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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書店的意外之喜

2024-01-14生活

有時候人會閑得無聊,而我看了幾個小時的書之後,找不著人話癆,吃飯,喝茶,就想著出去淘書。明明知道書太多了,讀不完了,但是仍舊要買。買書,已然成病,跟瘋狂購物、賭博、酗酒,並沒兩樣。

我騎車去紅聯街的一家舊書店看看,店子在一片城中村裏,小街邊的巷子裏。我掃視了一遍,書架上最多的是【唐詩三百首】,從出版單位來說,有三秦出版社的,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中華書局的;從註釋本來說,有喻守真的,有金性堯的。我已經有金性堯註本。看到一本【唐詩鑒賞集】,翻了翻,裏面的文章有些啰嗦,而且少數作者的審美水平停留於力主階級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觀。

一路掃視,老板終於擡頭問,你找什麽書?我一邊盯住書架,一邊說,隨便看看。看到喜歡的書,就買唄。後來到老板電腦前的書架上發現一本克爾凱郭爾的【曾經男人的三少女】,是「作家參考叢書」之一,於是問老板幾文錢,他說十塊。嗯。這套書裏叔本華的【生存空虛說】,也是今年淘到的,五塊錢而已。裏面的文章跟中學時期在舊書店買的【叔本華文集】有很多重復的。由於這本書的印刷和紙張比較粗糙,我一直懷疑這個【叔本華文集】是盜版書,但是內文的字句少有錯漏。

往書店最裏面的靠墻書架慢慢搜尋,一本【談龍集·石洲詩話】,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的第一版第一印。我遞過書,問這個又賣多少。他想了一下,在鍵盤上飛快敲了幾下,看了一眼電腦顯視器,說二十塊。跟新書一個價了。但是這本書似乎沒有新版,即便新版,我買了「中國古典文學理論理論批評專著選輯」叢書之五六種,但是近兩三年再版的印刷品質不是很好,墨跡有些漫漶,筆畫常常有斷裂。還是老版書印刷品質過關。

轉身又翻到了一本【城堡變形記】,李文俊譯,浙江文藝出版社,1995年8月第一版第一印。字跡很小,紙張泛黃,邊白很多。老板仍舊說十塊。買了,再讀一遍吧。

我有些狂喜,架子上擺著好幾本書:【帕斯作品選】、阿斯圖裏亞斯的【玉米人】、塞弗爾特的【紫羅蘭】、米斯特拉爾的【柔情】,我遞過【玉米人】,老板說一百二十塊。我覺得這讀書成本太高了,不劃算。其他的幾本,像【帕斯作品選】,就要三四百,因為這本書沒有再版了,而且當初印數才1000冊。這個時候,我的狂喜就立馬消失了,跟早晨浮頭喝露水的魚群一樣,遇到陰天就下沈到水底。

我左挑右選,考慮了又考慮,首先考慮這書值不值得讀,其次買回去了會不會讀,第三點就是這書會不會在最短的時間裏讀完並且有所收獲。從一堆書裏,我選了【聖經】、【曾經男人的三少女】、【談龍集石洲詩話】,其他幾本放回去。三本六十塊錢。我一邊扯了一截卷筒紙擦掉每本書上的灰塵,一邊說:那本【城堡變形記】五塊錢給我了。老板爽快答應。

在網店裏買書,先選書,再下單,然後期待送貨員打來電話,付錢之後,開啟新書,迅速瀏覽,檢視,端詳封面、紙張、內文版式、印刷品質,這是期待之喜。一切滿意與否,心情到此打住,郁悶地退貨,或者再看看,最後放在一邊。到地攤到舊書店淘書就是意外之喜,有點像冒險,也有點像一大群陌生人的聚會,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見一個能夠贏得你的好感的人。淘到一本想看、版本、品相又好的書,給人一整天的歡喜,覺得世界上所有煩惱都不算煩惱,所有難纏的事情難纏的人都跟灰塵一樣無足重輕,因為我淘到了一本平時想不到或者想到一直找不到的書。(張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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