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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解煩惱結?徐誌摩離婚後遭遇的9個煩惱!他與早夭幼子的二三事

2024-08-09歷史

詩人徐誌摩到底是才華橫溢的!1922年,他追到德國與剛剛產下幼子徐德生(小名彼得)的原配張幼儀離婚後,竟用滿身才華寫下了那首著名的詩歌【笑解煩惱結】。

在【笑解煩惱結】中,徐誌摩的文字裏滿溢著「超脫」後的喜悅,仿佛,被世人視作「失敗」的離婚是他的一場「絕對勝利」。

也難怪,此時,離婚的徐誌摩一心想的是:從此以後,糟糠妻下堂,他就可以追隨漂亮、時尚、才情過人的林徽因而去了。有更好的選擇,「舍棄」自然便是歡欣鼓舞的。於是,他欣喜地寫到:

「如何!畢竟解散,煩惱難結,煩惱苦結。 來,如今放開容顏喜笑,握手相勞; 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聽身後一片聲歡,爭道解散了結兒, 消除了煩惱!」

從這優美歡快的詩句中,不難看出:此時的徐誌摩開心得不得了,也許是開心過頭了,他竟以為被他拋棄的、剛剛生下孩子的張幼儀也可以「放開容顏喜笑與他握手相勞」。

詩人總是那般對未來懷抱著美好,他把與張幼儀的婚姻看成「煩惱結」,把他想象中的離婚後的日子看成「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寫下這首詩時歡快如水中魚兒的徐誌摩顯然沒料到:離婚後的他,不僅沒有迎來「清風白日」的美好,竟還遭遇了人生中最大、最多的煩惱。而這些煩惱結還都是「千絲萬縷、摻雜著血淚」的。

徐誌摩離婚後的第一個煩惱不是別的,正是林徽因的背棄。

就在徐誌摩與張幼儀「笑解煩惱結」時,林徽因便在父親的陪伴下給他留下一封分手信後回國了。回國後的林徽因迅速在雙方父母的撮合下與大教育家、思想家梁啟超之子梁思成結合了。

當徐誌摩火急火燎地登報離婚,希望林徽因看到自己這一「壯舉」時,她正與梁思成在園子裏親昵地漫步。

1922年10月,緊跟著林徽因腳步回國的徐誌摩星夜兼程地趕到了林徽因與梁思成所在的北京。在這裏,「情聖」徐誌摩開始了瘋狂的追擊模式。

在他的圍追堵截下,林徽因與梁思成只得在他們約會的地方用英文寫上了那句「戀人需要獨處」委婉勸退。

不久後,徐誌摩還收到了老師梁啟超的「勸退信」。再不久後,徐誌摩得到了林、梁兩人已「私定終身」的訊息。

放棄掙紮的徐誌摩在1925年遇見了有夫之婦陸小曼,陸小曼的出現重新點燃了即將熄滅的徐誌摩的愛火,而且是「一點即著」。

這以後,徐誌摩不顧陸小曼是自己好友王賡之妻的事實,毅然與她在一起了。

對於徐誌摩搶朋友妻一事,看過【笑解煩惱結】的人是一點兒也不會意外的。畢竟,他在這首詩裏早就說過了:

「忠孝節義——咳,忠孝節義謝你維系 四千年史髏不絕, 卻不過把人道靈魂磨成粉屑, 黃海不潮,昆侖嘆息, 四萬萬生靈,心死神滅,中原鬼泣! 」

從這段話不難看出,徐誌摩把「忠孝節義」看成是囚禁靈魂的所在。詩人的語言真真鮮活生動啊,聽,他說的多麽美妙啊!啊!昆侖嘆息,忠孝節義不過把人道靈魂磨成粉屑,因此,忠孝節義,都不要管、不要理!!!

徐誌摩把「忠孝節義」踩爛、忠從靈魂與陸小曼在一起後,他的靈魂卻似乎便再也沒有自由過了,這些大概是他從未想過的。而與此同時,徐誌摩與張幼儀離婚後的一些「後遺癥」也開始顯現。

1925年3月,徐誌摩與陸小曼正熱戀時,他的幼子彼得因為抵抗力低下染病逝世了。彼得過世一個星期後的3月26日,父親徐誌摩趕到了德國柏林。在這裏,他見到了幼子彼得第二面,嚴格意義上說,這一次不算見面,因為:此時的小彼得已經是一抔冷灰了。

徐誌摩與彼得一次見面是在德國的醫院,那時,他還剛剛出生。諷刺的是,那次見面徐誌摩並不是來看幼子彼得的,他是專程來和張幼儀離婚來的。也正因此,他在辦完離婚手續後,才「第二時間」跑到醫院看彼得。

