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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路边救下陌生男人,却被追问关系,因为他手里的日记都是我

2024-06-20文化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还在警局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向警察解释,我不认识那个割腕自杀的男生,我只是正巧路过,看到他倒在花坛里。

本来今天就加班到十点,没想到还遇到一个割腕自杀的人,遇到这事,也不能见死不救吧,然后我就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可是警察却一直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解释好多遍,这人没见过,我不认识,可是警察还是一直让我好好想想。

我撑着脑袋,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一脸郁闷,他们见我这样,也不说话了,直接递给我一本笔记。

「这是那小伙子的日记,里面有你的照片,你叫……屈声声是吧!日记里也有写你。」

这番话,更让我一头雾水,我接过笔记,刚打开就有一张照片落了下来,像是从一张大照片上裁剪下来的,边缘很不整齐。

我捡起来,定眼一看,还真是我自己,这照片是高中毕业照,我又翻开日记,一个名字让我上涌的气血瞬间冷静下来。

「陈让」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警察看我的样子,问道:「怎么样,认识他吧!」

我淡淡道:「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也不是很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我们没什么联系的。」

警察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感叹:「这小伙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寻死了,听医生说他有躁郁症,挺可怜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听着警察这样说,我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窟。

陈让曾经是天之骄子,他如今变成这样,任谁都会惋惜。

我没有再翻开日记,只是把自己的照片拿出来,然后关上了日记本「我记得他母亲应该在他身边的。」

警察头也不抬,摇着脑袋「他妈前年就跳楼死了,也许这也是他得病的原因吧,他在高中怎么样,是不是挺招老师头痛的。」

其实这一段记忆,我并不想回想,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

「他……高中是年级第一,老师嘛……」我正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警察又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怜啊,好好的孩子,好好的前途,怎么就得病了。」

我攥着手,终究没有说下去,像很多年前一样,我选择当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

当时我没有本事阻止一切,现在也没有,我只想过好我的日子。

直到凌晨四点钟,我才从警局出来,警察把日记本给我了,让我交给陈让,说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希望我去看看他。

我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黎明,只觉得疲惫,我把日记里面的照片收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剪下我的照片。

我很想去看看他,但是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刚找到工作,但是上司却不喜欢我,老是想找理由辞退我,要是请假去看他,恐怕,工作也没有了,而且,「陈让」是个危险人物,我又凭什么去救他出沼泽呢?

正当我要把日记扔到垃圾桶时,一阵风吹来,翻开了日记,里面的文字很少,大多都是画,这画风很熟悉啊。

我把日记本从垃圾桶上方移了回来,这画风像是最近很火爆的暗黑系漫画作者「一声」

作为编辑的我,立马警觉起来!

想到这里,我把日记塞进包里,给主编打去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一行为,显然是很卑鄙的,但是我不在乎,现在能搞钱就搞钱吧。

心里这样想,但是其实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我想去看他总要找个理由,还有一个是因为那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护士板着脸责备我:「他现在虽然是脱离危险了,但是你们家人也不能不管不顾啊,他这个情况,必须要有人在身边的……」

护士把我带到了病房,他还昏睡着,脸型消瘦,脸色很白,头发细碎地落在前额,睫毛很长,这样一看,完全是个俊朗小伙,只是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还有整个人被绑了起来,说是防止他再次自残。

小护士看着我,「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道:「同……同学」

她有些震惊,但还是点了点头,「行吧行吧,总算有个人来了,这些费用你去交一下,还有他应该快醒了,你去买些吃的吧。」

我拿着缴费单,去缴费了,这样或许可以拉近一下距离,我至少救了他,到时候说专访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太排斥。

我交完费,又去楼下买了粥,等回到病房的时候,陈让已经醒了。

他双眼呆滞,看着天花板,我把粥放在桌面,发出声响,他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他缓缓转过头,我立马带着亲和的笑,他盯了我一会儿,慢慢地,眼里有泪光闪烁,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想抬手,但是手被绑在了床栏上,这样的束缚让他越发焦虑,他开始疯狂地动了起来。

我一时间慌了,叫来了医生,他们给他注射了药物,他慢慢安静,但是依然挣扎着看着我,努力张合着嘴,想发出声音。

我走近他身边,只听到他说:「别……别走,别丢下我。」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拉住了他的手,他瞬间握住我的手,力气大的我都觉得痛了,可是我还是任由他抓着。

我低头到他耳边轻轻说道:「你放心,我不走。」

他听着这话,才逐渐平息,又合上眼,昏睡了过去。

他似乎很在意我,可我确实跟他不熟,就算是高中同学,也不是很熟悉,话也没说过几句。

一系列的问题,在我心里翻腾着。

我看着我们拉着的手,他手上,是一条一条的伤疤。

尽管有药物作用,他依然不是很安稳,眉头紧皱。

我靠着床边坐了下来,拿出了他的日记。

或许这里面有答案呢?

