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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部下回鄉探母,軍長劉飛打電話告知:別跑了,你娘在陳老總這裏

2024-04-13歷史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後,第三野戰軍20軍奉令駐紮在上海南區,執行警戒任務。

一日,時任20軍司令部參謀處長的蔡群帆找到軍長劉飛,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想請假回家看一看母親。」

劉飛這想起來,蔡群帆是出生在上海,之前就在上海幹過地下工作,現在全國已經解放,劉飛幹脆給他下了道命令:

「你這次回家就多住幾天,好好陪陪母親。」

得了假期的蔡群帆興高采烈的往家跑,不料到家一看,只見大門緊閉,門上的鎖頭都生銹了,顯然很久沒人回來了,蔡群帆心裏有些焦急,就問鄰居:

「你離開家的那年,你媽就被人給接走了,好幾年沒回來了。」

蔡群帆一聽,頓時吃了一驚。

蔡群帆雖然是出生於上海,但他的祖籍卻是浙江勤縣(今寧波市鄞州區)。

蔡群帆的父親名叫蔡熊年,母親楊鳳珠。

據不少文章中稱,楊鳳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愛上了窮人出身的蔡熊年,兩人一起赴上海闖蕩,蔡熊年在一家綢緞店裏當店員,楊鳳珠則是在家做手工維持開支。

沒有小說裏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

楊鳳珠嫁給蔡熊年,吃了不少苦,社會上的生活艱難,遠遠要超過想象,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夫妻倆的日子雖然過得窮苦,但也還算幸福。

可苦難還是找到了他們。

蔡群帆是蔡熊年夫婦的小兒子,他還有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哥哥,可惜的是,哥哥7歲那年不幸患病去世,家裏為了給孩子治病,欠了不少債務,蔡熊年、楊鳳珠夫婦為此不得不辛苦一些,多打一些工,以求能還清欠債。

可打擊接踵而至,蔡群帆6歲那年,父親蔡熊年因勞累過度,不幸去世。

就這樣,家裏的重擔一下子就全壓在楊鳳珠身上。

楊鳳珠的性格很堅韌,她一聲不吭的把所有的苦難全扛在肩上,後來娘家人考慮把她生活艱難,希望她改嫁給一個40多歲的茶莊老板,但楊鳳珠楞是給拒絕了。

應該說母親的堅強性格極大的影響了蔡群帆的成長。

楊鳳珠堅持要送兒子上學,為此不得不節衣縮食供養,蔡群帆也很能體諒母親的不容易,在校努力學習,回到家裏也要看書,因為家裏貧窮交不起電費,蔡群帆就在大馬路的路燈下面去讀書。

可盡管條件很艱苦,蔡群帆學習始終名列前茅。

蔡群帆中學是在一所教會學校——中法學堂讀書,因為名列前茅,蔡群帆獲得了減免學費的待遇。

母親的性格加上從小接觸舊社會時人生活的苦難,養成了蔡群帆嫉惡如仇的個性。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蔡群帆因參加校內抗日運動被開除。沒辦法,蔡群帆只好應聘到一家化學公司上班,期間自修了大學課程。

1934年,蔡群帆考取了國民黨政府財政部鹽務稽核總署,1935年被分配到玉環分隊當隊長。

因為專門稽查土豪巨紳的私鹽,被上級借故革職。

也因為舊社會的黑暗,促使蔡群帆走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在上海積極參加了一些抗日團體組織,期間接觸到了不少中國共產黨黨員。

為了養活母親,蔡群帆報考了法租界警務處秘書處任譯員,期間還專門為上海地下黨組織提供過情報,後來不幸事泄被革職。

1936年初,受黨組織委派,蔡群帆被黨組織安排到合泰難民收容所擔任主任。

抗戰全面爆發,上海淪陷後,蔡群帆更加積極的參加地下黨的活動。1938年9月,蔡群帆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黨領導的益友社,任常務理事。

蔡群帆在上海積極從事兵運工作,並改造雜牌部隊,使之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隊伍,蔡群帆還率部襲擊過偽軍在上海七寶鎮的據點。

1940年6月,蔡群帆接到調令,出任江南抗日義勇軍東路第三支隊作戰參謀。

出乎意料的是,在蔡群帆臨走之前,母親楊鳳珠並沒有阻攔,反而替兒子收拾了心裏。

蔡群帆同母親道別,問了一句:

「兒子就要到前線去打仗了,家裏就剩下母親一人,您怎麽不攔我呢?」

被兒子這麽一問,楊鳳珠再也忍不住淚灑當場,她把圍巾披在兒子身上,囑咐道:

「兒子參軍,當娘的只感到光榮,去吧,娘等著你戴勛章回家!」

楊鳳珠雖然是舊社會出身的家庭婦女,但從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心裏很明白,兒子此次出行是為了家國大義,她不願意成為兒子的累贅,因為他知道,兒子做的事情都是對的。

盡管蔡群帆也舍不得母親,但在國家民族面臨危亡的年代,他還是毅然決然挺身而出。

蔡群帆到新四軍後,從排長做起,一路升任至第四支隊支隊長兼教導員、浦東工委委員兼軍委書記,浦東第五支隊政委。並開辟了浙東抗日根據地,他率領的金蕭支隊與日偽軍作戰達百余次,殲敵達2000余人,自身亦發展壯大,成為浙東人民抗日的一面旗幟。