通常情況下,作為父親的人,在孩子出生後,都會第一時間來看孩子,而徐誌摩卻是第二時間「順道」看兒子。

也難怪徐誌摩自己在悼文【我的彼得】裏說「可愛的小彼得,我‘算是’你的父親」了,從這句看,徐誌摩還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

徐誌摩終究只能「算是」彼得的父親,因為從彼得降生到最後,他沒有陪伴過一分一秒。直到最終彼得因病離世,徐誌摩趕來「悼念」時,竟也不忘給戀人陸小曼寫信訴說相關和對她的思念。

徐誌摩幼子彼得

徐誌摩真真是個合格的戀人,但他卻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即便他在幼子彼得死後寫過悼亡的文章。徐誌摩當然是懂愛情的,但他是否懂父愛,這點很值得懷疑。

如果懂父愛,他定然是不會在幼子剛剛被懷上時,就要他母親把他打掉的;如果他懂父愛,他自然也不會在孩子剛剛出生時迫切地與他母親簽字離婚。

張幼儀在回憶錄中說,離婚後同她一起去醫院看彼得的徐誌摩在櫥窗外看彼得:看得「神魂顛倒」。從這段文字可以看出,徐誌摩對彼得是愛的。但這是張幼儀的描述,世人皆知:「一個人心裏有什麽,便會看到什麽」,所以張幼儀看到徐誌摩對孩子的愛,可能僅僅是個假象,是因為她太愛孩子彼得,所以也「以為」徐誌摩也是愛彼得的。

生命是那麽神奇的事物,出生便被徐誌摩拋棄的彼得終究在兩歲這年匆匆離世了。他的離去,像極了和父親徐誌摩的較勁:反正你不要我的,索性我走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像極了徐誌摩的彼得的離世更像是必然:剛剛被懷上時,徐誌摩便吵嚷著與張幼儀離婚。最後,張幼儀懷著彼得時,徐誌摩還索性一走了之任大著肚子的張幼儀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

在這種情況下,張幼儀能養好胎嗎?小彼得能先天「足」嗎?張幼儀為了生存只得求助二哥張君勱,隨後,她大著肚子一個人不遠千萬裏奔波著投奔到了德國哥哥那兒。這期間,她的小彼得能被照顧好嗎,不可能!因為,再強大的女人,也不可能一個人大著肚子在奔波中照顧好自己同時照顧好胎兒。最要命的,此間張幼儀的心情必是抑郁的。

在這種種情況下,小彼得能夠出生,已經是奇跡了。他奇跡般順利出生後,在他和母親終於闖過鬼門關時,他的父親徐誌摩歡欣鼓舞地來了:來正式簽署拋棄他們的手續。

產後的女人是最需要調養的,新生命也正是最需要安撫照顧和愛的。可張幼儀和彼得這個產後的女人和剛出生的新生命,卻遭到了拋棄。

這種情況,對先天本可能已不足的彼得是致命的。母親在異國他鄉,要一個人照顧剛出生的他,產後還未恢復的情況下,這是何其難,既然「難」,那必定是有後遺癥的啊。所以,彼得最後因抵抗力染病辭世,真真是意外嗎?!

張幼儀懷著彼得時在德國攝

在彼得剛剛出生時,母親對他多少也是有抵觸的,否則,她也不會為他取名「徐德生」了。這個名字,一聽便知道:是為了紀念德國的那段屈辱。

遭逢人生如此重大挫折的張幼儀,即便再想照顧好孩子,也必然是有情緒的,何況,她一直是一個人,直到後來求學了才找來保姆看著。

由此,徐誌摩對彼得絕對談不上「愛」,頂多只能說成「喜歡」。不僅彼得如此,他對後來唯一的兒子徐積鍇(小名阿歡)也頂多有喜歡,卻沒有多少「愛」。

如果幼子彼得的死是徐誌摩離婚後的第二個煩惱,那麽他和阿歡之間關系的漸漸疏離便無疑是他的第三個煩惱了。

關於這個煩惱,徐誌摩在寫給陸小曼的信中是這樣講述的「阿歡與我,是全然無關了的」。

能寫下這樣的字句,自然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徐誌摩沒有明說,但他沒有明說的事實,卻還是從一些細節中被體現出來了。

張幼儀與阿歡

因為徐誌摩鮮少陪伴徐積鍇的緣故,他與父親徐誌摩一直生疏,生疏到什麽程度呢?在一段采訪中,被問道對父親徐誌摩的印象時,他說:

「我對父親印象說不上來」,「根據書上寫的,他很熱情,對朋友很真心,喜歡派對」。

這句話透露的一個事實是:徐積鍇對父親徐誌摩竟然沒有印象,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兒子在談到父親時說出的話,但它偏偏就是事實。

徐積鍇對父親的印象只能從書上來,做一個父親做到這份上,當真是應該有些「煩惱」了的。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阿歡與自己的生疏,或許是有感於幼子彼得的早夭,徐誌摩竟然想和陸小曼生一個孩子,一個真正的「愛的結晶」。

為此,他專程給第二任妻子陸小曼寫了一封信討論這件事。他在信中說,在怎樣也應該有個孩子,一個女兒最好了,所以他勸陸小曼趕緊戒除鴉片以便受孕。

然而徐誌摩並不知道的是:當初為了和徐誌摩在一起,陸小曼曾瞞著他打過一次胎,在這次墮胎中,陸小曼不僅落下了病根,還落了個終生不孕的下場。

這一切,徐誌摩自然是不知情的,所以當他眼巴巴地等著孩子降生時,收獲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也正因此,此後余生,他再未有過孩子。

自1926年與陸小曼結婚後,徐誌摩所感受到的煩惱便兀自多了起來。除去「想孩子而不得」和「想讓陸小曼戒鴉片而不得」之外,徐誌摩因陸小曼而得的煩惱還有很多。

其中一個便是:婆媳矛盾,1926年12月,新婚的徐誌摩帶著陸小曼回了浙江硤石老家,可僅僅十多天後,徐誌摩的父母便因不堪忍受婆媳矛盾「離家出走」了。

而非常有意思的是,徐誌摩父親徐申如與妻子離家出走後去投奔的竟然是前兒媳、現幹女兒張幼儀。

這老夫妻兩見到張幼儀後便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跟她投訴到:「吃完晚飯,她(陸小曼)竟然要誌摩抱她上樓,她的腳都沒纏過的!」「她吃剩的飯竟然讓誌摩幫她吃,飯是冷的,誌摩吃了要生病的。」

徐申如帶著妻子離家出走後,因不滿兒媳陸小曼的種種竟斷然取消了對徐誌摩的經濟支持。

徐申如、張幼儀和阿歡

如此,「經濟危機」便迅速成為了與張幼儀離婚後的徐誌摩的第六個「煩惱」。

原本,小夫妻兩靠徐誌摩的稿費和他在大學教書的費用便可過上很優渥的小日子了。可徐誌摩娶的陸小曼是一朵名動上海的交際花啊,這交際花可比金絲雀難養。

單說陸小曼每個月的花銷,就足夠讓失去父母經濟支持的徐誌摩喘不過氣了。給他們當過家的陸小曼母親曾對郁達夫妻子王映霞抱怨說:「小曼一個月要花400到600大洋,這個家實在太難當了。」

在二三十年代,每月幾塊大洋就足夠養活一大家子了。陸小曼之所以要花這麽多錢,全是因為:她要買漂亮衣服、鞋子、包包、應酬,還有養汽車、養廚師、養傭人,還要吃零食、抽鴉片,對了,她還有落下的病根要治療。

在這種情況下,徐誌摩不得不同時做六份兼職養家,到最後,他竟連房地產中介都做上了,也真真是為了養家「無所不用其極」啊。但即便如此,他掙錢的速度也沒能跟得上陸小曼花錢的速度。

用魯迅的話來講,當時徐誌摩的狀況就是:我用黃包車運錢進來,怎麽趕得上你用汽車運錢出去呢?

經濟危機之下的徐誌摩只得各種想法縮減開支,從徐誌摩後來的信件中可以看出:為了省錢他竟然還曾托張幼儀為他弄免費的飛機票。很耐人尋味的是,張幼儀還幫了他,在她1931年11月10日給徐誌摩的回信中,她寫到:

「你要的飛機免票,我還沒有碰到過他們,未便特地去問,以後再告。」

在這封回信的末尾,張幼儀還備註了一個小貼士,上面寫著:

「倪說你眼熱,我記得從前的老法子,用生石膏粉和鹽沖開水等他冷了,把面上的水來洗,幾天就好。」

不知,在陸小曼那兒絲毫未曾感受到溫情的徐誌摩看到張幼儀信中對他的關切,是否心裏有過一絲波瀾?

