無人區,魯中南縱隊不少指戰員與他更是仇深似海,關鍵時刻,還是陳老總站出來,親自做魯中南縱隊的工作:

「華野編16個軍,4個兵團。魯中、渤海、江淮三個縱隊不編,充實三個起義部隊。這樣合編對起義部隊的進步是有幫助的,向他們說清楚我們沒有把他們當雜牌看待,也沒有當客人看待,而當自家人一樣。」

吳化文大概也知道自己手上血債太多,後來在全軍召開幹部大會時,吳化文還曾站出來檢討自己的歷史罪行,這才安撫了魯中南縱隊幹部戰士的情緒。

後來打進南京的35軍部隊,是104師312團3營,這支部隊原來是魯中南縱隊46師138團,所以也並不是傳聞中的起義部隊打進了南京。

吳化文部起義後,對該部的改造並不容易,對於這一點,時任政委的何克希是有著很深刻的體會的。

更為重要的是,就連吳化文也必須要適應新形勢下的需要,積極改造思想,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所面臨的問題。

在原國民黨軍起義將領中,曾澤生堪稱是模範軍人,但也不可避免的有此煩惱。

曾澤生一貫以愛兵如子出名,但起義後我軍在部隊中推動訴苦教育,曾澤生也曾被自己的下屬批評,一時之間心裏有些難以接受。

吳化文也是如此。

一次軍官會議上,吳化文站起來講話,還如以前一樣江湖氣十足:

「咱們過去跟妓女一樣,今天跟這個,明天又跟那個,現在咱們‘從’了‘良’,嫁了個好丈夫,今後再偷人可不行了!」

吳化文本來就是打個比方,意思是咱們今天既然已經棄暗投明投奔了共產黨,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朝三暮四了。可不料就這麽一句話,時任副軍長兼103師師長的楊友柏便拍案而起:

「我們跟了你半輩子,你卻罵我們是妓女。走了,不開會了!」

會場只留下吳化文一臉尷尬。

政治部主任吳憲、副主任張象東也批評他比喻不當,趕緊派人去把楊友柏追回來,何克希命吳化文在會上做檢討,這件事情才算是翻篇了。

讓吳化文意外的是,楊友柏竟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

楊友柏是吳化文的老部下,過去幾十年始終追隨,而且楊還是吳的妹夫。在起義關鍵時刻,楊友柏雖然不明真相,但仍然堅定的追隨吳化文。

要知道在吳化文宣布起義後,麾下不少將領都出現了叛逃的跡象,吳化文還曾嚴肅的處理過一批。

當時,楊友柏任吳部155旅旅長,該部下屬的456團團長王玉臣沒有按照計劃向部隊傳達起義訊息,而是選擇了叛逃,並告訴了王耀武吳部起義的訊息,王耀武事後曾派人去積極聯絡楊友柏:

「如果楊友柏能叛吳歸來,可以提楊為八十四師師長(即整編84師)。」

可面對王耀武以官職、金錢的誘惑,楊友柏毫不猶豫的選擇跟隨吳化文,甚至還在幕僚勸說下,準備殺掉來勸他的王耀武水客,後來是在解放軍聯絡員勸說下,楊友柏才沒下手,而是假意答應。

吳化文部之所以出現叛逃者,主要也是絕大多數將領考慮到自己屁股不幹凈,以前和共產黨軍隊打過仗,受傷血債累累,王玉臣自己手上就有共產黨人的血,所以他害怕的逃走了。

楊友柏雖然沒有叛逃,但二者情況類似,況且早年他還追隨吳化文投降過日偽。

要說不擔心解放軍後續清算他們的罪行,是不可能的。

從楊友柏的行為上,不難看出這一點。

追隨吳化文起義的,並擔任師長的,只有何誌斌還算是比較幹凈的,他投奔吳化文最晚,1946年時還曾率部起義過,只是當時被部下裹挾,他又投了國民黨軍,被安排在吳化文部。

