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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玉升:敢拒絕增援東野,65歲掛帥越戰,為何在出征前被突然撤下

2023-12-31歷史

1938年9月13日,整個晉中的日軍、偽軍都亂做了一團。

端著刺刀挨家挨戶地搜查,闖進老百姓家中翻箱倒櫃,每個人都要核查所謂的「良民證」,但凡遇到來歷不明的人,也不過多啰嗦,直接先抓到獄裏再問話。

放在平時,老百姓看到日偽軍如此瘋狂的大抓捕,肯定是避之不及。畢竟在日占區裏,誰也不想觸了黴頭。但這一次不一樣,看著街上的日偽軍罵罵咧咧,老百姓們是悄悄扒開窗看熱鬧,關上窗戶就拍手稱快,嘴裏還要低聲喊上一句:

「活該!」

就在昨天夜裏。

山西祁縣,以及祁縣下屬的東觀鎮、太谷的侯城鎮、榆次的東陽鎮,幾座縣城的漢奸遭遇了一場突然的「大清洗」。日軍剛任命的4位元維持會會長,老百姓口中「最大、最壞、最有影響」的漢奸頭子,全都是一夜斃命,要麽橫倒在床頭,胸口插著匕首,要麽是死後直接被扔到大街上示眾。

在這些維持會長的身上,都蓋著一幅白色的大布告,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漢奸下場」,姓名標示「八路軍特務隊隊長查玉升」。

一、要想當陳賡的團長,先立軍令狀

幾天之內,查玉升的名字就傳遍了整個晉中大地。

老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傳說那查玉升定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一代大俠,能飛檐走壁、日行百裏,殺鬼子、漢奸如同探囊取物。

山西的偽軍、漢奸聽到訊息後,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一聽到「查玉升」和「八路軍特務隊」幾個字就心驚膽寒,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刀下鬼。

一場雷厲風行的鋤奸行動,打得日軍焦頭爛額,漢奸人人自危,極大振奮了山西軍民的抗戰熱情,影響力甚至不亞於一場大戰役。

而對這個結果最滿意的,要數當時擔任八路軍386旅旅長的陳賡。

在八路軍諸多將領中,陳賡是出了名的會打仗,這位黃埔一期畢業的大師兄不僅軍事水平過硬,而且鬼點子特別多,搞偷襲,打伏擊也是一把好手。但很少有人知道,剛率領部隊開到山西抗戰前線時,陳賡不僅吃了敗仗,還差點當了日軍的俘虜。

當時386旅深入敵後,旅部暫時駐紮在一個偏僻的村子中,這裏離日占區有一段距離,周圍幾公裏內還都安插了八路軍的警戒哨,可以說是非常安全。

但偏偏一向用兵謹慎的陳賡,這次就吃了大虧。

因為當地漢奸告密,386旅旅部居然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遭遇日軍主力偷襲,差點被一鍋端。因為倉促應戰,陳賡身邊只有一個警衛排,被日軍重火力壓制在一處窪地,幾次強行突圍都被打了回來。

關鍵時刻,日軍身後突然響起槍聲,包圍圈也被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陳賡看到有援兵來救,也是瞅準機會組織部隊反擊,裏應外合之下才終於突出重圍。而救下陳賡的,是129師獨立團的一支小部隊,他們當時剛好路過附近,聽到槍聲後便立刻趕來支援。

獨立團是129師的編外部隊,沒有正規番號,裝備差,戰士大多都是新兵,沒有多少戰鬥力,一開始面對數倍於己的日軍也是沖不開防線。好在帶隊的營長血氣方剛,打得興起時也不管不顧,親自端著一挺輕機槍,帶著突擊隊就朝著一個點猛沖,這才從日軍手中搶下了陳賡。

這個營長,正是查玉升。

查玉升出生在著名的將軍縣安徽六安,自小就是孤兒,放過牛,討過飯,17歲參加革命,跟隨紅四方面軍一路從鄂豫皖打到川陜。

因為脾氣火爆且嫉惡如仇,查玉升沒少犯錯,檢討降職對於他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所以這員虎將雖然立功無數,但職務卻一直不是太高。包括從386旅772團調到獨立團,連長升為營長,看似升職,其實卻是從主力部隊調往了地方。

查玉升性子直,只要有仗打,當兵還是當營長都無所謂。但陳賡卻不同,看到帶著新兵突擊隊就能把日軍包圍圈攪得天翻地覆的查玉升,他心裏是真的後悔,當初怎麽沒把這一身是膽的猛將給留下來。

