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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陈佳勇:萝卜不塞牙

2024-01-08美食
饭店点菜时问大家,点红烧江西萝卜如何?没想到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啊,冬吃萝卜夏吃姜。
汉口路山东路口有一家叫「永丰」的面馆,刚开张的那几天门口摆着花篮,我便探头走进去点了一碗面,价钱还真不便宜。待到面端上来,油咖喱牛肉汤清爽,面条软硬适中,属于平均分以上的水准。再抬头看墙上的宣传照片,才知道是老店搬新址,如今在此处是续写故事。想到马路对面我曾经无比熟悉的申报馆,如今也换了模样,也真是应了那句「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反正自从吃过了那碗面之后,我经常去,也经常推荐同事朋友去。而我自己早上去吃的时候,习惯于点一份白切牛肉面,价格是29元,或者点一份辣酱面20元,再加一份百叶结5元,一个酱蛋4元,合计还是29元。结合现时的物价水平,对于一碗面的价格,我内心里总觉得不应该超过30元。吃一碗超过30元的面,对我而言,属于偶尔为之的「奢侈」行为。
这天早上,眼瞅着离开会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但脚步还是不听使唤地往汉口路山东路口走去,毕竟早饭没吃肚子饿。进了店堂,墙上的招牌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次看仍有选择困难。最后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想着天冷了就奢侈一回吧,便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49元,再加一个酱蛋4元,整整花费53元,这红烧牛肉的量,那是相当足,对得起价钱,煮得也挺烂糊了,但毕竟不是半筋半肉面,且瘦肉居多,最后难免牙缝里塞肉。走出面馆,走在汉口路上,忍不住拿牙签剔牙,此情此景顿时让人觉得有股「中年感」。
说来凑巧,这事过后没几天参加一个活动,底下真有一位年轻人提问:陈老师,最近看了你两本书,清楚地感受到了主人公的成长和作者本人的心态变化,请问从青年到中年,你是如何应对中年危机的?能给我们现在的年轻人一些建议吗?听完这个提问,坐在台上的我忍不住抬起左手摸了摸头,想着自己头发尚且茂密,白发尚未滋生,怎么就要应对中年危机了呢?人遇到尴尬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应激反应,当天我便死鸭子嘴硬,先是辩解自己还算「中青年」吧,然后吧啦吧啦一通,说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好,认真过好每一天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类。我想,这个回答应该算不上好,平均分可能都没到。回程的路上,想到自己吃红烧牛肉面塞牙缝,又想起最近一两年餐桌上找牙签的频次越来越多,心情就如此刻上海冬天的梧桐树,树干已凋敝,树顶上还硬撑着那几片树叶,确实有点不痛快。
晚上朋友聚餐,想着一桌人都是不避讳跟服务员要牙签的主,我便没好意思说这些事情,点菜的时候倒是特意留心了。看到有一道时令新菜,红烧江西萝卜,便问大家点这道菜如何?没想到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啊,冬吃萝卜夏吃姜。听到这番特别「中年养生」的话,我的心情又抑郁了一下。待到这道菜端上来的时候,便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菜是装在砂锅里的,且一看就知道是在砂锅里原始烹饪,并非拿砂锅做装盘的噱头。萝卜切得比较大块,酱油已入味,且加了一些红辣椒圈,便使得这道红烧江西萝卜初入口有些许辣味上头,但之后萝卜本身的甘甜味涌上来,让滋味浓郁升华,且这道菜只要59元,非常实惠。关键的一点是,好几块萝卜下去,好吃的同时,它竟然完全不塞牙,这个近乎是一种恩典了,尤其是在我还点了古法羊腩煲这道菜的当口,两相对照更是对比明显。
在我的执念里,冬天总归要吃些羊肉,不管是涮羊肉,还是红烧羊肉、水煮羊肉、羊腩煲、羊肉汤,几口羊肉下去身体真是暖和了。但羊肉入口,紧接着一定是不争气的塞牙,几乎成了魔咒。正犯愁时,报社的丰老师发来信息,说内蒙古朋友新寄来的羊肉到了,分我一点,且一再叮嘱我:撒点花椒,加点生姜,白煮,熟后加盐,很简单的烧法,然后就是吃肉喝汤。事实上,我也是这么照做了。只不过,我还升级了一下,羊肉汤里还加了不少萝卜块,十足的美味。至于加萝卜的原因,正是一切尽在不言中。(陈佳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