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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老部下赴美看望張學良,張學良:要我回大陸,我有三個條件

2024-01-31歷史

90歲的張學良有些激動,他站在紐約家門口的台階上走來走去,時不時就要看一眼路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麽人。

趙一荻陪他站著,看他手都在顫抖忍不住笑道:「你不是說他是你的老部下嗎?首長見下屬怎麽還緊張呢?」

「他現在可是中國的上將,」張學良眼裏有光:「再說我一直拿他當兄弟。」

趙一荻扶他坐下歇一會,神情有些嚴肅地問道:「你也知道他是中國的上將,他要是遊說你回大陸去,你怎麽應答呢?」

張學良肩頭一震,很長時間沒有接話……

再見故人

1991年5月26日,一架飛往香港的專機在軍用坪上待命,飛行員最後檢查駕駛艙,等候著乘客的到來。

十分鐘之後,低調的紅旗車停在不遠處,白衣白褲的老人從後座出來,他手裏拎著公事包,臉上掛著笑容,精神抖擻,看起來也就六七十歲上下。

「辛苦你了,小同誌。」老人熱情地向飛行員致謝,然後動作利索地登上飛機。

一切就緒,準備出發。

這架飛機將從香港轉美國,護送開國上將呂正操將軍去紐約見一位故人。

1990年,一則訊息在海峽兩岸乃至美國激起了巨大水花,被囚禁了54年之久地東北軍少帥張學良終於熬過了蔣氏父子兩代人,在李登輝的特赦下重獲自由。

台北的媒體記者望風而動,扛著長槍短炮就要去采訪這位傳奇老人,長久沒有和陌生人接觸的張學良有些抵觸,不過應社會各界的要求,他在台灣過了一個盛大的生日。

之後不久,張學良攜愛人趙一荻赴美,打算在洛杉磯、舊金山和紐約等地探望一下親友故交,順便為自己找一個可以長久生活的地方。

從始至終,他沒有提起過任何回大陸的打算。

沈陽大帥府重新修繕了,少帥卻不肯回來看看,原東北軍還在世的幾位將領心裏不是滋味,他們想請少帥回生他養他的地方走一走,極少祭拜一下父母。

中央也對張學良的行蹤翹首以盼,畢竟是曾經促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英雄,黨始終銘記他的這份功勞,希望能有機會和他接觸,一次也好。

可是張學良到了美國之後,猶如魚入大海,在親友的陪伴下舉行宴席酒會,日日高朋滿座,似乎儼然打算在這裏定居,不再挪動了。

既然山不就我,那麽我來就山,思來想去,中央決定派出呂正操將軍親自出馬,到美國去力邀張學良。

經過三天的轉機,5月29日清晨,呂正操終於抵達紐約,他不帶任何隨行,一個人乘車到張學良的住處。

遠遠的,他透過車窗看到等在門口,頭發花白的少帥,50年離別之苦湧上心頭,鼻子立刻就酸了起來。

「來了!來了!」

張學良看到有車靠近,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個箭步沖下來,車剛停穩,他就忍不住去開車門。

「是必之嗎?必之!」

必之是呂正操的字,聽到熟悉的呼喚,呂正操淚流滿面,兩個九十歲上下的老人就這樣在紐約街頭相擁而泣。

趙一荻追出來,等他們兩個哭夠了才來打招呼:「進屋去吧。」

客廳裏擺滿了瓜果點心,趙一荻泡了兩杯茶,張學良和呂正操卻顧不上吃喝,剛坐下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少帥,老呂替你抗日報仇了!」呂正操挺了挺胸脯,紅著眼眶說道。

張學良眼裏也含著淚,欣慰地笑起來:「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張學良死而無憾了!」

昔日將帥

張學良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他比任何一個國民黨將領都想抗日,不僅僅是為了報效國家,更是為了報殺父之仇。

1928年6月4日,皇姑屯事件爆發,東北軍首領、奉系軍閥張作霖被炸傷,被緊急送往醫院後搶救無效去世。

當時張學良還在前線,日本人派出使者到張家試探,女眷們秘不發喪,壽夫人更是和使者夫人鬥智鬥勇,一直撐到6月20日,少帥回到沈陽主持大局。

想起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呂正操到現在還覺得後背發涼,他從1922年起就跟著少帥,第一次見他痛哭流涕。

當時營帳裏只有呂正操作伴,張學良一邊哭,一邊對日本人破口大罵。

他說他要替父報仇

呂正操蹲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我知道少帥傷心,但現在大局未定,我們必須盡快回沈陽去,日本人這樣對大帥就是為了讓我東北群龍無首然後坐收漁利,少帥不要讓他們如願,你現在是東北的擎天柱了。」

張學良抹了把眼淚站起來,攥著手裏的配槍,眼睛裏寒光畢現,:「等我穩定沈陽,一定要殺日本人!」

他們一行輕車簡從,用了不到兩天就回到沈陽,張學良當即宣布父親病逝,由他接掌東北軍務。

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為父報仇很難實作,東北自張作霖之後局勢微妙,日本軍隊又開始向腹地移動,甚至各方軍閥都覺得張學良軟弱可欺,對三省寶坻垂涎三尺。

1928年12月,為了保住東北,張學良決定易幟,將五色旗換成青天白日滿地紅,正式向蔣介石效忠。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爆發,日本人終於不再掩飾他們要侵吞東北的狼子野心,張學良也預感為父報仇的時機已到。