在八路軍,陳賡算是有名的關系戶,他人緣好,資歷老,上下級包括幾位老帥都會賣他面子。特別是在129師,陳賡是有特權的,他點名要人,劉伯承沒有不同意的。

很快,陳賡就拉著386旅的副旅長許世友登了獨立團的門,只是他去不是感謝友軍救援,而是要挖墻腳,把查玉升重新調回到772團去當副團長。

當然,陳賡也沒有立刻把委任狀交給查玉升,而是給了他兩個任務:

第一:除掉幾個最大的漢奸

第二:為部隊過冬籌備軍需

在陳賡的指示下,查玉升說幹就幹,迅速挑選精幹戰士,又召集了一幫各懷絕技的江湖好漢,組建起了一支特務隊。

在制定好詳細的行動方案後,特務隊兵分四路,約定時間同時動手。他們身著夜行衣,繞過重重崗哨,翻墻入院,毛巾捂住口鼻,手持匕首要麽一刀封喉,要麽直插入胸。那些漢奸驚恐之余是一聲都叫不出來,只能乖乖赴死。

現場留下姓名標示「查玉升」的大布告,也是特務隊有意為之。目的既是對其他漢奸起到震懾作用,同時也是為了避免敵人胡亂抓人,殃及無辜百姓。

在特務隊接連幾次出手,打出一片名聲後,其他友鄰部隊也紛紛效仿,對偽軍、漢奸展開了一場大清掃行動,並且都默契地留下了「查玉升」的名字。

就這樣,在山西抗日戰場,查玉升的知名度甚至直接超過了他老上級陳賡。

很快,為了完成陳賡交給的第二個任務。查玉升又單槍匹馬,闖入祁縣紡織廠廠長家中,開門見山報上大名,並表明來意:10天之內,500匹布不能少。

聽到查玉升的名字,廠長魂都嚇沒了一半。但當時祁縣紡織廠受到日軍嚴格管控,周圍還有駐軍,搞物資風險極大,廠長便想討價還價,談條件說能不能就送幾十匹布湊合一下。

查玉升只撂下一句話:

「國難當頭,念你還能對抗戰做點貢獻,這個時候更要立功表現,別學了那些漢奸,沒有好下場!」

一聽漢奸兩字,廠長什麽困難也不再提了,連忙應了「生意」,八路軍要多少布匹就有多少布匹,日軍那頭他去想辦法應付。

就這樣,從1939年8月中旬到12月中旬,查玉升率領特務隊連續出擊,懲治了一批漢奸,狠狠地打擊了日偽囂張氣焰,還搞到7萬米布和12萬元現金,解決了386旅兩年多的穿衣和津貼用錢。

看到這出色的成績,陳賡也是信守承諾,樂呵呵地把副團長的委任狀交到查玉升的手裏。

二、一口煙,一聲槍,打不死的查玉升

1940年10月,關家堖戰役打響,這也是八路軍在抗日戰爭中,打得最艱苦的一場戰鬥。

為了消滅闖入根據地的日軍岡崎大隊500多人,八路軍集合了8個團兵力,在副總司令彭德懷的親自督戰下,猛攻關家堖高地整整2個晝夜。

因為日軍占據有利地形,仰攻的八路軍推進非常困難,386旅16團團長謝家慶親臨一線指揮,卻不幸中彈犧牲。關鍵時刻,陳賡叫來查玉升,火線命令他接替16團團長職務,繼續猛攻山頭。

由新1團改編而來的16團,是386旅的主力部隊,但在此前的戰鬥中團長已經犧牲,戰鬥骨幹打沒了一半。就是在這種極端情況下,查玉升仍親自率領部隊,對日軍發起了19次沖鋒。

關家堖戰役,16團能從頭打到尾,進攻阻擊兩手抓,靠的就是一股血性。沒有謝家慶、查玉升這兩位身先士卒的團長,這支部隊挺不到最後。

陳賡之子陳知建就曾回憶說:

