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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國民黨一副師長被解放軍活捉,中央軍委急電:立即送到北平

2024-04-26歷史

1949年渡江戰役前夕,國民黨第45軍312師,被第三野戰軍全師俘獲。該師副師長李長亨,不像其他人一樣低頭認罪,反而言之鑿鑿地稱,自己是潛伏在敵人中的「自己人」。結果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他的話。

誰都知道,李長亨是國民黨中統的「紅人」,深受國民黨高層器重,同時他還是國民黨縣黨部書記趙選的女婿。

兩天之後,三野收到中央軍委發來的急電:「速送黎強同誌赴北平」。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李長亨」的神秘身份也隨之被揭開。

一心想上前線,卻回到「大後方」

中央軍委在電報中提到的「黎強」,就是被俘的國民黨副師長李長亨。他本名叫李長繡、李碧光,曾用名李長亨、李唯平。「黎強」是他轉入地下工作之後,董必武為他取的名字。(以下統稱為「黎強」)

黎強的父親李可廷,是家鄉的「袍哥大爺」,在地方上有些勢力。得益於父親的原因,黎強從小沒受過什麽苦,10歲就被送進學校讀書,後來又考入了本縣的中學。

在上學期間,黎強受到幾位思想進步的表哥影響,接觸了不少的進步書籍,同時還組織進步的同學演出進步話劇,發動全校師生,要求學校紀念五卅運動。

在幾位表哥因革命離開家鄉之後,黎強周圍再也沒有可信任的「組織」上的人,他決心走出這個四川的小縣城。1935年,20歲的黎強揣著畢業證書,步行走到成都,考入四川省立第一師範學校。

在師範讀書期間,黎強認識了對他今後人生道路影響最大的一個人,周俊烈。 他和黎強是同鄉,是一位老共產黨員,抗戰開始之後,按照組織要求,回到四川進行情報工作。

按照周俊烈的囑托,黎強將國民黨控制的學生生活社和復興社,調查了個「底朝天」,不但弄到了一份完整的生活社社員名單,還將自己學校教職工的政治傾向等情況,統統匯報給了周俊烈。

「七七抗戰」爆發之後,成都市面上開始暗中出售一些革命書籍,黎強先後買了不少,對於遠在延安的共產黨組織,更加心生向往。當時曾有人鼓勵他也加入共產黨,但黎強認為自己「馬列書籍讀得太少,還不夠條件」,因此沒有要求加入。

好不容易等到師範畢業,黎強開始秘密準備前往延安的各項事宜。 透過已經是地下黨員的同學,黎強拿到了三四封介紹信。為了以防不測,他又拿到了國民黨參加戰地宣傳工作的護照。他還用自己父親的名義,給前線的國民黨高級軍官寫了一封介紹信。

在地下黨組織的安排下,黎強來到了日思夜想的革命聖地延安,開始了長達半年時間的學習。期間他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好幾個單位都有意留他。一心想上前線的黎強,響應學校的號召,和其他的同誌一道,來到了山西武鄉八路軍總部。

正在他幻想著自己在前線英勇殺敵的場景時,事情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

到達武鄉的第二天,北方局組織部的同誌找黎強談話,通知他即將被派回四川工作。黎強一臉驚訝,負責談話的同誌嚴肅地對他說,這是延安中央組織部的指示,不管他能不能想通,都必須無條件執行。

盡管內心十分不情願,但黎強還是服從組織分配。

在距離前線最近的地方停留了四天之後,黎強再次踏上回到四川大後方的征程,來到了國民政府戰時的首都,重慶。

在一片被日軍狂轟濫炸後的廢墟中,黎強一路詢問找到了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南方局組織部廖似光親切接待了他,多位領導找他談話,交代他大後方工作的一些情況,並告訴他在組織中的名字叫「黎強」:

「這是董必武同誌給你起的,取能力和戰鬥力強的意思。你自己記牢就行了,不論何時何地,不能對任何人講,包括你的家人。」

黎強先回到自己的家鄉,在小學找了一份教務主任的工作,取得了合法的社會身份,隨後搞起了轟轟烈烈的抗日救亡宣傳活動。

鑒於黎強出色的宣傳才能,縣長親自找他談話,要介紹他加入國民黨,而國民黨在當地的黨部,又懾於黎強領導的抗日救亡運動,揚言要將他趕出縣城。

一時間黎強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隨著縣城裏的白色恐怖越來越嚴重,深感處境艱難的黎強,決定離開此地,到成都繼續開展工作。

打入敵人內部,冒險營救同誌

黎強到達成都之後,南方局立刻派人與他取得了聯系。原本黎強打算找一份方便開展群眾工作的職業,但由於當時四川的地下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多位負責同誌被捕,因此在組織的建議下,黎強決定打入到國民黨特務機關去。

