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和贾宝玉,一个是贾族大房宁国府长重孙媳,是贾氏宗族辈分比较低的媳妇,但因为宁国府的家族地位,贾蓉又是宁国府第五代唯一的嫡重孙子子,他也是贾族今后的族长人选,秦可卿也就是潜在的家族主母,因此,地位还是显赫的。
另一个贾宝玉,是贾族二房的二房的嫡次子,从贾族继承人重要性上来说,远远比不得贾蓉,也不上长房的贾琏和自己的大哥贾珠,但是,贾宝玉含玉而诞,似乎有着天授祥瑞的意为,加上贾母极为爱这个孙子,因此,贾宝玉实际获得的家族关注远远超过贾族其他的男子。
两个人,按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祭祖或者重要的节日,家族集会宴饮上偶有见面而已。但是,秦可卿对于宝玉的重要性却是无可替代的。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警幻仙子、太虚幻境警幻之妹可卿、秦可卿三位一体,对宝玉以情色警示
宝玉睡个午觉,就去了太虚幻境,就是跟着引他的秦可卿去的,到了太虚境,就有警幻仙子告诉他,受宁荣二公之托用一些措施警其愚顽,就是读者在第五回看到的,宝玉翻看金陵十二钗之册,又听了金陵十二钗之曲,琼浆玉液饮过后,宝玉就觉得乏了,想要睡觉,警幻这时又将自己的妹妹可卿许配宝玉,和他成亲,与他行巫山云雨之事。
于是就有了贾宝玉的第一次梦遗,意味着他从一个男孩向男人的转变。
这整个过程,从秦可卿引导宝玉睡到她自己的卧室,再幻身警幻,又为可卿,就是三位一体。这一整个过程,本质是秦可卿对其的引导,也就是说,是秦可卿为宝玉做了成人礼,是宝玉情色、意淫认知的引路人。某种程度上说,秦可卿是贾宝玉情色认知之路上的导师。
为什么偏偏是秦可卿呢?因为从性情上,秦可卿「擅风情、秉月貌」,从容貌气质上,秦可卿鲜艳妩媚犹如宝钗、风流袅娜犹如黛玉,无论是皮相之美还是风韵精神,秦可卿的「兼美」品格都是女子里的顶级存在,被秦可卿「教导」之后,原本是要宝玉可以抵御一切男欢女爱的诱惑,从此归于正途,上进于仕途经济。
读者知道,宝玉做了这么一个春梦之后,她没有如警幻(可卿)想要的效果那样,不再留恋于皮肉和感情的困惑,反而立刻马上就和丫鬟袭人偷试了一番,也更没有从意淫中摆脱出来,只能是说宁荣二公的期许、秦可卿的努力付之东流。
那是不是就可以判断,贾宝玉也不过皮肤滥淫之辈呢?也无法抵挡皮相诱惑,不过是每日游荡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呢?
不是的,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仅从他和丫鬟们的相处里窥得一二,也要看他与众姊妹相处之中他的心念看出来。尤其是他和黛玉、宝钗、湘云等人的相处中得到真相。
二、秦可卿的高瞻远瞩,是贾宝玉的知己
林黛玉当然是贾宝玉的知己,其实,秦可卿也是贾宝玉的知己。小说从神话的角度,唯一神化的三个人就是贾宝玉、林黛玉、秦可卿。
三人的角色定位为:
贾宝玉:有补天之才且有补天之志,但被弃之不用,不得补天,于是哀嚎悲叹,遂退而求其次,跟随茫茫大士空空道人下凡历经一番富贵。
林黛玉:入世为还神瑛侍者(贾宝玉)的灌溉之恩,泪尽也就返回太虚了。
秦可卿:秉风月之掌印,提点宝玉、令其警示;提点凤姐,告诉她兴衰荣辱周而复始之道,提醒她荣时要虑身后事,盛时要为落魄时做准备,并为贾府划出路线图。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区别,林黛玉是懂现实里的宝玉,懂他的心性、喜怒、悲乐,懂他的不得已,懂他的苦闷,现实里,宝玉和黛玉彼此慰藉对方的灵魂,二人价值观一致。
秦可卿能从更高的视角和维度审视贾府的当下和未来,将家族的希望寄托于宝玉,从他神瑛侍者的神性和补天顽石的才干两个维度来判断宝玉,从这个方面讲,宝玉和秦可卿属于神交。为什么这样定位两人的关系,因为作者已经给予了盖棺定论,就是秦可卿死时,第一时间获知信息的贾宝玉,「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面对秦可卿的死亡,作为神瑛侍者的贾宝玉表现出了神性,这是对秦可卿的祭奠,也是提前预知贾府的前途未卜,失去了可玩大厦将倾之人急火攻心的表达。
可见,贾宝玉也是秦可卿的知己。
秦可卿的淫丧,是她个人使命使然,现实中,她献身贾珍;太虚境里的可卿,可以为了警予宝玉而献身,这样的女子,也难怪令畸笏叟怜惜堕泪,不忍曹雪芹将她钉在个人操守的耻辱柱上,「令芹溪删去其更衣、遗簪的场景」。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