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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沈陽615廠800兩黃金被竊,周恩來震怒:這是國家的救命錢

2023-12-24歷史

這是一場震驚全國的盜竊案。

此案破案歷時之久,牽涉人員之廣,政治上的復雜性之深難以言喻。 周總理 得知此事後震怒,多次親自打電話過問,要求警方限期破案。

800兩黃金失竊後,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有人死去、有人致殘、有人郁郁一生。而這一切都始於一個罪惡的舉動。

圖|周總理

要想了解這場驚天大案的始末,那麽就不得不提起當年的615廠。

100號產品失竊

615廠 坐落在遼寧沈陽,是國內重要的金融造幣大廠。進廠工作的人員都要經過嚴格的政治審查,因為他們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各種貴重的金銀、貨幣。

1961年,恰逢3年困難時期,國家從民間收購了一批金器、銀器,集中冶煉成純度高的金銀,用來償還外匯上的外債,另外從國際上購買一些物資供應國內。冶煉金銀的任務便交給了615廠。

這批金銀不僅貴重,而且意義重大。因為金銀自古以來便是國際上交易的硬通貨,當時中國外匯儲備量不多,這些金銀也是國家費了很大力氣才收集到的。為了區分,615廠經過研究決定,將金子編號為100,銀子編號為200,準備熔煉提純後出倉。

3月18日,休息日前夕,下班時間,615廠金銀產品包裝組的組長郭家惠準備下班。在清點核對完出庫入庫的表格後,他戴上圍巾披上棉衣,離開辦公室往西屋的包裝組工地走去。由於產品容積小、價值貴重,很多零散的產品包裝後便存放在這兒。

按照往常的習慣,清點核對完所有產品後,郭家惠情不自禁看向了最角落那些壘著的木箱,有十幾個之多,每個都有大概自由車筐那麽大。每個木箱外都用鐵絲擰成十字花型。

圖|黃金

尤其是最上面那箱,足足裝了有4塊黃金,也是上級三令五申要好好熔煉的100號黃金。這使得郭家惠不得不多上點心。離開西屋前,他還特意多瞅了兩眼。忙完這一切,他步履匆匆地走進寒風中,想著從哪兒去給孩子們搞點吃的。

……

星期一那天,郭家惠剛踏進廠房,準備開始新一周的工作。他手下一名叫高興貴的年輕工人跑了過來,臉色鐵青、嘴唇蒼白地說道:「 組長,黃金丟了!

「什麽?」郭家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黃金被盜?怎麽可能?」他忍不住開口再度詢問。

「100號被偷了!」高興貴焦急地重復了一遍。郭家惠感覺腿肚子一陣發軟。剛入黨沒多久的他還在預備期,整天想著的就是好好工作,用工作成果來反饋組織對他的信任。現如今100號黃金被盜,這對他來說有可能是一生都洗不幹凈的汙點。

顧不上別的,兩人連忙趕到存放100號的西屋包裝組工地去。眼前的一幕險些讓郭家惠兩眼一黑,屋內已經聚集了許多工人,現場亂作一團。一旁的木板門破開一個大洞,一看就是嫌疑犯的「盜洞」;再看壘著木箱的角落,最上邊存放100號黃金的木箱已經被人搬到地上,頂部撬開了一個十厘米的寬縫,裏面的四塊黃金有兩塊不翼而飛,唯有包裝紙和凹陷的稻草證明,這兒之前放著兩塊價值不菲的黃金。

在場的人們心裏都浮現出一絲驚懼,這可是中央親自送來的615黃金啊,失竊的兩塊金子足有50斤(舊制一市斤等於16兩),800兩。一克黃金的市價約為20元。

而那時的豬肉4毛錢一斤,普通職工的薪資才幾十元。遺失了這麽貴重的東西,郭家惠連忙跑去報警。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大家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他。

作為最後一個接觸過黃金的人,又是金銀包裝組的組長,人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監守自盜。很快他被關進了廠裏,第一個發現黃金失竊的高興貴,被扣上了裏應外合的罪名,也被關了起來。

