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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人比較低調內斂,基本上一個人住在市區的小區裏。而小芳姐喜歡熱鬧,她和幾個好朋友合租在市中心一套老房子裏。我知道她之前跟房東關系不好,常被催交水電費,讓她煩惱了很久。
前幾天我突然收到媽媽的訊息,說小芳的房子被房東突然通知要拆遷了。她本人顯然也有些手忙腳亂,正在東奔西走尋找新的住處。我本想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想了想還是作罷。畢竟她那麽有主見,我這個做幺弟的估計建議也插不上話。
小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很焦慮:「是啊,本來房東就不太靠譜,前些天突然說要重新裝修房子就趕我們出去!我現在每天從網上到線下都在找,還真不容易租到合適又便宜的房子。」
我試探著問:「要不,你就暫時回媽那裏住一段時間呢?」
「不行的!」小芳立刻拒絕,「我現在工作地點離家太遠了,天天通勤很耗時間。」
電話那頭小芳楞了一下:「你老家?咱家那破房子?」
「也不能說破吧」我解釋道,「雖然簡陋了點,但裝修水電都還可以,總比你現在住的強!」
「我還是自己再找找吧!」小芳的語氣有點驕傲,「再說你老家那麽遠,我還是想在市區找個地方。」
我本來有點失望,不過轉念一想也是,畢竟人各有誌。於是又勸說她:「老家也不是很遠了,開車才一個小時。你先住一段時間,再慢慢找新的房子不也行嗎?」
見小芳還在猶豫,我著急地加了一句:「反正我這裏空著也是空著,你就當幫我照看房子,免得長期不人住發黴。總好過你在外頭東奔西走吧?」
「也行吧」,小芳終於答應下來,「那我下周就搬過去,你得給我配把鑰匙的。」
「沒問題!」我高興地說。
一個星期後我去火車站接小芳。她下了夜車顯得很疲憊,不過臉色看起來好多了。我爸媽也過來幫忙一起。到了我的房子,小芳將簡單的行李放下,四處打量著,臉色有點難看。
「嗯,確實比原來好一點。」小芳勉強說,「不過這房間還是小了點,布局也不方便。」
媽媽在一旁勸說:「小芳啊,你也別太挑剔。暫時先住這裏,慢慢找新房子不就得了!」
回到城裏,我就聯系了中介詢問租房資訊。我打算等小芳住得稍微久一點,再介紹些房源給她選擇。
沒想到就在一個星期後,媽媽突然打電話告訴我,小芳已經找好新房子準備搬出去了!
我震驚之余也很迷惑:這才幾天時間呀?我的房子條件委實簡陋了些,但畢竟免費,也比她先前的住處強大半截呀?這小芳怎麽這麽快就要搬出去?
於是我趕緊打電話過去問小芳到底怎麽回事。
「餵小芳姐,」我開門見山地問,「媽說你已經找好新房子了?我房子哪裏不方便你直說,你這一走了之是什麽意思?」
我失笑:「我的房子需要交房租不成?你也真是的,好歹也住了一周多了,轉頭就不行了?」
「反正我也找好新房子了!」小芳強硬地說。
「行吧你,」我有些惱火,「你找到的房子條件怎麽樣?租金便宜不?」
我狐疑地問:「具體價格多少?房間幾平米?你不是一直說需求一個大點兒的客廳嗎?」
「得了吧你,」我堅持道,「我是你親弟弟,有什麽不能說的?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我瞪大了眼,「兩萬塊押金?就20多平的小房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這下更加摸不著頭腦:「我的房子明明免費提供給你,條件也不差到哪去,你怎麽不住非要去租那種小而貴的房子?到底是什麽原因?你給我說實話!」
「反正我也找到新房子了,你就別勸我了。」小芳強硬地打斷我。
我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了知道了,你高興就好。要是以後實在租不起了,我這裏還是歡迎你的!」
小芳沒再抵抗,只是笑了笑掛斷了電話。我想她大概是個面子問題,有點兒強勢的性格,不想住我提供的房子。我也不好勉強,只能由著她去了。
過了幾天,媽媽又打來電話,說小芳已經搬出去了,我老家的房子重新空置著。我感慨萬千,還是覺得小芳這一遭下來太不值。何必呢?我也只能抽時間回去打掃打掃,免得空置太久發黴。
就這樣又過了小半年。有一天公司加班到很晚,我準備打車回家。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門外。
居然是我大嫂小芳!
