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7年,曹家私自轉移財產。雍正知道後,大發雷霆,下旨抄了曹家。雍正本以為抄了個「首富」,沒想到卻是個「首負」。
要知道,曹家極盛時期,曾4次接待過康熙。這樣一個大家族,怎麽淪落至此?
曹雪芹的曾曾祖父叫曹錫遠,是明朝的沈陽中衛指揮使。1621年,努爾哈赤攻破沈陽後,虜獲了曹錫遠父子。
此後,曹家父子成了滿洲貴族的「包衣」(家奴),而且子子孫孫都是奴仆,除非主子同意離開,否則無法改變奴隸身份。
曹家從明朝世襲官吏淪為清皇室的包衣家奴,雖然地位低下,但接觸的都是皇親貴胄,離權力中心近,翻身的機會確實比常人多些。
順治7年,身為皇帝家奴的曹家,被歸入內務府,成為皇帝家奴,管理宮廷庶務和皇帝私事,這說明曹家要逆襲了。
曹家的恩寵
曹璽,也就是曹雪芹的曾祖父因為人忠誠、辦事靠譜,而得到順治的信任和重用。這為家族的崛起,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1654年,康熙出生了,急需一位乳母。孝莊太後在宮裏找了一圈,最後相中曹璽的妻子孫氏。沒想到,康熙出生不久後,得了天花。這時,孫氏在紫禁城外,日日夜夜地照顧他,後來康熙痊愈了。
由於康熙剛出生時,順治專寵董鄂妃,並不關心康熙,再加上生母佟佳氏又不在身旁,所以康熙很重視乳母孫氏。
為了報答孫氏的養育之恩,康熙在繼位第二年,就任曹璽為「江寧織造郎中」。
可不要小瞧這個正五品官職,它直屬內務府,可以直接向皇帝參奏,也可以充當皇帝的耳目,所以連正一品兩江總督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此外,「江寧織造郎中」這個官職還可以借用皇帝的名義做生意,撈不少的油水。
不過,曹璽是個耿直的人,他從不亂用私權,真心實意為老百姓出力。所以,康熙十分信任他,不僅委以重任,還賞他一品尚書銜和蟒袍,以及大量的田地和金銀珠寶。
而對於乳母孫氏,康熙也一直把她視為母親。孫氏68歲生日時,康熙還親自題寫「萱瑞堂」匾額送給她,並對大臣說:「這是我家的老人!」
1684年,曹璽病逝,康熙讓他的兒子曹寅繼承父業。因為孫氏的緣故,曹寅從小就是康熙的玩伴,兩人一起長大,關系好得像異姓兄弟。
而且,曹寅比父親有經商頭腦,有冒險精神。當初,他知道販銅利潤大,還特意向康熙借十萬兩白銀做生意。後來,他不僅給康熙帶來了大報酬,自己也賺得盆滿缽滿,康熙對此頗為贊許。
1684年到1707年這23年,康熙6次南巡,有4次都是住在曹家。雖然每次接駕都是巨額開支,但對整個曹家來說這是莫大的榮耀。此外,曹寅的兩個女兒都當上了王妃。在當時,漢人能得到優待非常不易。
在曹璽和曹寅這對父子的努力經營下,皇商的三大織造,曹家占了兩個。曹寅是江寧織造,大舅子李煦是蘇州織造,而且兩人還同時兼任兩淮巡鹽禦史,這些都是油水多的單位。在康熙朝,曹家備受皇恩,風光無兩。
不過,俗話說得好,盛極必衰。曹家的衰敗,是從虧空公銀開始的。
1712年,曹寅彌留之際,核算出自己虧空國庫銀兩23萬兩,而且沒錢補上了。他去世後,康熙為了保全曹家的家產,命他的兒子 曹颙 繼任「江寧織造」。
可惜,兩年後,曹颙也病逝了。曹颙去世時,曹雪芹還在肚子裏,遺腹子肯定沒辦法子承父業。於是,康熙又親自下旨,把曹寅的四侄子 曹頫 過繼過來,接任「江寧織造」的職位。
同時,康熙為了減輕曹家的債務壓力,又讓曹寅的大舅子李煦代補曹寅生前虧空的銀兩。康熙以為這樣做,可以保住曹家,但沒想到曹家的窟窿又多又大,沒法補完。
為什麽曹家虧欠這麽多公銀?