兩人在廠裏關押時整天以淚洗面,兩個大男人不僅是為了金子失竊而流淚。國家的重要財產在自己崗位上遺失,作為負責人郭家惠願意接受處罰,承擔責任。可是天地良心,他郭家惠堂堂一個共產黨員,真真正正是問心無愧。

開除黨籍也好,撤職也罷,他都認了,唯獨不能認的就是:交代問題不老實。另一邊,訊息很快傳到了中央,周總理得知後大怒:「 這是國家的救命錢! 」當時,就給沈陽市警方施加壓力,要求他們限期破案。

為了破案,還特地成立了100號黃金失竊專案組,每天在廠裏搞審問,呼籲罪犯主動歸案自首;另外每一位工人都必須寫檢舉書,還要按手印以表忠心。

一時間,615全廠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消失的黃金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俗話還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自打100號黃金進廠以來,就被關慶昌這個家賊給盯上了。他在615廠擔任生產管理科副科長一職,解放前曾在偽滿洲國撫順市警察局裏擔任文書一職。

解放後,為了進615廠,不惜隱瞞自己的情況。在入廠送出表格自我鑒定那一欄,親手寫上「忠誠老實」,並將自己曾在國民黨手下工作的事項刻意隱瞞,信誓旦旦表示:「我本人對組織是十分的忠誠老實,問題全部交代清楚,如果有隱瞞,我願意接受組織的法辦。」

圖|調查人員

經過組織的審查,關慶昌的前科很快被翻了個底朝天。他痛哭流涕地懺悔贖罪,將自己包裝成一個愛國愛黨,只是受到國民黨脅迫的可憐老百姓,加上他平時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埋頭苦幹、忠厚老實的形象,組織只是在他的檔案上寫了「 歷史尚未查清,暫時監視留用 」。

而關慶昌害怕陳年舊事被提起,天天裝作埋頭苦幹的模樣,時不時向組織表忠心。所有人都被他外表的忠厚給蒙騙過去。五年時間,他從一個普通工人爬到了生產管理科副科長的位置,主管國幣發行的重要崗位,走向金融管理的中樞。

他可不顧組織的信任和重用,等到風聲過去了,心裏就打起了小九九。在615工作這麽些年,每天看著白花花的真金白銀著實眼熱。恰逢三年困難時期,國民黨叫囂著要重回大陸,國內經濟和局勢十分不穩定。

於是關慶昌尋思用職位之便,弄點真金白銀才是硬道理。到時候際會風雲,他靠著這些金銀扶搖而起成為大富豪,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有了保障。關慶昌利用自己的關系,讓妻子黃淑珍進了電解車間工作。電解車間作為熔煉流程中重要的一環,每天都要親手和金子打交道。

不出一個月的功夫,就讓她偷回家一斤多黃金。關慶昌猶自不滿足,恰逢此時100號黃金送進615廠中。從小在家庭中,關慶昌受到的就是冒險主義教育:十分能掙一分利潤的生意就值得做;能掙五分就值得鋌而走險。

何況是這種一本萬利的大事,關慶昌想都沒想,豁出命也得把這件事幹成!他絲毫沒有考慮到,這些黃金是許多老百姓的救命錢。

圖|老百姓

關慶昌讓妻子打聽到了100號黃金的藏身之處,趁著工人們都下班回家的時候,帶著一把羊頭錘、一根繩子、一副手套出了門……

出門前,他還大搖大擺去單位澡堂搓了個澡。從澡堂出來後,關慶昌趁黑摸進空無一人的廠房,戴上手套砸爛木門,撬開放黃金的箱子。由於關慶昌身材瘦小,平日裏不勤鍛煉,800兩的重物平日裏他擡都擡不動。

但這是貨真價實的黃金,滔天的貪欲激發了他無盡的力量。他用繩子綁住黃金兩端,費力地塞進自己的棉衣裏,將中間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披上雨衣,搖搖晃晃走出廠房。