我用一只手打开了日记,第一页写着「我这一生实在离岸太远,以至于求救的时候,像在告别。」

这话写得歪歪扭扭,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境况下写的。

陈让是高二转学到渠水中学来的,他之前的学校是省重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转到我们学校。

不过他一来,就引起了轰动,

第一次入学考试,成为了碾压式第一,

长得也好看,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虽然戴了个眼镜,但是更显斯文。

那天他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年级的女生都来了,引得我们班男生咋舌,说以后七班就不太平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来的一个星期,我们班外面都是门庭若市的样子。

不过他不爱说话,喜欢独来独往,跟谁也不交流,直到有一天他妈妈来了学校。

我们才知道他转学的原因,她妈妈似乎精神不太好,跑到学校门口哭闹,一直喊陈让的名字,保安实在劝不住,就广播叫陈让去校门口。

陈让一出去,她妈妈就发疯似地咬他,她叫喊着:「你是强奸犯的儿子,你不该活着,不能让你活着。」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陈让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拉拽着他母亲,可是怎么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体育老师把他妈妈拖了起来。

等护工把他妈妈接走后,他就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直到晚自习,才回教室。

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同学们开始用另类的目光看他,他一直低着头,像往常一样做他的题。

第二天,他就被老师安排到最后一排了,他爸爸是强奸犯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每个班级,我们班再也没有女生来送情书了。

班上胆子大的同学,还聚在一起议论陈让,说校长为什么还让他在这里上学,为什么还不把他送走。

那些话,他都知道,但是他从不与别人争执,只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依旧好好上课,好好做作业。

同学们对他这样的态度,十分不满。

他似乎一直带着一分傲气,这样的傲气凛然,让人觉得不适,渐渐的班上的人开始排挤他。

有些课代表不收他作业,总是让他自己去交一遍,有时候他发现课代表把作业收走了,他又只能自己跑去交。

我记得那时候,大部分老师的办公室都在另一栋楼,他每次回来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

或者有时候,他的作业会不翼而飞,其实是课代表把他的作业扔了,老师就会让他站着听课,有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他就老老实实站一整天,从来不会说别人把他作业丟了。

那时候我是语文课代表,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们也怂恿我不收他作业,给他点厉害看看,看他能傲多久。

我那时候人缘很好,班里人都挺喜欢我的,我不想有一天也被人针对,也成为众矢之的。

那时候混在人堆里,才是安全的。

所以他们每次叫我不收他作业的时候,我都点点头,其实到收作业的时候,我都吵吵嚷嚷地在教室里乱窜,催着交作业,这样他才知道语文作业该交了。

有时候他不在座位上,我就跟别人聊会儿天,等他回来,就特意大喊一声「作业啊,作业,语文作业!」

那时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只是这样很煎熬而已,在十七岁那样美好的年纪,我没有善良一点,没有勇敢一点。

我合上了日记,看向床上的陈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想起身,才发现,他还握着我的手,我尽量和善地笑着,「那个……陈让同学……哦不是同学……我是……你应该记得我……我……」

「屈声声」陈让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我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他会犯迷糊呢。

我看着他,正想着说点什么好,他先开口了:「你可不可以陪着我,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给你,你陪着我吧。」

我看着他,心里那股愧疚不停地翻腾,他越看我,我越有一种羞愧难当的感觉,因为他好像真的把我当救命稻草了。

他眼角又红了,泪珠都聚在眼角了,可怜的像是只瘦骨嶙峋的小狗。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他太苦了,以至于生命中出现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他都想抓住。

或许他是想活下去的。

半晌,我对上他渴求的目光,答应了他。

他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你不答应也可以,只是别哄着我,然后又走掉。」

我把手抽了出来,去给他弄粥,轻声说道:「不会的,只要你活着,我就在。」

他愣住了,目光迟缓地看向我,我捧着手里的粥,觉得心口堵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压得人喘不口气。

我垂眼就看见他手上的伤。

再看他的时候,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我的手不住的颤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我泣不成声,我看着陈让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得很迟,十七岁犯的错,二十七岁我才反应过来。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如果我能给他一点光,会不会好一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为什么道歉?」

我不敢再看他,「因为十七岁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那时候……你应该很辛苦吧!」

说出这些话,忽然感到心中释然了许多,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忘记陈让,只是在逃避,逃避久了就以为不在意了,我以为我也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心安理得地生活,哪怕曾经被自己伤害的人都快死了。以为自己藏在人群里就安全了,可是这份愧疚,时时刻刻都会刺痛我,不得解脱。