第一,曹家生活奢靡,揮金如土。
【紅樓夢】裏,賈府的原型就是曹家。劉姥姥是這樣描述賈府的夥食:,
「這樣螃蟹,今年就值五分銀子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稼人過一年的了!」
賈府的一頓飯錢,是老百姓一年的開銷。胡適在【紅樓夢考證】中,曾這樣評價曹家:「他一家都愛揮霍,愛擺闊架子,講究吃喝,講究場面。」
第二,康熙6次南巡,有4次住在曹家。這對曹家來說,既是榮譽,也是壓力。
這在經濟上,給曹寅造成了巨額的虧空。皇帝出行排場很大,皇帝妃子、皇子公主、侍衛太監宮女等,這些人的費用都由曹家負責,而且都是按最高標準來的。此外,曹寅還要給這些皇親國戚準備禮物。
這裏面每一筆支出,都要花費不少銀子,而且皇帝還來了4次。就算曹家的職位是個肥差,可以撈很多錢,但也禁不起這樣的開銷。
【紅樓夢】裏,元妃省親時,趙嬤嬤說道: 「只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花的淌海水似的。」
康熙清楚曹寅的經濟壓力,所以他屢次替曹寅打掩護。
1709年,兩江總督噶禮想康熙秘密參奏,說曹寅和李煦虧錢公銀300萬兩,要求康熙處置他們。康熙沒有同意,而是私下叮囑他們,設法填補虧空。可面對巨額的債務,曹寅無能為力。
1715年,又查出曹寅生前虧空織造庫銀373000兩。沒辦法,康熙只好讓李煦補交,2年後才補完這筆錢。然而,曹頫不善經營,很快又有了新的窟窿。
1722年,曹頫挪用了幫康熙賣人參所得9200多白銀,且逾期未還。據粗略統計,在康熙去世之前,曹頫除了欠賣人參的銀子,還欠鹽政8萬多兩銀子。當時,由於有康熙的庇護,所以曹家暫時安然無事。
為什麽雍正要抄曹家?
康熙去世後,丟給雍正一個爛攤子。清朝國庫空虛,但西北打仗要錢,而官員們卻個個富得流油。於是,雍正只要從這些官員下手。他頒布諭旨,在全國上下清查錢糧,追補欠款。
雍正多次表示:凡是虧空錢糧的官員,一旦被揭發了,立刻革職。當時,被革職抄家的官員就多達數十人。曹寅的大舅子李煦也因虧空獲罪,被革職抄家。李家倒下了,下一個就是曹家了。
在雍正處罰曹家之前,曹頫搶先一步,向雍正保證:「3年還清虧空!」曹頫的虧空加上曹寅留下的虧空,加起來300多萬兩白銀,可曹頫根本無力償還。
轉眼間,3年期限到了,虧空還沒有補上,曹頫決定鋌而走險。他悄悄把家產轉移到外地的親戚家,然後又在京城老宅私藏一部份。他的這些小動作,雍正一清二楚。
雍正非常痛恨大臣轉移財產,之前隆科多在各處埋銀子,惹惱了雍正。如今,曹頫可真是撞到槍口了,雍正下旨批評曹頫的行為:
「江寧織造曹頫,行為不端,織造款項虧空甚多。朕屢次施恩寬限,令其賠補。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應盡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將家中財物暗移他處,企圖隱蔽,有違朕恩,甚屬可惡!「
皇帝都下旨了,早就成為他人眼中釘的「曹家」,開始受到群臣的彈劾。1728年,曹頫因經濟虧空、轉移家產等罪革職抄家。
曹家抄出來的住房有13處,共483間;田地19頃,家人140口,還有一些舊家具、舊衣服以及當票百余張。雖然查出有人欠曹頫3.2萬白銀,但是曹頫也欠戶部3.1萬兩,這算基本扯平了。
拿到這抄家的結果,雍正都覺得「寒酸」。原以為抄了富貴人家,沒想到一點好處都沒撈到。他念在曹家以往的功勞上,並沒有把曹家逼上絕路,而是把曹家在京城的房屋留下一部份,用來安置曹家老小。
【刑部移會】載:「於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屋十七間半,家仆三對,給與曹寅之妻孀婦度命。」
和隆科多、年羹堯相比,曹頫的結局要好很多。既沒有被流放,也沒有被圈禁,只是被革職下獄。
一年後,曹頫被釋放重獲自由。到了雍正後期,曹家人曹宜這支得到雍正的重用,曹寅這一支也看到了希望。
1735年,乾隆登基後,赦免了曹家的虧空,還任命曹雪芹為內務府筆貼式。只是,曹雪芹已近無心為官,便決定辭官回家,專心寫【紅樓夢】。
寫在最後
其實,曹家被抄家,還有一個政治原因,那就是站錯了對。
當初,康熙晚年的「九子奪嫡」之戰中,曹家跟很多皇子都有往來,尤其是和「八爺黨」關系密切,曹寅的長女嫁給了十四爺的副將為妻。而且,曹家不僅滿足「八爺黨」的物質需求,甚至還在政治上支持他們。
等到曹頫上任時,雙方已是盟友關系。曹家以為自己傍上八爺這棵大樹,沒想到,最後竟是毫無交集的四爺繼承皇位。曹家的這筆政治投資,不僅沒有回本,反而還受了不少連累。
所以,曹家被雍正抄家,除了經濟虧空、轉移財產外,還有就是站錯了隊。要是當初曹家押對了寶,不知道曹雪芹還會不會想寫【紅樓夢】這樣的文學巨著。
1762年,曹雪芹的幼子夭折,曹雪芹深陷悲痛,竟一病不起。這一年除夕,他在北京病逝,終年4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