何誌斌是吳化文部起義將領中職務最高者,後來出任過杭州警備區副司令員、浙江省政協副主席。

可作為起義將領,何誌斌身上也有不少毛病,他出任105師師長後,一次部隊訴苦教育,他被副手李子久當面指責,氣不過的他拎起大棒把李子久揍了一頓。

相比之下,吳化文倒是圓滑了許多,只是面臨指責,他自己難免有些想不通。

起義前,吳化文在部隊瑞奇本上是說一不二,能夠作為統帥數萬兵馬的將領,沒有一點馭下的本事是說不通的。

據說以前吳化文提拔手下將領,通常都是叫來臭罵一頓、扇一巴掌,如果被打的人不反抗也不惱怒,三天以後就提拔他,這是吳在西北軍時學的傳統。

大汶口戰敗後,吳部損失了一個旅,王耀武為了拉攏吳化文,特意給他補充了不少兵力(何誌斌的獨立旅就是這時候補充到吳部的)。

吳化文打算提拔手下團長趙廣興(起義後任104師師長),就是把他叫來臭罵了一頓,扇了一巴掌,看他不卑不亢,三天後提升趙任161旅旅長。

可部隊起義後,就是屬於人民軍隊,幹部任命選拔,都是由上級決定,吳化文自己只有建議權無任命權,讓他心裏很不痛快,更為關鍵的是,他對下屬也不像以前那樣,可以做到任意拿捏,相反他要時刻擔憂部下對他的指責,哪怕是一個士兵,都能站出來指責他這個軍長。

一來二去,吳化文的心裏就有了疙瘩。

一次,吳的親信少將高參田向前、妻子林世英到部隊看望他,結果一進軍營,就看見吳沈悶的躺在那兒,就問他什麽緣故,吳就把自己在部隊被士兵批評的事兒說了一遍。

田向前不僅是吳的親信,還是吳的連襟,田的妻子是吳的姨太太寧宜文的妹妹,因此吳化文對田很信任,兩人關系比較親近,就連吳要起義的訊息也是第一時間告訴他。

見吳化文郁悶,田直接開口勸:

「過去哪個士兵敢當面批評你,今天你能接受下級的批評,就很不錯了。」

吳化文一聽,心情稍稍好了許多:

「我可沒有像何誌斌那樣,拿著大棒打李子久。」

35軍整體經過改造教育後,全體官兵思想境界提高了不少,再加上後來補充進入的魯中南縱隊後,整個如同脫胎換骨一般。

不過與此同時的是,吳化文也逐漸淡化了在軍中的影響。

1949年渡江戰役,35軍劃歸第八兵團,在原定的方案中,35軍不承擔繁重的任務,也不在第一批渡江的部隊之列,只負責在江北岸牽制敵人,然而意外的是,蔣介石全面放棄南京後撤,我軍從渡江後隨即便轉入追擊,原定解放南京的二野第四兵團距離尚遠,反而留在江對岸的35軍成為距離南京最近的一支部隊。

當時,政委何克希負責在前線指揮35軍渡江,吳化文沒和他們在一起,而是在後面一點的位置,據何克希回憶,當時他接到解放南京任務時,曾派人快馬加鞭通知吳化文。

吳化文到這時才知道,自己的部隊領取了這一光榮的任務,立馬下令全軍過江。

1949年4月29日,24軍接替35軍到南京後,35軍劃歸第七兵團繼續南下,後來就留在錢塘江北負責剿匪。

5月3日杭州解放後,吳化文出任了杭州警備區司令員。

1949年9月,35軍下轄的三個師被劃歸浙江軍區下轄,分別兼衢州、紹興軍分區和杭州警備區。

吳化文一生南征北戰,身體情況一直不是很好,大軍南下後不久,吳即赴上海療養,據說時任上海市市長的陳毅還接到了不少來自山東老根據地百姓的舉報,聲淚俱下的述說吳化文的罪行,要求予以嚴懲,但被陳老總制止。

吳化文雖然幸免於難,但身心俱疲,想著要離開軍隊,還給當時在山東分校當軍事教員的田向前寫了封信,信中除了聊到了對新社會的新奇外,還表示自己很孤獨,想復員回老家看看。

田向前擔心吳化文胡思亂想,特意寫信寬慰,並在信中說:

「你在山東制造了兩個無人區,告你的狀子不下五百份,若不是起義得到了解放軍的保護,你早被人民懲罰了。依靠黨,好好幹吧!」

吳化文恍然大悟,回信對田向前表示感謝。

吳化文提出復員的請求後,引起了中央高度關註,毛主席甚至把吳化文請到北京,專門問他:

「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受寵若驚的吳化文連忙搖頭:

「主席,我在部隊裏工作得很開心。只是身體不爭氣,沒辦法全心思投入到部隊上,想去外面轉轉!」

「哦!」

毛主席點點頭:

「沒受委屈就好,你想去地方看看去,我還是很支持的。」

1950年11月,吳化文復員到地方,不久後出任浙江省人民委員會委員,省交通廳廳長,至1962年去世前,仍擔任著浙江省政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