盜取出金子後,關慶昌和黃淑珍將其藏進家裏的竈膛裏。隨後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又跑去廠裏的俱樂部跳起了舞,直到十點才回家。

逃離法網

關慶昌 甚至積極湊上去協助警方破案。

一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關慶昌深知燈下黑的要領;二來,要是警方有什麽舉動和線索,他也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圖|警察舊照

廠裏讓每個職工都提供36小時的行動蹤跡,尤其是星期六晚上的。你去了哪,幹了什麽,和誰去的統統交代清楚。關慶昌早就準備得天衣無縫:五點半下班後他回了家,吃了個飯後去澡堂子泡澡,接著又去了俱樂部跳舞,十點和鄰居一起回家。

調查現場的刑偵科警察同誌透過技術手段在現場發現了一對鞋印,判斷是39-40號的家做棉鞋;另外根據現場鐵絲扭斷的痕跡,判斷作案工具是一把鐵制的羊角錘。現在警方打算從家做棉鞋入手,找到鞋子,就找到了巨盜。

可惜這個訊息讓關慶昌知道了,他連夜讓黃淑珍給那雙鞋換了個鞋底,又將那把羊角錘扔到了學校的茅坑裏。當調查組挨家挨戶上門收繳棉鞋和羊角錘時,關慶昌又成了主動配合破案調查的好同誌。

除了前文所提的郭家惠和高興貴成為了懷疑物件外,還有許多好同誌受到牽連。而關慶昌的檔案分析裏卻多了一句: 新提拔的幹部,無作案因素。

事發後,關慶昌愈加將自己偽裝得道貌岸然:上食堂吃飯時,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都會和藹地打招呼;倒水一定先給別人先倒,讓路一定先讓別人走;自己的兒子打架了,他二話不說先給兒子一個嘴巴,再帶兒子給別人道歉。

圖|工友

一副從善如流,和群眾同誌打成一片的模樣,誰能挑出他一個不好出來?他又拿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天天高喊口號:哪怕我還沒入黨,我也要交黨費!在他的死磨硬泡,裝先進分子的做派下,還真讓他混進了黨員的隊伍中。

李榆時任615廠長,盜竊案發生時正是他任職期間。自從參加革命以來,他一直從事經濟工作,在華東財政經濟委員會工作時,時常帶著金子,偷偷潛入敵占區為部隊采購物資。

解放初期,他深受組織信任,擔任成都造幣廠的第一任廠長。當時政治情況不穩定,造幣廠作為國家命脈的金融機構,非常容易遭到敵特潛伏和襲擊。李榆每天晚上都親自守在廠裏,懷裏揣著一把上了膛的手槍,時刻警惕。

這麽多年以來,在他手上從來沒有過一筆錯賬,沒有過一筆貪墨。對黨忠誠,為人民服務是這位黨員人生恪守的唯一信條。盜竊案發生後,李榆陷入自責中,在他的任期裏,讓組織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損失。很快李榆受到降職處分,調動到省行,長期在鄉村蹲點工作。

60年代末期,被調離崗位多年的李榆再次受到了牽連。100號黃金失竊案被人舊事重提,廠裏的中層幹部做報告時,不知是誰提了一嘴:「外地的工廠破了一起盜竊案,作案人員是主要的領導幹部,我們要學習一下別人的經驗,搞清楚615廠存在已久的流毒。」

李榆愛人聽見這些言論,大腦中一片空白。這分明就是指自己的丈夫是那個偷金子的賊,她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看到丈夫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可能要準備一下。

李榆這些年來一直背負著很深的壓力,聽到愛人這句話,他哪裏不明白——100號案件又被上綱上線了。他去理了個光頭,讓妻子準備好衣服,夫妻兩人不禁抱頭痛哭。

1968年8月,不出李榆愛人所料,李榆被抓進了廠裏。

面對莫須有的事情,李榆只能以沈默回答。一個健壯的小夥子操起皮帶,劈頭蓋臉向李榆抽去。結束後,李榆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小房間中,不知是誰提出意見:李榆肯定將這些金子藏進已故母親的棺材裏,決定來一出「開棺尋金」。

一紙檔下達,十幾號人來到了李榆母親埋葬的東陵,將老太太的墳頭掘開,撬開棺木。可裏頭又能找到什麽呢?

