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期,杭州最富盛名的望族便是姓柴的柴家,家主柴德林资政通明,处理家业有方,只可惜独子柴天祥过于骄横任性。
「爹,我看上了村里张掌柜的那匹白马,你务必要买来给我坐!」一日,十七岁的柴天祥闯入柴德林的书房,理直气壮地说。
柴德林放下笔,抚额苦笑:「天祥,张掌柜的白马是他多年心头好,断难买来。我的府上不是也有好马吗,何必与人争这个?」
「我偏要那匹白马!它高大威猛,比咱家的马好多了!」柴天祥跺脚道。
柴德林无奈,只得让仆人去张家问了个高价,终于将白马带了回来。柴天祥高兴地围着马转圈,口中不住称赞,柴德林看在眼里,也就算了。
只因柴天祥是柴家独子,柴德林和夫人都对他过分溺爱,任他胡作非为,渐渐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性。村民都唾弃柴天祥,暗地里称他「泼皮无赖」、「牲畜也比他强」等等。柴德林听见也只是叹息,对此了无办法。
一日清晨,柴天祥突然对柴德林说:「爹,外头春光明媚,我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去吧去吧。」柴德林爽快地答应,又嘱咐道:「注意安全,我儿。」
可让柴德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起,柴天祥就失去了音讯,直到半年后,他才突然回到家中......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午后,柴德林正站在庭院品茶赏菊,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连忙抬头一看,只见柴天祥已经歪歪斜斜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脸风尘,一身破烂衣衫。
「天祥,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这副狼狈相?」柴德林放下茶盏,忙上前扶住他。
柴天祥的瞳孔涣散,口中喃喃自语:「我不记得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说罢,他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柴德林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人将他抬进屋安置妥当。
自那日归来后,柴天祥的精神状态便一蹶不振,整日郁郁寡欢,对一切事物都兴致缺缺。更令人担忧的是,他每每入睡不久就在梦中惨呼大叫,惊出一身冷汗。
「诶?怎么回事?」柴家佃户蔡三正巡视到小少爷的卧房时,只听见哇的一记惨叫声传出。蔡三一惊,忙推门进入。
只见小少爷柴天祥以一个极为扭曲、痛苦的姿态躺在床上,双目圆睁,口中大声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柴天祥这才渐渐平静下来,神情茫然而惧。
「二少爷,您怎么了?」蔡三关切询问,「又做噩梦了?」
柴天祥神色恍惚地点头,又摇头,喃喃道:「好像不是......我感觉有人用力压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
蔡三听后直皱眉,向柴德林禀报此事。柴德林闻言大为焦虑,赶紧找来名医为柴天祥把脉,开了一堆药物托他服下,可柴天祥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
深夜,嘶吼声再度从柴天祥的寝室传出。这次情况十分严重,柴天祥刚躺上床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突然身子弹起,失声尖叫:
「救命——有鬼在掐我的咽喉!!」话音未落,他猛然跌下床来,急促透不过气。柴德林赶到时,只见他面色紫涨,双目充血,嘴里还在胡乱嚷嚷着「鬼」、「要杀我」之类的话......
柴德林目瞪口呆,心中隐隐察觉,儿子的异状绝不寻常。他迫不及待地找来当地的堪舆先生,请他为柴天祥的屋宅定向调理,又设法弄到了真打雷劈过的古木雕成的床架,据说这可以驱除邪祟。可是柴天祥依旧每晚惨叫连连,看来并没有起效。
柴德林着实心疼,抱着逐渐消瘦憔悴的儿子痛哭道:
「天祥,你再这么下去就要被鬼魂附身了!」
柴天祥忽然话锋一转问:「爹,你有没有想起救我的法子?」柴德林听后一怔,不屑道:「现在还说这些!」
次日清晨,柴德林的老友知少康上门拜望,得知情况后为柴天祥诊治,也一筹莫展。待柴德林忧心忡忡地吩咐佃户买酒菜时,知少康突然抛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看,还是赶紧给天祥说个亲吧!娶回个妻子,生几个孩子,兴许能冲冲他身上的阴邪!」
柴德林闻言大吃一惊,随即恍然大悟:「这主意不错!我如日中天的官职,大把人眼馋呢。就是不知天祥的这副样子......」
「哈哈,有什么难的!」知少康说,「我家就有个女儿叫知蝶禅,聪明伶俐,道法造诣高,正好呢。我这就回去跟她好好商量!」
柴天祥得知父亲为自己说亲的决定后大喜过望,病症仿佛也消退了几分。他满心期待地幻想着未来美貌的妻子,开始盘算着大婚之后的生活该何去何从。
大婚之朝,柴天祥一身大红喜袍,带着柴德林和一干亲戚朋友挨家拜访,来到新娘家门口翘首以盼。只见知府大门口铺满了鲜花彩帘,知少康和夫人在门前迎接,一派喜气洋洋。
「怎么到现在还不见新娘的花轿啊?」柴天祥不住问知少康。
正当柴天祥百般焦躁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锣响。众人一齐抬头张望,只见一队抬棺材的人正笔直走来!为首一名年轻女子,正是新娘知蝶禅。
「怎会......怎会这样?」柴德林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柴天祥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知蝶禅走到柴天祥跟前,屈膝一礼道:「天祥兄,这口棺材就是我的嫁妆。我以此起誓,一定会保你平安!」
原来,那具嫁妆棺材使用了十分罕见的天雷劈断的老枣木制成,蕴含强大的正气,据知蝶禅所言能抵御百鬼。柴天祥听后大喜过望,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棺材抱在怀中,恨不得直接钻了进去。
自此,柴天祥便开始在这口棺材中睡觉。神奇的是,躺进去的那一刻,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安宁!这似乎真的起了驱邪避祟的神效。因而,柴天祥的精神状态大为改善,连柴德林也欣慰不已。
柴天祥的新婚之夜十分顺遂。他搂着美貌高傲的新婚妻子知蝶禅,倍感欢愉。从此以后,白日里他享受着柴府的荣华富贵,夜晚则舒坦地躺在「法宝」古棺中安寝。
半年后某日清晨,知蝶禅敲响柴天祥屋门唤他起床,却迟迟不见动静。她额头冒汗,心中隐隐不安。推门而入一看,柴天祥正双目圆睁躺在棺材中,已然气绝!
「天祥,天祥!」知蝶禅哭喊着扑到丈夫尸身跟前。这时,她突然看见棺底竟被蜈蚣蛀了一个大洞。这可恶的洞,必定就是害死天祥的凶手!
几日后,知蝶禅郁郁寡欢地告辞柴府,也不辞而别。而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柴府上下也都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无人再提起过这段离奇的往事。
可事情的真相,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一日,一队捕快杀到柴府,原来他们此番是奉官府命令前来缉拿凶手柴天祥的!认真核查之下,竟真的查出一桩命案,柴天祥在外游历时,曾与一歹徒残忍杀害过一个农家少女!
案发之后二人闻讯逃窜,柴天祥苟延残喘回家之时已被死者冤魂缠身。知蝶禅的古棺虽然起了作用,可惜终究敌不过恶煞的磨蚀,导致他命丧棺中。
得知这一惊天秘密后,柴家上下无不震惊,柴德林更是痛不欲生。而知蝶禅则气急败坏,她痛斥柴天祥欺骗自己,利用法宝行凶的丑行,当即令手下将那口邪祟的嫁妆棺木焚毁。
柴天祥的魂魄作孽多端,因此堕入地狱,遭受炼狱之苦。那歹徒在后来也被捕归案,伏法在狱中。至于知蝶禅,从此再无踪影,说不定已经与人私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