「李雲龍的原型:一是王近山、二是陳康、三是查玉升。」

查玉升和李雲龍一樣,作戰勇猛,膽識過人,打起來仗不要命,發起脾氣來誰都敢罵,還不愛聽指揮。而最相像的,就是查玉升和李雲龍一樣,打仗不按常規,鬼點子特別多。

解放戰爭時,陳賡兵團奉命渡過黃河進入中原戰場。但當時上級還有一項命令,就是單獨抽出8縱22旅調往東北,歸東野建制。當時東北作為核心戰場,但缺兵少將,所以當時各大軍區接到的頭號命令就是抽調主力,增援東北。

擔任22旅旅長的查玉升,重義氣,舍不得離開老部隊,便找到陳賡求情。面對死命令,陳賡面子再大也不好向上級開口,但他也有辦法。

恰好當時國民黨起義的38軍,要跟隨陳賡兵團三個旅一起東渡黃河,陳賡便向上級請求先留下22旅,掩護大部隊過河再前往東北赴任。查玉升也是明白老首長的心思,等22旅一過黃河,他就立刻向上級發報:

「黃河已漲水,部隊已東渡,無法返回。」

事實證明,正是陳賡這一次的靈活抗命,才為中原戰場留下了一只攻堅猛虎。從鏖戰中原到淮海戰役,查玉升一直是陳賡手下的排頭兵、先鋒官,打了無數的狠仗、硬仗。

直到後來渡江戰役後,陳賡兵團歸四野統一指揮展開湘粵贛大追擊,查玉升才又陰差陽錯,再次成為了四野編制。鄧華、韓先楚率部解放海南島時,渡海帆船改造用的發動機,還都是從查玉升的部隊裏拿的。就這一點,四野也要記上查玉升的一次大功。

隨部隊到達雲南後,大仗沒有了,但因為匪患眾多,小仗又打了不少。大西南的匪患,並非拿著土槍土炮的雜匪,這些大多都是當年白崇禧留在廣西、雲南以待「反攻」的桂系舊部,裝備精良,打法兇悍,對地形更是了如指掌。

駐守雲南期間,查玉升就差點吃了大虧。

當時一位當地德高望重的土司要去北京面見主席,查玉升為防萬一,便決定親自護送他去昆明機場。可不想當時電話已經被竊聽,300多土匪騎兵提前就在雲南保山707碑界處設下了埋伏。

護送車隊包括兩輛中吉普,查玉升和警衛員陪著土司坐在前車,7名警衛班的戰士則坐在後車。

進入土匪的包圍圈後,前車就直接觸發了地雷,整個車身被掀起,隨即四面八方子彈、手榴彈像暴雨般打了過來,駕駛員當場犧牲。查玉升戰場經驗十足,他不顧身上的輕傷,一把將土司推入車底盤下面,然後組織警衛班進行防禦。

因為突然遇襲,又沒有險要地形可以掩護,查玉升只能靠著兩輛吉普構築起一個簡易工事。經過4個小時的激戰,警衛班的戰士全部犧牲,能拿得起槍的只剩下查玉升和警衛員。

土匪見此情景,以為勝券在握,所以想抓活口,便對著下面喊話:

「活捉查玉升有大賞。」

如此情況下,查玉升仍沒有半點慌亂,從士兵做到將軍,數十年戎馬生涯,什麽大風大浪他沒見過。危急時刻,他甚至和警衛員打起了賭:

「你看著,右邊那個家夥我要讓子彈從他右眼穿過去,你信不信?」

說罷查玉升右手從嘴上接下煙鬥,一只左手把槍舉了一下,那小子右眼噴紅應聲倒下。

查玉升知道他這一槍,肯定會徹底激怒土匪,便瞅準時機告訴警衛員:

「等土匪們再次攻上來時,你趁著手榴彈的煙霧沖出去搶匹馬,到離這裏30多公裏的地方有我們的一個聯絡站,趕緊把情況上報給軍區。」

話音剛落,土匪們果然開始新一輪進攻,警衛員使出全身功夫在密集的彈雨中沖出包圍圈,搶了一匹壯馬飛馳奔向我軍聯絡站。附近一支騎兵連在得知訊息後,火速趕往救援,終於在太陽剛落山時結束戰鬥,徹底消滅了這股土匪。

而這大半天的時間裏,查玉升一直守衛在土司身邊。特別是在警衛員突圍求援這幾個小時內,他在包圍圈內幾乎是單槍匹馬地血戰群匪。

土匪們吃了虧,又玩起心計,當天夜裏便在廣播電台裏公然宣稱:今天在大陸西南部消滅了41師師長查玉升。

而查玉升只是一笑了之,放言道:

「你蔣介石不承認我這個查玉升還活著,但總有一天還得叫你認識老子」

後來1982年初春,軍史辦曾專門派出兩名記者幹事,從北京來到昆明,想要把707事件整理一下列入北京軍事博物館內。

誰知查玉升聽到記者來意後,竟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記者吃飽沒事幹了,我那點事算個什麽呀?你們應該去寫寫那些成千上萬犧牲的同誌,江山是他們換來的,歌功頌德的應該是他們」,

後來越說越氣,查玉升甚至直接站起來轟人:

「你們這些人不務正業,給我滾出去。」

查玉升脾氣火爆,從不在意虛名,也不願意搞所謂的英雄宣傳。但自從707事件後,他的事跡還是傳遍了整個大西南,當地老百姓都說:

「查將軍是老天爺派下來的,上帝授予他有生死牌,他掌管著人間正義與邪惡的殺生權,他不會死的,只有他才能揮舞魔劍斬除邪惡。」

從八路軍特務隊,到祖國的西南邊境,查玉升一直就是百姓心中的大俠。這不僅是因為他打仗從不含糊,更因為他秉性剛烈,嫉惡如仇,立誌為民除害。

真正的俠名,不是宣傳出來的,而是百姓給予的。

三、將軍的遺憾

抗美援朝時,查玉升從14軍被抽調到60軍當副軍長。五次戰役撤退時,60軍180師因為沒有及時接到正確命令,孤軍懸於敵後,最終三面被圍陷入險境。

得知訊息後,查玉升幾次三番向軍長韋傑建議,由他親內建來剩下的179師和181師進行反擊,拼了命也要把180師救出來,為此他還要立下軍令狀:

「上級要追究責任的話,把我腦袋交上去。」

但因為戰場環境過於復雜,最後查玉升能帶出來只有一個工兵營,接到的任務也只是構築戰壕等待接應。最終180師被打散,60軍受到嚴厲批評,查玉升也因此在1955年錯失了中將軍銜,只被授予少將。

對於軍銜,查玉升毫不在意,他耿耿於懷的是這場仗打的太窩囊,並且自己沒有救出180師那數千戰士,這是永遠的遺憾。

1979年,對越反擊戰打響,65歲的查玉升白發之年再度掛帥出征,以昆明軍區副司令員的身份指揮部隊入越參戰。

當時除了原定廣西、雲南兩路進攻路線外,原本計劃再布置一路「奇兵」,由查玉升指揮50軍、54軍,由普洱、西雙版納一線進入寮國,過境直接穿插至越北腹地,將越軍整個戰線攔腰斬斷。

這一步險棋,卻也是一招能夠關門打狗,全殲越軍北部主力的殺招。

不過最後因為國際形勢不夠理想,北邊蘇聯虎視眈眈,鄧小平基於不能把仗打太大的總原則,最終還是決定撤下了查玉升這一路奇兵。

1984年,在全面收復老山、者陰山後,對越作戰終於告一段落,查玉升也卸任了自己在昆明軍區幹了20多年的副司令,結束一線。離休後,還有人勸查玉升再向上級反應反應,能不能再爭取一下軍銜和待遇,畢竟論功勞、論資歷,他完全配得上更高的榮譽。

但查玉升只有一句話:

「當那麽大的官幹什麽,仗打完了不就行了。」

後來把兒子送到一線部隊,查玉升也不跟部隊做任何要求,只是告訴兒子下連隊一要看豬圈,豬肥了說明連隊夥食沒問題。還要看廁所裏有沒有牢騷話,有沒有罵連長、指導員的,如果有說明連隊不團結。

晚年的查玉升,沒有太多愛好,但仍舊愛槍如命,身上帶著的不是德國布郎寧就是精致發亮的小左輪,而且都是上了膛用手帕塞住槍眼的,平時睡覺都要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

周圍的人不理解,但直到有一次警衛員問了一句:

「台島是不是不準備解放了?」

查玉升聽後直接火冒三丈罵道:

「他娘的,誰敢說不解放台島了?他老蔣算個什麽呀?老子隨時都可以給他滅了。

查玉升槍不離身,正是因為作為軍人,就要時刻準備著戰鬥。

1998年10月23日夜裏,已經離休在家的查玉升照例起來看天氣,並對妻子說:

「明天天晴,我要多睡一會,不要叫我」。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睡就是永別。一代名將悄然隕落,只留下無限地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