結果他收到南京來電:不予抵抗,退回關內。

張學良一瞬間是難以接受的,但是軍令難違,如果蔣介石執意,在沒有支援的情況下他是無法和日本人正面對抗的。

從沈陽撤出那一天,張學良回望大帥府,他頗有感傷,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呂正操站在他身邊,沒有聽到少帥想皇姑屯之後那樣說一句:我要殺了日本人。

此刻他們都明白,東北混已經如猛獸如牢籠,由不得自己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張學良的意誌都是消沈的,他多次向蔣介石申請抗日,都被一句「攘外必先安內」給頂了回來,問的次數多了,蔣介石索性把他派到西安去「剿共」,還煞有介事地說:「剿滅了共匪就能心無旁騖地抗日了。」

張學良對此非常抵觸。

經過九一八,他對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意見很大,滿腔的抗日熱情無處宣泄,蔣介石還讓他去打共產黨。

1936年12月,張學良和楊虎城密謀兵諫,呂正操作為張學良的親信,參與了這場事變的全過程。

12月12日,蔣介石被扣押,張、楊二人通電全國,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強烈呼籲國共談判,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之後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西安事變得到和平解決,呂正操本以為少帥終於可以抗日了,但他沒想到,張學良要親自護送蔣介石去南京。

隔海相望

「蔣介石心狠手辣小肚雞腸,您這一去恐怕就回不來了!」呂正操急匆匆找到張學良,扯住他打算給蔣介石打報告的手,恨鐵不成鋼地低吼道:「留在西安,咱東北軍都在,蔣介石不敢動你,到時候我們去華北戰場,一路北上,收復東北!」

張學良低著頭不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麽,手裏轉著一支筆,呂正操看著更著急了:「您倒是說話呀!明明可以殺鬼子,何必去南京受罪,,?一旦進入老將的地盤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必之,」張學良擡頭打斷她,終於組織好了語言,他拍了拍呂正操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得去南京,哪怕是龍潭虎穴。」

「蔣介石不會放心我帶著東北軍抗日的,他也不敢放任我和楊司令留在西安,如你所說,有你們在,我可以擁兵自重,到時候還能殺回東北,但蔣介石能傾盡全國之力剿共,難道就不會傾盡全國之力誅我嗎?如此一來,哪裏還有隊伍抗日啊?」

呂正操聽得心頭一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況且,也算是我對不起蔣介石。」張學良主意已定,早上楊虎城也勸過他,都被他拒絕了,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不過臨走前,還是想盡力安排好一切。

「你就不要和我一起了,」他對呂正操說道:「中共的代表明天啟程,你跟著他們走,我恐怕是打不了鬼子,報不了父仇了,咱倆好兄弟,你替我抗日。」

「少帥!」呂正操淚流滿面,、「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一切都如他們料想的那樣,張學良護送蔣介石到南京,立刻被送到了軍事法庭,先是判處十年有期徒刑,後來又改為終身,在此後的54年裏,張學良跟隨蔣介石從大陸到台灣,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囚禁生活,甚至在蔣介石離世,蔣經國上位之後,他的處境也沒有絲毫改變。

而呂正操跟隨周恩來加入共產黨,隨後在抗日戰場上奮勇殺敵,他每砍死一個日軍都會想起張學良,總覺得自己身上蘊含著兩個人的力量。

所以當時隔50余年後兩人再相逢,呂正操才會和張學良說:「我替你抗日報仇了。」

呂正操把自己從36年開始如何抗日,到45年之後如何和國民黨作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張學良講了,說道精彩處,八九十歲的老人手舞足蹈,張學良曾經也是軍人,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要為他鼓掌喝彩。

兩人從清晨聊到中午,到了吃飯的時候還滔滔不絕,張學良把切好的牛排遞給呂正操,忍不住感嘆道:「必之可是中國的上將了!」

呂正操笑道:「無論怎樣,我都是少帥的秘書,」話說到這裏,他忽然靈光一閃,繼續道:「騎手大陸還有好些故人,都是咱們東北軍的老人了,他們都等著少帥回去看看,還有大帥府也修繕了,現在還是那麽氣派!」

張學良園中有光劃過,有那麽一瞬間,呂正操還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結果他低頭扒拉兩口飯,低落地說道:「我最近身體不好,不想挪動了。」

他這樣子吞吞吐吐明顯有隱衷,呂正操也猜到台灣方面估計有什麽「約法三章」,但他不屈不撓,繼續勸道:「很多人都在等著少帥,我這裏還有一封周總理夫人鄧穎超的書信,黨中央也想見見您。」

鄧穎超的信不長,大致說明了故人的思念之情,希望張學良有機會回大陸探親,就算不久住,逗留幾日也好

中央和故人的情意打動了張學良,他心裏開始動搖,並且順勢提出三個條件。

「第一,不要安排盛大的歡迎儀式,要低調;第二、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訪;第三,、不要恭維我也不要細究之前的事情。」

這都是小事,呂正操欣然答應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從美國啟程飛回北京,打算和中央商議接張學良回大陸的方案

然而變故發生了。

台灣方面一直以來都是反對張學良回大陸的,他們認為張「不可控」不確定他會在大陸發表什麽樣的言論,雖然當局已經開始和蔣氏父子割席,但要是論起來,還是自己的臉面

因此李登輝百般阻撓,給張學良施壓,讓他不要忘記自己是被誰釋放的,層層壓力之下,張學良只能放棄

直到去世張學良都沒能再回大陸看一眼,他和他的老兄弟呂正操上將因為各種原因,也只能隔著太平洋互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