至1947年華東野戰軍成立,蔡群帆已經升任華野第一縱隊第三旅第八團團長。

在浙東的日子裏,蔡群帆雖然離家很近,卻因為戰事繁忙,始終沒能有機會回家去探望母親。

上海解放後,蔡群帆回家探母,才發現母親不在家,一問之下才知道,母親早在他離家之前就已經被人接走了。

事實上,楊鳳珠的經歷比想象的還要傳奇。

就在蔡群帆被調到新四軍工作後,上海的地下黨組織出於對蔡群帆的照顧,特意將他的母親轉移到了山東抗日根據地。

楊鳳珠身處抗日敵後,每日所見所聞都是當地老百姓節衣縮食的供給八路軍,於是自告奮勇也做起了支前工作,給八路軍做軍服、軍鞋,很快就成為了骨幹。

1945年抗戰勝利後,楊鳳珠還響應中央「向北發展,向南防禦」的號召,率領支前隊伍到東北,被安排在被服廠參加工作,並擔任連職幹部。

遼沈戰役後,楊鳳珠隨四野百萬大軍南下,進軍湖北、湖南。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後,楊鳳珠也提出了回家的請求。

當時,楊鳳珠聽說上海市市長陳毅是原來新四軍的軍長,想起兒子參軍也是在新四軍,於是就找到軍管會,希望陳老總能出面幫她尋親。

自從上海解放後,陳毅每天都要接待無數來訪的群眾,其中絕大部份是來尋親的。

對楊鳳珠的到來,陳老總一開始就很重視,但他一聽秘書匯報,也不由得楞了一下,因為秘書說來的這個老太太,身上穿的是第四野戰軍的軍裝。

陳老總趕緊命令秘書把老太太請進來。

楊鳳珠雖然已經年過五旬,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秘書本來還想上去攙扶他,不料老太太一擺手:

「小同誌,我也是個當兵的,不用扶。」

見到陳老總以後,楊鳳珠也沒有慌張,而是主動報告:

「我是第四野戰軍被服廠的幹部,來找兒子的。」

陳老總囑咐秘書楊鳳珠倒了一杯茶,問了一句:

「大嫂,您兒子是哪個呀?」

「蔡和民,38年參加新四軍。」

「和民」是蔡群帆參加革命之前的名字,到了新四軍以後,就在劉飛的建議下改了名字,楊鳳珠不知道這件事。

陳老總一聽也有些犯難,這些天來尋親的百姓數不勝數,光憑一個名字,實在難以對印到個人。巧的是,就在這時,一聽老太太是來找「蔡和民」的,頓時眼前一亮:

「我知道蔡和民,他就在我們警備區,現在已經改名字了,他去找你了呀。」

陳老總一聽,也大喜過望,看著楊鳳珠一身軍裝,不由得豎起大拇指:

「都說是老子英雄兒好漢,我看是母親英雄兒好漢才對。」

陳老總立即派人派車,將楊鳳珠送到了20軍駐地,蔡群帆接到軍長的電話後,也馬不停蹄的趕回軍部,才有了母子重逢的動人一面。

楊鳳珠十多年沒見兒子,得知兒子已經成婚,心裏十分高興,蔡群帆也告訴了母親另外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蘇菲還有了身孕,您就要當奶奶了。」

楊鳳珠一聽,頓時高興的合不攏嘴,拉著兒子就要去見兒媳。

母子同時參加革命,在全軍頗為罕見,楊鳳珠、蔡群帆母子也就此書寫了一段佳話。

楊鳳珠自己也是老革命,她知道兒子工作忙碌,因此為了不拖累他們夫婦,回了上海老房子住下。

1950年7月,韓戰爆發,黨中央下令組建東北邊防軍的同時,還抽調了宋時輪的第九兵團、楊得誌的十九兵團為第二梯隊,開赴津浦路,隨時待命出征。

蔡群帆當時已經被調到20軍60師任參謀長,因此也隨軍出發,王蘇菲因為懷有身孕,就留在了九兵團在浙江嘉定的留守處。

王蘇菲在嘉定生下孩子後,便也要跟隨20軍到北韓戰場,他把兒子托付給了上海市政府的幼稚園,便馬不停蹄的去探望婆母楊鳳珠。

楊鳳珠作為四野一名連級幹部,此刻因病正在家休養,王蘇菲很是傷感,因為不久之後她也要隨軍到戰場去,老人卻在家中無人照料,還要去替他們看顧孩子。

沒想到的是,楊鳳珠卻這樣勸慰兒媳:

「我們一家人,當年都打過日本侵略者,如今要打美帝國主義侵略者了,我卻病倒了,你是一名打過日本侵略者的新四軍戰士,不要落後了!」

見母親如此說,王蘇菲也有些動容。

1950年12月10日,王蘇菲趕到20軍軍指,時任20軍政治部主任的邱相田看見他也吃了一驚。

要知道楊鳳珠當年從大連出發,千裏迢迢到上海尋子,找的還是陳老總,早就在全軍中傳開了,上至軍長下到每一個士兵,都知道他們家的情況。

邱相田見到王蘇菲後,只問了兩個問題:

「孩子呢?楊媽媽還好吧?」

邱相田知道王蘇菲剛生孩子,有心不安排她工作,但王蘇菲堅持要參加工作,邱相田無奈,想起20軍醫療隊還缺名隊長,於是就把她安排到了醫療隊任隊長。

一直到1952年,王蘇菲隨軍回國,便急匆匆的奔赴上海,沒想到卻聽到噩耗,婆母楊鳳珠已經去世一年多了。

對於母親的去世,蔡群帆始終不知情,他在北韓參戰,期間奉令回徐州籌建20軍坦克部隊,竟然沒能回家去探望一下。

直至1954年春,蔡群帆回國後,調任華東(南京)軍區司令部任作戰處處長,回到老家才知道母親去世的訊息。

看著屋子裏母親的遺像,蔡群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久久不願起身,任憑妻子怎麽勸說也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