我驚訝之余還有些驚喜,忙迎上前去:「小芳姐,怎麽你會來我公司?有事麽?」
我看小芳一臉尷尬,立馬想到可能是房子的事出了問題。於是趕緊讓她到樓下咖啡廳坐下慢慢說。
點了兩杯飲料,我開門見山地問:「我猜是你新租的房子出問題了?」
我了然地點點頭:「房東不負責任我能理解。但你也選的這個房源問題太多了吧?斷水斷電之類的,你怎麽就受得了呢?」
我失笑,有點忍不住說教的沖動:「我之前不是勸你在我老家住一段時間嗎?非要去租那種貴而小的房子,這下悔不當初了吧?」
小芳沒接話,臉上尷尬加深了。
我見狀繼續循循善誘:「所以這次你是想要我幫你出主意對吧?要不然考慮搬回我老家去住?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又不跑回去住。」
「這不現實。」 小芳斷然搖頭,「你老家離我工作地點太遠了,天天通勤很花時間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追問道,「還想繼續住那種破房子?」
我聞言失笑,有點忍不住懟她:「我前幾個月不是還跟你說過嗎?現在房租漲價太厲害了,哪還有3500出頭的好房源?你不也付了兩萬塊押金去租那破房子麽?」
小芳臉色更難看了,看得出她自己也很沒底氣。
見她為難的樣子,我心軟下來,勸道:「要不這樣,你先把合約修到期,然後就搬回我老家住一段時間?等找到符合預算又條件好的新房再說?」
小芳這次總算沒有立刻拒絕,看上去在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小芳臉上也終於有了點笑容。我高興地招呼服務員買單,然後開車送她回家。看著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也為她感到開心:希望她以後能住得舒心些!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後,我去火車站再次接小芳回我老家居住。她這次似乎心情好很多,臉上煩躁的神情少了許多。
我笑著說:「這次總算是認命住我這破房子了?」
小芳沒正面回答我,只是笑笑說:「你個臭小子動不動就嘲笑我,我咬你啊!」
「行行行,我不提這個了!」我笑著舉手投降。
返回我老家的住處,我重新給小芳安排了臥室,還添置了些生活用品和小裝飾。小芳這次態度明顯好多了,看著也比較滿意:「嗯,感覺你還挺全的,應該問題不大。」
我笑道:「有什麽不夠的盡管提,我讓媽時不時來看看你們,碰上問題也好及時反映給我。」
小芳笑著點點頭,臉上倒是沒再有什麽別扭的表情。我看她整理東西的樣子,也終於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回到城裏上班後,我也時常關心小芳的生活起居。她反饋一切正常,似乎也慢慢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我開始也減少關心的頻率,主要就是每周例行問候一下。
又過了兩個月左右。一天我照常問小芳可好,她反常沒立刻回我資訊。我稍感奇怪,打電話過去也無人接聽。這時我才有點擔心,趕緊打電話向我媽求證。
「小芳沒跟你提起要出門或是外宿之類的?」 我焦慮地問媽。
媽倒是很鎮定:「沒有沒有,我前兩天還有見過她,最近可能工作比較忙吧。」
我這才放下心來。也對,最近我加班比較多,有段時間沒太關心小芳。她工作忙起來確實也常有一兩天不打招呼的。
就這樣我又放任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收到一個陌生電話,我疑惑著接起:「你好,請問哪位?」
我強按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顫聲問道:「中介先生,我沒讓你們幫我轉租房子啊?這是怎麽回事?」
我簡直魂飛天外。這小芳怎麽又這樣了?她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我簡直要氣炸了:「我的房子隨便你們轉租?兩萬塊押金不是白收的?你怎麽老是想不開要搬來搬去的?」
「得嘞你個姐姐!」 我直接懟她,「虧我還一直關心你住的好不好,你倒好,臨走了才跟我說一聲,自己做主租我房子!」
「行了知道啦!」 小芳也不示弱,「反正我就租兩月,租金也按市價給你!這有啥好 的!」
我還想再懟她幾句,轉念想想也沒意思。她性格一直這樣,又不是一兩天了。
於是我把之前存的幾套房發給她尋找。果然兩個月後小芳回來,直接就選定簽約了一套條件比較好的。
我淡淡說:「這次住誰家你倒是服帖許多嘛?」
小芳沒正面回我,只是笑說:「多虧了某人幫我找的房子不錯。不然我這脾氣,只怕又得東奔西走了!」
我見小芳這次倒也知錯就改,沒有繼續任性付出高額租金。心裏也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
她新簽的房子是處雙拼舊式平房,房東是一老頭老太太。這次我和小芳倒是謹慎了很多,先後看過房子多次,仔細檢視水電管道路線以及詢問了其他承租過的租客的評價。總體來說這套房相比之前的選擇是好太多的。
就這樣小芳終於可以安定下來。我這時候也放心許多,只是偶爾關心兩句就行。
時間一晃就過了兩年有余。這段時間我工作也逐步上軌,加班的頻率少了很多,也能騰出時間回老家照看我的房子。
這一日我回老家,剛推開院門,就看見一個 五六歲的小男孩在院裏玩耍。他一見我來,居然主動撲過來笑嘻嘻地叫我「王叔叔」。
我驚得瞪大了眼。這小孩我從沒見過呀?難不成小芳同居了?還生了孩子不告而知?
正當我滿頭霧水時,小芳出現在轉角,笑著向我招手:「喲,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小寶,快打招呼,這是你的叔叔!」
小芳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我親弟,這是隔壁李阿姨的孫子,放暑假來這住兩天。我看他苦於無聊就常帶他出來玩玩。」
我這才反應過來,也有點尷尬地打了聲招呼。小男孩很熱情地拉我的手問東問西。我答應給他買冰淇淋,得到他開心的一連串「謝謝叔叔!」。
這時我註意到小芳似乎整個人都煥發著幸福的光彩。之前工作的疲憊和生活的煩惱似乎都一掃而空。我忍不住感嘆,也為她由衷地感到高興。
臨走時我再三叮囑小芳最近註意休息,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小芳笑著答應了。
我上車離開老家的時候,陽光明媚風和日麗。透過車窗往外看,青山綠水盡收眼底。這一刻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滿足。我想起小芳的笑臉和那天真爛漫的小男孩,也不禁會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