像黎強這樣一個剛剛走上社會的年輕人,打入到國民黨內部談何容易,黎強不斷地尋找、等待機會。1940年6月,成都中央軍校政治研究班正在招生,在幾位國民黨「好友」的幫助下,黎強順利地考入,完成了打入國民黨內部的第一步。

為了打入中統,黎強想了很多辦法,他積極和中央軍校的同學交「朋友」,拉關系,吃吃喝喝,拈香拜把,並且利用自己父親的袍哥地位,成為成都「袍哥圈」裏的大爺。不少中統、軍統的高級官員,都成了黎強的座上賓。

隨著與國民黨高官的關系逐漸熟絡,黎強順利加入中統黨網,距離進入中統只有一步之遙。在為中統提供了幾次重要情報之後,黎強取得了中統內部的信任,還為自己培養了「黨羽」,拉了一些關系。

1943年中統第三期訓練班即將開辦,憑借著前期打下的基礎,黎強順利參加了訓練班,畢業之後,可以直接進入中統機關工作。

當時在成都有一個叫做「省特會」的國民黨機關,裏面派系眾多,矛盾復雜,經常因為各種問題發生爭吵。黎強在受訓期間,借著中統和軍統之間的矛盾,接連幾次「立功」,迅速取得了中統的信任。

在剛進入訓練班的時候,黎強就發現有個學員十分可疑,便開始暗中關註。有一次這個學員趁午休外出,黎強就悄悄尾隨,發現他跑進了軍統的檢查站。

隨後黎強故意去問班主任,訓練班是不是也有軍統的人參加?然後將自己發現的情況作了匯報。經過查證,這個學院果然是軍統安插在中統內部的「臥底」,黎強也獲得了中統的信任。

訓練班畢業之後,黎強代表中統,開始擔任「省特會」掌管機密情報的主任幹事。得益於自己主任幹事的身份,黎強的情報工作幹起來如魚得水。組織上交代黎強:

「你占領的陣地,是很能發揚火力的陣地,一定要堅守、死守,非到萬不得已時不能輕易撤出,要作長期打算,要準備組織家庭。」

打入中統之後,黎強時刻利用自己的身份,搜集情報向黨組織匯報。1946年3月,黎強從一些機密情報中,發現中統已經掌握了中共四川省委的一些情況,而當時中共四川省委尚未正式公開成立,說明在南方局內部已經有人叛變。

為了徹底鏟除內奸,黎強主動拉攏提供情報的「川調室」三科葉申之,兩人經常吃喝玩樂,慢慢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不少中統的內部訊息,都是從葉申之口中得來的。

當時葉申之想請黎強幫自己調換個「油水大」的工作,幾兩白酒下肚,葉申之已經酩酊大醉,滿口胡言,還主動拿出絕密的「特情」檔案給黎強炫耀。

趁著葉申之醉倒在沙發上的幾分鐘時間,黎強迅速翻閱了檔案,記住了南方軍內部三個叛徒的名字,以及打入中國民主同盟的特情人員名單,然後若無其事地叫醒了葉申之:

「這東西我不看,你不是要移交嗎?快放好,鎖上,等我接收以後再看。」

短短幾分鐘時間,黎強就得到了「川調室」的核心機密,通知和叛徒們有聯系的共產黨員趕快撤離,徹底鏟除了安插在中國共產黨中的「釘子」。

為了長期進行地下工作,組織上要求黎強盡快組織家庭,避免露出破綻。當時在中統內部,不少人爭著給黎強介紹物件,黎強雖表面假裝不在意地婉言謝絕,但心中早已經有了合適人選。

這個人名叫趙蜀芳,是國民黨成都縣黨部書記趙選的女兒。 趙選為人正派,不同於一般國民黨官員,而趙蜀芳單純質樸,婚後容易幫助教育,有助於自己的隱蔽工作,再加上其父親的身份,有利於自己工作上深入發展。

經過組織批準,黎強和趙蜀芳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婚後趙蜀芳就辭去了小學教師的工作,專心持家。黎強也經常帶她參加一些社交活動,讓她做一點送情報、望風的工作,但對於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始至終都沒有暴露。

同年8月,周俊烈不幸被捕,黎強聞訊心裏一怔,萬一周俊烈頂不住國民黨的嚴刑拷打,自己該怎麽辦?雖然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但他仍然和匯報的人漫不經心地聊天。

匯報的人離開後,黎強緊張地思考,自己在中統的地位,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離開,但不走又有很大的危險性。經過左右衡量之後,黎強決定暫時不離開,看之後的情況再做決定。

