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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农村,总有一些让人心酸的事,让我忍不住感叹落泪

2024-02-29文化

离开老家二十多年,老家的人和事已经渐渐模糊了,因为我父母也早就搬出来住,老家的房子一直空着,现在都荒草满院了。平时几乎不回,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家,带着节礼,也是来去匆匆,看看老家的叔叔大爷,每到一家,放下烟酒点心,坐上十几分钟,聊不了几句就要去下一家,走马灯一样,一天去四五家。

开车走在回村的路上,看着儿时上学的小路,已经变成石板路,不会再因为下雨踩一脚泥浆了。村子也美化了,村头的几家都是刷成统一的白墙,远远看去,干净又整齐,一派新农村的景象。不知道是我在外面漂泊时间长了,还是家乡变了,感觉我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家乡不再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变得很陌生。

今年过年回老家,正好赶上叔叔家的堂弟堂妹都带着孩子一家三口回到叔叔家,叔婶说啥不让走,让我一定在他们家吃完饭再回。叔婶的盛情难却,我要执意不吃饭就走,看样子他们要生气了。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聊外面工作的不容易,聊村里这些年的人和事。叔叔说,村里的年轻人要么上学留在外边了,要么出去打工不回来了,村里没什么年轻人了,全是老人。村里有三年多没办过喜事儿了,村里那几个没结婚的小伙子,都成大龄剩男了。现在村里的姑娘,出去打个工,见了世面,看到大城市的好了,回来就说:不想回这破农村了!

现在的小姑娘找对象,根本不会在村里住,彩礼多少咱先放一边,但县城必须有房,不然就说不上媳妇。那个冯家的小儿子,都三十多了还没说上媳妇,爹妈急得,到处托人给介绍对象,还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不然早娶上媳妇了。

叔叔说的冯家儿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因为我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姐弟几个就跟父母搬出村子去了市里,有印象的人只有我们一般大的同学和玩伴,那些同学的父母,住得远的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有时候对不上号。其他人还能有印象的不多,其中村里比我大十多岁的一对张姓兄弟,在我的记忆里算是印象比较深刻的。

这俩兄弟,智力都有点儿问题,没有上过学,跟着老爹一起生活,老爹智力正常,但媳妇早就因病去世了。家里穷,俩兄弟智力有问题,三十多了,也没有娶上媳妇,就一家三个光棍汉种地过日子。

俩兄弟说话粗声大气,语速又慢,总感觉听他俩说话有那种嗡嗡的回音。俩人虽然智商不高,干起农活来笨笨的,但很勤快,所以生活没有问题。

农村的春秋两季最忙碌,春天拉粪到地里,施肥,播种,秋天收花生玉米,不管谁家缺人手了,只要喊一声:大张,二张,走啊!忙不过来了!两兄弟肯定会去帮忙。村里人朴实,帮忙也不让他们白帮,都会给兄弟俩送点儿东西,或是收的花生,玉米,给他们一袋背回家。俩人都不会骑自行车,家里有个驴车,只有春种秋收时候才回赶上驴车,平时俩人出行,全靠走的,常年穿那种绿胶鞋,不管春夏秋冬。

我十多岁的时候正上小学,那时候作业不多,家里根本不管学习,大人能问问孩子作业写完了没有,已经算是重视孩子学习的家长了。周末和寒暑假,总是我们一帮差不多大的孩子相约,满村满地里疯跑,没有玩具的童年,也玩得很快乐!

我老家村里是那种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房子,十几二十家连在一起,两家之间没有缝隙,紧密相连,是真正的邻居。秋天,家家都会把玉米晾晒到房顶,上了自家的房顶,能顺畅的走到这排的最后一家,有的邻居如果上房的梯子坏了,走到这排房任意谁家,找梯子上房,都能走到自己家房顶。

每家除了正房,还有自己的院子,院子长约十几米。因为十几家一排连着,想要去隔一排的谁家去串门,就得绕到这一排的尽头儿才能到,不然就要从中间一排谁家穿过去。

老家房子大概的排列图

记得一个夏天的中午,太阳炙烤着村庄,大人们都在午睡,知了热得的叫个不停,整个村子异常安静。

小孩是不睡觉的,小孩要抓紧每一分钟能玩的时间,何况是中午没有大人监视的时间。我想去与我家隔一排的叔叔家找堂妹玩,平时大家前后门都敞开着,我们就找最近的穿堂而过,但中午大家睡觉的时候,会关上前后门,要想走到与我家隔着一排房子的叔叔家,就得走到老远的东边胡同转过去,但小孩就是能有近路就想抄近路。我顺着两排房子中间的路往东走,一路不甘心的挨家看谁家开着门,想穿堂而过少走几步路。