想來,即便有波瀾,徐誌摩當時也是來不及細想的,因為他正面臨日益嚴重的經濟危機。從徐誌摩給陸小曼後期的信中不難發現:此間的他,提到最多的竟是「銀行的那300元還了沒有」類似。如此捉襟見肘情境下的徐誌摩,斷然是沒有其他心思顧及其他的。

徐誌摩在應付各種兼職和賬單時,還面臨著一個大煩惱「陸小曼與翁瑞午曖昧不清」。

陸小曼與同居物件翁瑞午

這第7個煩惱與其他煩惱還有些不一樣,它直指徐誌摩最在乎的東西:愛情。

徐誌摩是以「愛」為生的男人,他把愛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可偏偏他愛的人卻趁著他忙碌的當口在煙塌之上與他的好友、陸小曼的醫生翁瑞午曖昧上了。

當風言風語傳到徐誌摩耳中時,他肯定是在乎的。但作為知識分子,他肯定不會大吵大鬧,他只是對陸小曼說「要註意別人的那些穢言」,緊接著,他又在日記裏自我安慰似地說「病塌前,只能說情,做不了什麽的」。意思很明確:陸小曼病著,翁瑞午與她只能精神戀愛,做不了什麽。

實際上,此時的徐誌摩不可能與翁瑞午撕破臉,因為他一直在靠翁的接濟過活。為了緩和他們小夫妻的經濟,翁瑞午在給陸小曼治病的同時經常將自己的古董拿給徐誌摩變賣換錢。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徐誌摩自然也是如此。

徐誌摩是個聰明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要想辦法破局了。破局的方式是讓陸小曼離開有翁瑞午的上海去北京,這樣一來,陸小曼不僅會減少出入歌舞廳等娛樂場所的機會也會和翁瑞午拉開距離。這樣一來,他頭上那頂「綠帽子」也就有可能被摘掉了。如此,他便也可以不用上海、北京地經常奔波了,一石三鳥啊!

但事情絕沒有徐誌摩想的容易,到最後,「求陸小曼北上而不得」成了徐誌摩的第8個煩惱。

相比這些,對於身為詩人的徐誌摩而言,最大的煩惱當是這第9個了。這第九個煩惱結便是:詩人失去了他的靈感,不再能寫出好作品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二婚後的詩人徐誌摩早就已經死了。徐誌摩為世人所熟知的代表作如【再別康橋】、【翡冷翠一夜】、【沙揚娜拉】、【雪花的快樂】等,幾乎無一例外地都出自1926年以前,這以後徐誌摩也寫詩,但卻沒再有過能傳世的了。

對於任何詩人而言,靈感枯竭之日,便是詩人死難日無疑了。

而徐誌摩的靈感枯竭,絕與他終日在生計中奔波分不開。最初的徐誌摩,身後有「賢內助」張幼儀又有父母幫襯,自然如他筆名「雲中鶴」一般。自與張幼儀離婚後,他才真正體會到生活的真正含義。

生活從來是艱辛的,多數時候,一個人在生活中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其實可能僅僅是因為:有人替他負重前行。

可嘆,徐誌摩從來看不到張幼儀和父母為他承受的負重,他只感覺到擁有他們的不自由。在欲望的驅使下,迷失的徐誌摩終究拋妻棄子、別父離母了。

也是自這以後,本應屬於他自己的那部份「負重」落到了他自己身上。負重的徐誌摩是否有所悟已經不得而知了,實際上,即便有所悟,他也回不去了。因為陸小曼不會處理婆媳的緣故,他最終已與父母徹底決裂了。而張幼儀,也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她已經慢慢蛻變成了獨立且擁有廣闊天地的女人。

張幼儀與阿歡

那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且適合徐誌摩創作的世界,已經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的徐誌摩,除了「煩惱結」還剩下些什麽呢?

1931年11月18日,徐誌摩在各種煩惱結的折磨下,再次與陸小曼爆發了爭吵,之後,他穿著身上有個破洞的衣服出門了。隨後的11月19日,徐誌摩搭乘免費班機北上,飛機飛至濟南上空時因天氣原因發生事故,徐誌摩當場死亡。

自此,徐誌摩與張幼儀離婚後的那些「煩惱結」才終於了結了。

徐誌摩死後不久,陸小曼便與有家室的翁瑞午開始了長達30年的同居生涯。

今天,徐誌摩位於硤石的墓地旁,淒風冷雨中一直陪伴著他的:只有他那曾只見過一面的幼子小彼得。不知,徐誌摩若想到身後一直陪他的僅有這至親骨肉,當初的他是否還會執意拋棄他?

可嘆,世間,只有「結果」和「後果」,而從來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