調查會、取證會開了一次又一次,嫌疑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終於,在一場審判會上,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員工沖上台,沖著調查組歇斯底裏地喊道:「 黃金是我偷的,你們把我帶走槍斃吧,別搞這些幺蛾子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名老員工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平日裏作風良好,身無長物。誰都可能偷金子,唯獨他不可能偷,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生活畸形

關慶昌這些年來雖沒有受到懷疑,但他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他的老父親得知兒子盜竊了800兩黃金後,嚇得汗流浹背,這要是被查出來,是要掉腦袋的大罪,自己這一家人也要背上罵名。老父親日夜哀嘆,每天吃不下,睡不著,成天想著兒子偷回來的那塊金子。

沒出一年的功夫,老頭就已經瘦骨嶙峋,一命嗚呼。鄰居們都很納悶,老爺子之前身子骨硬朗得很,怎麽一眨眼就得急病走了?

只有關慶昌心裏一清二楚,他爹是讓那塊金子給嚇死了。可他也不敢說,只能草草給父親準備了後事。他何嘗不想把金子賣出手?可是這批金子是工業黃金,純度太高了,數量也大,一旦出手必然被人懷疑。他只能選擇藏起金子,等風頭過了再化整為零出手。

圖|平房

之前單位提供兩室兩廳的房子因為藏金子不方便,關慶昌也成天擔驚受怕。於是他主動退掉了大房子,帶著全家人搬進了一個獨戶的小院。為了不引起他人的關註,他假惺惺地表示: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有好房子應該優先讓給不方便的同誌先住。

搬進小院後,關慶昌加高院墻,不讓人家能透過墻看見窗子,在院裏種上樹木,用綠蔭遮蔽別人的視線。他將金子裝在瓦罐裏埋進土裏,時不時就掘出來看看。

他從不邀請別人來家裏做客,長年累月在院門上掛鎖。兒子結婚時,他不敢邀請人家來做客,又怕人家懷疑。於是他放出話去,自己帶領全家革命化,搞革命化婚禮,並且站在院子裏高唱紅歌。就這樣,關慶昌擔驚受怕了19年,也將這個機密深埋了19年。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1980年3月,國家提高了回收金銀的價格,同時也放寬了金銀交易的要求。意思就是,現在買賣金銀不需要證件和介紹信了。

關慶昌聽到這個訊息時欣喜若狂,開心到眼淚直流。這些年來,他苦心積慮謀劃、偽裝,為的就是這麽一天。老父親活生生被嚇死了、兒子結婚不敢操辦、放棄大房子住進平房去,受這麽多委屈終於要得到報酬了。

他將深埋地底的金子取出,用鐵剪將金子絞成兩塊。攛掇黃淑珍前去銀行賣錢。黃淑珍到銀行打聽時,果然發現買賣金銀不用證件。她將一塊幾斤多的金子拿出,錢都存進存折。

這個貪婪的女人沒有想到,金子剛出手就被盯上了。彼時市面上很少有純度如此之高的黃金,當年615黃金失竊案又轟動了全國。銀行的工作人員分辨出金子純度極高,立馬聯想到100號黃金失竊案。

警方立馬順藤摸瓜,控制了黃淑珍,對其進行了審問。黃淑珍嚇得腿肚子抽筋,想都沒想,哭喪著臉把關慶昌供了出來。很快,在關慶昌家中搜出了剩余的金塊,這場埋葬19年的特大黃金失竊案終於宣告破獲。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關慶昌和黃淑珍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價,分別被判處死刑和無期徒刑。訊息傳出後,籠罩在615廠員工頭上近20年的烏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