走了几家就到了张家两兄弟的家,这兄弟俩的家,前后门都大开着,从后门能看到前门的街,我轻轻靠近他家后门没有声音,也没看见人。两兄弟肯定在睡午觉呢!虽然也经常看见这两兄弟,但没说过话,听他俩嗡嗡的说话,对于十岁的我来说,还有点儿怕。

我在心里斗争了好几个回合,是去绕路还是从他家穿过去?最终,懒惰战胜了恐惧,还是下决心穿过他家。我想的是蹑手蹑脚从堂屋走过,然后到了院子里就直冲到大门外的街上。没想到,我刚轻轻的走到他家堂屋中间,就听到一个声音:这个给你!

我浑身打个激灵,心差点儿跳出来,腿也动不了了,转头瞪大眼睛顺着声音看去,是张家兄弟中的哥哥:这个给你!

张家哥哥举到我面前一个超大的蚂蚱,他站在我面前,我感觉他就像个巨人一样,我得仰视他。我不敢不要,哆哆嗦嗦伸手接过蚂蚱,飞奔出去,差点儿被门槛绊一跤。

这种蚂蚱,我老家叫老扁

等到了街上,我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不是热的,主要是吓得!看看我手里的蚂蚱,大腿被我攥掉一条。

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夏天的中午我仍然记忆深刻。其实张家兄弟俩非常单纯,喜欢接近小孩子,有时候小孩起哄嘲笑他俩,他俩从来不生气 ,总是笑呵呵的!

我们喝着酒聊着村里的事,聊到村里占地赔偿。叔叔叹口气,说起了张家兄弟。如今,张家兄弟都快六十岁了,老爹也在前几年去世了。

村里占地,只占了一小部分,大概有一半村民被占了一小块儿地,大家拿到的补偿1万至3万不等。虽说钱不多,但吸引了镇里银行的,卖保险的,业务员为增加自己的业务量,热情的登门逐个劝说,带着小礼物,说得天花乱坠。好多人禁不住劝说,都存进了银行,也有几个买了保险的,后来后悔又退保的,损失了好几千块钱。

张家兄弟俩不识字,钱领回来,就锁到柜子里。不管是银行的还是卖保险的,就算你说出大天来,张家兄弟一点儿也没被说动,也可能他们听不懂,反正钱不能往外拿,必须锁在自家柜子里。柜子是老式大板柜,掀盖的那种,柜盖和柜体中间加一把打铁锁。

张家兄弟俩自从有了这一万多的赔偿款,俩人每天都是笑嘻嘻的,眼见得心情愉悦,整个人都有了神采。放钱的柜子锁得紧紧的,不管出门还是睡觉,钥匙都挂在身上。俩兄弟也不一起出门干活了,一个人出门干活,另一个就会留在家里。

有邻居逗他们:大张,你领那钱可不少,得看好了啊!要不还是赶紧娶个媳妇吧!

大张会对邻居嘿嘿一笑,晃晃手里的钥匙:锁着呢!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出事了!一天下午,邻居听见张家兄弟异常大声的叫喊,然后号啕大哭,邻居赶紧过去看怎么回事,到了张家一看,大板柜的锁扣被从柜板上撬下来了,锁没开,锁还上面锁着,板贵的盖却可以掀开来了,张家俩兄弟的钱丢了!被人偷走了。

邻居们都可怜兄弟俩,有人帮忙报了警。警察也来了,但村里也没有摄像头,要想调查可没那么容易。

后来有人说发完征地补偿款,村里确实出现过陌生人,那段时间银行的,保险公司的来人很多,但兄弟俩的钱,不知道是不是被陌生人偷走了,还是村里有人惦记上偷走了。钱最后也没有找回来。村里好多人也在咒骂偷钱的人,觉得兄弟俩生活很苦,很可怜,偷他们的钱太缺德,会遭报应。

钱丢了以后,兄弟俩再没了笑脸,每天还是默默的干活,但神情呆滞,有点儿恍惚的样子,村里人说有点儿魔怔了!

他们一直活在单纯的世界,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一万多块钱,是他们拥有的最大数目的财富,突然之间不翼而飞,他们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