沒過多久再次來人向黎強匯報,稱從周俊烈嘴裏什麽都沒問出來,問黎強該怎麽辦。為了防止自己被套話,黎強反問來人覺得應該怎麽辦,然後謊稱自己牙疼,跑到外面的茶館坐了一下午,借機看看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經過幾次試探,黎強確定周俊烈沒有出賣自己,回到辦公室之後,黎強故意問負責審訊的人,管那麽多無頭案做什麽,這些人囚糧吃多了,上面還撈不到「油水」,就會不安逸,他的飯碗說不定也不保。

審訊的人按照黎強的「建議」,寫了個簽呈,稱這些人被關了好久,都是無頭案,沒什麽審頭,請主任秘書批示放了。 看到周俊烈的名字被列入釋放名單中,黎強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蔣介石單方面撕毀國共和談條約之後,不少國統區的共產黨員被迫返回延安,只剩下地下黨組織在堅持戰鬥。為了配合對解放區的大舉進攻,國民黨重慶、成都兩地當局,決定將已經掌握的中共人員和進步民主人士全部抓獲。

在會上,各個特務機關提出抓人名單,黎強在名單上看到好多熟悉的名字,便想出了一個「提公因數」的辦法,有半數以上機關提出的人名,才列入抓捕名單,不夠半數,就先放在一邊。

不少特務機關的領導十分贊成黎強的建議,不少秘密黨員因此免遭逮捕,黎強在最後稽核名單時,又找借口去掉了幾個進步青年。在抓捕行動開始前,這一份名單就已經匯報給了四川的地下黨組織,很多人都因此及時離開成都,免遭一劫。

戰場意外被俘,重回組織懷抱

1948年淮海戰役打響之後,蔣介石為了固守南京,決定從四川調兵增援,並在成都成立補充兵訓練總隊,所有軍官都從中央軍校調配。

考慮到黎強在學校任職時間長,人脈廣,中央軍校因此調黎強擔任補訓總隊政工室主任。在新兵接收完畢之後,黎強奉命要將部隊帶到南京,這下讓黎強犯了難。

經過組織批準,黎強離開了成都,隨補訓總隊到了南京。

1949年初,補訓總隊被改編為國民黨第45軍312師,為了防止逃兵逃官,黎強被任命為312師副師長,加強部隊的思想管束。

在以訓練為主還是以修建工事為主的問題上,黎強和師長鐘乃彤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為了降低部隊的戰鬥力,黎強極力主張以修建工事為主,並動用各種關系,壓過了鐘乃彤。

由於修建工事勞動緊張,312師的新兵們缺乏實戰訓練,許多新兵甚至連開槍都不會。4月21日,在解放軍渡江前夕,312師奉命撤離,在宜興遭遇解放軍第三野戰軍,全師被俘,黎強和其他高級將領被關在一起。

和其他人垂頭喪氣的樣子不同,黎強在被關起來的第二天,就要求面見解放軍政治部幹事,並極力證明自己的身份。但政治部幹事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眼看著自己將被作為俘虜抓起來,黎強絞盡腦汁想辦法,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是他在延安抗大的他同學錢申夫,急忙叫了一聲。

錢申夫當時也有些納悶,怎麽會有國民黨師長認識自己,還能叫出他的名字。黎強激動地對他說:「我是李唯平呀!老同學,在延安的時候,我們還同住過一個窯洞呢,想起來了吧?」

錢申夫一拍腦門,原來真的是李唯平,早就聽說他去了華北前線,怎麽現在成了國民黨的人。黎強頗為自信地對錢申夫說,自己的情況比較復雜,說了他肯定也不信,但請他幫自己一個忙:

「我想請你立即報請三野前委,致電黨中央,就問一句話:‘中國共產黨有無黎強同誌?’等中央一回電報,我的身份你就明白了。」

很快三野前委就收到了中央軍委的緊急電報,請三野派人立即送黎強同誌趕赴北平。

兩個月之後,黎強這位國民黨內的高官,再次從北平趕往武漢,接受華中局分配給自己的新任務,和第二野戰軍一起解放大西南。

十年時間,黎強孤身潛伏敵營,圓滿完成了組織交給他的任務,在情報戰中立了大功,最後又以「俘虜」的身份回到了黨組織的懷抱。

新中國成立之後,黎強奔赴各地擔任重要職務,1999年病逝之後,被安葬於八寶山公墓。

後來一部電視劇【潛伏】,讓全國的觀眾認識了主角余則成。黎強正是余則成的原型之一,其中很多劇情,都是根據黎強的真實經歷改編而成。

黎強是隱蔽戰線上最幸運的人,他看到了革命的勝利,人民過上了好日子。在革命的隱蔽戰線上,還有許多人默默付出一生,卻無法留下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