他曾经如此耀眼,可以过上还不错的一生,被众人捧起,又狠狠摔下,人们看不见他的挣扎。

他轻笑了一下,「我妈说,这些都是我该受的,因为我爸犯了罪,我们谁都别想好过,这辈子都不能好过。」

他想抬手安慰我,才发现自己还绑着,就只好作罢,「这没什么的,好在那时候有你,我语文作业才一次没落地交了。」

3

很快陈让就可以出院了,我才知道他和我是一个小区,只是他住的是别墅区,我提着东西,等他开门,他又转头看着我似在确认:「你真的愿意陪着我吗?」

我点了点头,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开门进去了,房子很大,也没有什么东西,一眼望去就看见墙上挂着很大的时钟,只是不走了。

他转头就把钥匙交到我手里,「我不喜欢出去,钥匙你拿着吧!」

也是,他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出去。

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收着了,走进屋内,就能看到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棵银杏树,我望着那棵大的出奇的银杏树对陈让说道:「这棵树长得真像渠水中学的那棵树。」

他微微侧目没有说话,我瞬间意识他应该不想提起那段时光,不过这树长得还真挺像以前学校的那棵树,甚至说一模一样。

从刚刚进屋,他就坐在沙发上发呆了,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哪里一动不动,我像个兔子似地蹿到他面前:「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做,我什么都会做。」

我一边说着一边朝他的冰箱走去,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做,谁知道打开冰箱的瞬间,就有橘子掉落出来。

我看着冰箱,愣住了,满满一冰箱的橘子,这家伙就只爱吃橘子吗,除了橘子再找不出其他吃的,这也太诡异了吧。

「屈声声」陈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转头看着他,他还是坐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谢谢你那天给我的橘子。」

我又看着冰箱,才想起来,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常常在上学路上遇到陈让,正巧那天他被人作弄了,身上都是泥,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着,我跟在他后面也走得很慢,一摸兜里,正好有个橘子。

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小跑上去,把橘子塞他手里了,什么也没说就跑掉了。

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这更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关上了冰箱,走到他旁边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甚至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我又看像窗外的银杏树,这么大的落地窗,这屋子里还是不亮堂,似乎遇到陈让开始,就没什么好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雨要下不下的样子。

「得这个病痛苦吗?」我小声问他。

他眼睛闪了闪摇了摇头「除了常常想死,也没什么痛苦的,伤了碰了,也总会慢慢愈合,只是……会留疤而已……」

我垂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伤,他伤还挺多的。

「屈声声?」

「嗯?」他突然喊我名字,我这心都更着颤。

「你做饭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做什么都好,我想吃冒着热气的东西。」

他突然主动说想吃东西,我还怔了一会儿,不过我马上就找钱包拿钥匙「我出去买些菜,你等我一会儿。」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又折了回去:「你跟我一起去逛逛超市吧!」

他很犹豫,看来是真不想出去。

「要买很多东西,我一个人提不动。」我又解释道,其实是我不想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他这样子,感觉随时都有危险。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但是尽管这样,陈让都显得有些焦虑,

从进超市开始,他就一直紧跟着我。

我也尽量不走快了,随时注意他在什么地方,不一会儿我们就扫荡了满满一车吃的,卖鳕鱼的阿姨见我买了很多,凑过来推销:「小姑娘啊,再拿几个呗,你看你男朋友那么瘦……」

「不是男朋友」我急忙打断他,她又打量了一下我们,继续说道:「那就更要给你老公好好补一补了。」

我急得脸都发烫了,正要解释,谁知道陈让在旁边轻轻笑了一声,阿姨见他这样,就更来劲了,往我购物车里放了好几块鳕鱼,我是招架不住,拉着陈让逃也似的走了。

回到家,他又躺在沙发上了,他总不愿意多动一动,我把冰箱里坏掉的橘子都清理了,然后把食材塞满了冰箱,又随意做了几个小菜,等我去叫陈让的时候,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黑色的针织毛衣显得他更加惨白,眉头也一直皱着。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明明很轻,但他还是醒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好跟我对视上了。

我正要叫他去吃饭,他先开口了:「你真的会……一直都在吗?」

其实我自己都不确定,但是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终于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落地窗上,像一条一条的泪痕。

陈让缩在沙发里画他的漫画,不一会儿微博就传来了「一声」更新的消息,热度上得很快,即使停更那么久,也没什么影响。

我停下了敲击电脑的手,直了直身子望着他,他身上还有种少年气,跟高中相比,竟然也没什么变化。

这样的氛围围莫名和谐,我揉了揉太阳穴,关上电脑,把陈让需要吃的药找了出来,他画画还挺认真的,我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别画了别画了,把药吃了就好好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他猛地抬起头,乖乖的放下画板,接过我手里的药,一口就吞了。

他这样听话,我反而不安,「你吃了药能睡着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倒没想到他这么坦诚,可是他真的需要休息。

我把他的画板拿走了,「那我给你讲故事吧,听着睡前故事,总能安心一些。」

就这样,我陪了陈让一个星期,他情绪稳定了许多,也会主动找我说说话,直到主编给我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