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中共紹興市委遇到了一件讓他們大跌眼鏡的事情。
這一天,紹興市委的工作人員正在整理周總理生平的有關資料,作為周總理的原籍,紹興保留著總理生前的許多資料,總理去世後,因為局勢的動蕩以及各種原因,這些資料始終沒有得到很好的整理。
一直等到周總理去世兩年後,紹興市委才終於騰出手來處理這項工作,然而就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工作人員卻突然發現了一份四十年前的記錄,上面明確的記載了周總理與他兒子的往事。
看到這份記錄,工作人員大吃一驚,因為任誰都知道,總理一生無兒無女,哪裏來的兒子?
抱著一探究竟的態度,紹興市委在多方巡查後,終於找到了記錄上所提到的周總理之子,然而,當工作人員問起這件事情時,對方卻矢口否認,一口咬定紹興市委找錯了人。
直到工作人員再三追問後,這位總理之子才苦笑著承認了身份,講起了這位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總理父親。
那麽,此人真的是周總理的兒子嗎?他與總理的一面之緣又是怎麽一回事?
關於周總理與這個兒子的故事,還要從1939年開始講起。
1939年的春天,浙江紹興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在眾多軍政要員的陪同下,一位風度翩翩、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踏進了紹興王家的老宅。
面對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還有久別重逢的親人,中年人不由得感慨連連,話也忍不住多了幾分,而這,就是17歲的王戍對這個表伯的第一印象。
對王戍來說,這是表伯第一次踏進他的家門,而對於周總理來說,卻是故地重遊、遊子歸鄉。
這一年,周總理奉黨和中央的命令,來到南方從事革命工作,此時,國共已經開始二度合作,3月,周總理以國民政府軍委政治部副部長的身份來到浙江從事革命工作,作為自己的祖籍所在地,周總理在工作之余,也順便去看望了家鄉的親人。
在姑父王子余家中,周總理見到了自己的表侄兒,年僅17歲的王戍。此時的王戍正在讀初中,對這個遠道而來,儒雅隨和的表伯,王戍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尤其是一番交流之後,他更是被表伯淵博的學識與不俗的談吐所折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不久之後,周總理就完成了在浙江的任務,即將離開,然而就在臨別之時,小王戍卻嚷嚷開了,原來,他在得知了這個可親可愛的表伯是共產黨員之後,就吵著鬧著要跟著去參加革命工作,到前線打日本人。
看著吵鬧不止的小侄兒,周總理也只得憐愛的說道:「你現在的年齡太小,還是先讀書為好,這次不能帶你一起走。」
聽到表伯這樣說,王戍心裏既失望又難過,眼看著淚水就要止不住的流下來,見到侄兒這樣難過,周總理也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就主動提議道:「王戍,我收你做幹兒子,好不好?」
聽到伯伯這樣說,王戍楞了下一下,反應過後,立刻就擦幹了眼淚,高興的說道:「好!」
說完,王戍就在父親的指引下,恭恭敬敬的給表伯鞠了三躬,鄭重的喊了一聲「幹爹!」
周總理笑容滿面的接受了幹兒子的這一聲稱呼,並高興的為他提了一幅字,寫完之後,又從口袋裏拿出十塊銀元交給兒子,對他說:「記住了,要好好學習,以後可以經常給我寫信!」
捧著幹爹給自己題的字,王戍戀戀不舍的目送著這個爹爹遠去,期待著他們的下一次見面,然而,王戍不會想到,這既是他們此生的第一面,也是今生的最後一面。
在認下了周總理這個幹爹後,王戍時刻都謹記著周爹爹臨走前的教誨,愈發努力的發奮讀書,而另一邊,周總理也沒有忘掉這個兒子。
在離開紹興不久後,周總理又給王戍寄去了一張自己年輕時的軍裝照,還在背後親筆題上了「慕向表侄義兒存念」一行字,並附上了日期,時間是1939年的4月5日。
收到這張照片後,王戍更加的深受鼓舞,心裏也更加的想念幹爹,於是他便準備提筆給遠方的幹爹寫信,可還沒等他想好要寫什麽,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1940年,日軍大兵壓境,浙江多地連連告急,陷入混亂,王家的人為了保護年少的王戍,就把他送到了福建避難,並安排他在銀行裏當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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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的顛沛流離,前途未蔔,王戍也還是沒有忘記幹爹教導他要好好學習的話,在緊張而又忙碌的工作之余,他也仍然堅持學習。
在王戍日復一日的學習中,戰士們也在戰場上奮力的拼殺,1945年,在同盟國的節節勝利和中國軍民的萬眾一心之下,中國十四年的抗日戰爭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對於中國人民來說,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而對於王戍來說,更是如此,因為就在這一年,他透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學。
考上名校的王戍,第一時間就想將這個好訊息寫信告訴幹爹,但由於多年的戰亂,導致兩人交通斷絕,寄信的渠道也早已斷掉,因此寫信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的境況一直持續到1949年,這一年的10月份,新中國正式成立,周總理也在人民政府中擔任了政務院總理一職。
當王戍從報紙上得知這一訊息時,可以說是既驚訝又喜悅,立刻就提筆寫了一封信,向多年不見的幹爹問好。
當然,在為幹爹高興的同時,王戍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事情,剛剛從上海交通大學畢業的他積極響應黨和國家的號召,毅然加入到了解放軍的南下服務團,跟隨解放軍大部隊到南方工作。
之後,王戍就被分配到了福建下轄的政府工作,很快又作為知識分子被調到了福建高級學校任教。在此期間,王戍曾經給周總理寫過很多信,向他講述自己的各種見聞和所思所想,但奇怪的是,這些信寄出去之後就像石沈大海一樣,了無蹤跡,連一封回信也沒有。
起先,王戍還以為是幹爹的工作太忙,沒時間給自己回信,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就發現了不對勁,自己寄了那麽多封信,總不至於連一封回信,哪怕一個口信也沒有。
面對此種情景,王戍心裏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就在他為此苦惱不已之時,他的父親王貺甫從北京回來了,不僅如此,他還為兒子帶回來了一個好訊息。
原來,王貺甫前不久剛去了一趟北京開會,見到了周總理,從周總理口中,他得知了王戍寫的信總理不僅都收到了,而且每一份都仔細的通讀過,至於為何不給回信,周總理也給出了自己的解釋,那就是怕自己的回信不利於王戍的成長。
聽到父親這樣說,王戍不禁疑惑了起來,長輩給晚輩回信,表達關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麽會對成長造成不利影響呢?
實際上,周總理說怕自己回信給王戍造成不利影響,並不是誇大其詞或是敷衍之語,而是吸取過教訓之後的經驗之談。
新中國成立後,周總理當選為了政府院總理,負責全國的政務工作,這個訊息很快隨著報紙廣播傳遍了大江南北,一時之間,周家的一些親戚紛紛找上門來,或是寫信,或是來京,總之,目的只有一個,那要求周總理為他們安排工作。
一開始,周總理還會耐心的勸導他們,一番說教之後,好生將人送回,可隨著登門的人越來越多,提的要求越來越離譜,縱然是性葛文和如周總理,也開始不厭其煩了起來。
有一次,周總理的一位族叔千裏迢迢的來到北京,要求侄兒給他在北京安排個好工作,因為是長輩的緣故,周總理不好發作,只能溫聲細語的勸解道:「工作只能自己去找,北京不能安排,我們共產黨員不搞舊社會的那一套。」
聽到總理侄兒這樣說,這位族叔不免有些不高興,而周總理為了不讓老人家過於生氣,便自掏腰包的給他買了回程的車票和招待所的餐券,招待他好吃好喝了幾天,才算是將這位族叔送回家去。
當然,除了親自來北京的,還有主動寫信要求的,那段時間,總理的住處每天都能收到從老家寄來的各種信件,和前面一樣,周總理一開始也會一一檢視,有時候還會給予回應,如果有實在不方便的,就會讓妻子鄧穎超代為回信。
但就是這樣的小心謹慎,卻還是讓一些人鉆了空子。
有一次,周總理的一位表妹寫信給他,希望總理表哥能為她找一份好工作,信寄到周總理這裏時,他正忙著開會,無暇顧及此事,於是就讓妻子鄧穎超按自己的意思回信,婉拒了表妹的要求,讓她按照正常就業的流程找工作。
可誰知,這位表妹在收到信後,隔天就拿著信就找到了當地政府,以總理的指示為名發號施令,讓地方政府為她安排工作,當地政府迫於無奈,再加上當時也確實人手緊缺,於是就真的給這位總理表妹安排了一個文教工作。
初次成功讓她嘗到了甜頭,於是,她在之後的工作中便仗著身份,處處顯示出高人一等的模樣,在單位裏耀武揚威,搞得同事關系非常緊張。
領導迫於無奈,只好將其調離,可誰知,不管調了幾個地方,她還是我行我素,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最後,地方政府實在是忍無可忍,就一紙訴狀告到了周總理那裏。
周總理在得知自己的表妹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大為震怒,當即就批示當地政府予以開除,並對其進行勞動改造,還登報聲明與她斷絕親戚關系。
事情解決了之後,周總理也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反思,他認為一切都是因為那封信而起,於是便決心再不回任何人的信。
從那之後,凡是從老家親戚那裏寄來的信,周總理都一概不回,即便是像王戍這樣只是單純寫信來慰問的人,周總理也仍舊是堅持原則,不再回信,生怕再被什麽人鉆了空子。
但是,不回信卻不代表周總理對這個兒子不關心,趁著王戍父親王貺甫到北京開會的機會,周總理專門邀請他到家中來了一趟,向他說明自己的苦衷,讓他向王戍轉告實情,最後還不忘叮囑,任何場合都不要講起與自己的特殊關系,不要炫耀自己。
對於總理父親的囑咐,王戍也是堅守如一,此後余生,都沒有再到北京去,更沒有炫耀自己與周總理的「父子關系」,而是隱姓埋名,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完了一生。
1976年1月,周總理逝世,作為周總理生前唯一認定的幹兒子,王戍悲痛萬分,然而在那個特殊年代,他卻無法到總理的靈前盡一盡孝心,再見幹爹一面。
不過,王戍雖然沒有再見到周總理一面,但他卻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總理生前的囑托和精神,倘若周總理能夠知曉的話,想來也會為這個兒子驕傲的豎起大拇指,贊一句:「王戍,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