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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小伙为地下党传递军事地图,67年后才知上线是中央特科

2024-02-07历史

2001年,中共最杰出的秘密情报员之一沈安娜受邀到某单位做演讲,沈安娜曾受党组织的委派,长期潜伏在国民党内部,担任速记员,被称为「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

她的演讲主题是隐蔽战线的故事,尽管已经86岁,沈安娜还是精神抖擞地说道:「我24岁加入中国共产党,由于当时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下,不可能举行入党仪式,但是党旗在我心中,我默默地向党宣誓:为了党的事业,我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在沈安娜演讲过程中,现场响起雷鸣般地掌声,随后,她又讲了自己姐姐沈伊娜和姐夫舒曰信的潜伏故事。

正在大家聚精会神地倾听时,有一名叫姚一群的听众越听越觉得熟悉,仿佛这个故事好像有人给他讲过,包括沈伊娜和舒曰信的名字,他也感觉到很熟悉,不一会儿他才想到,给他讲这些故事的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叫姚子健,也是一名老革命,在1938年,他父亲就来到延安,进了抗日军政大学学习,结业后,奉组织之名调到新四军苏豫皖抗日根据地工作,可是他怎么会跟沈伊娜等地下工作者有交集呢?

姚一群尽管十分想向沈安娜请教一下,但是又不敢贸然直接询问,于是在演讲会结束后,才回到家里,询问父亲说:「您以前跟我讲过与沈伊娜一块工作的事情,是真的吗?」

姚子健与沈安娜同龄,当时也已经86岁了,见到儿子这样问,感觉到奇怪,还是回答说:「那当然是真的,我至今还记得我们一块做工作的经历。」

姚一群立刻说道:「今天沈伊娜的妹妹沈安娜带我们单位做演讲,讲述了很多沈伊娜的故事,您跟她一块工作过,为什么没有提到您呢?」

姚子健说:「那是我在去延安之前的事情,当时我在国民党中央陆地测量总局工作,将军事地图通过通过沈伊娜等人传递给党组织,因为保密工作,我甚至不清楚我当时属于哪个系统。」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如果能跟沈安娜见一面就好了,也许她知道我工作的系统。」

姚一群当即说道:「我明天就去单位跟领导说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和您见一面。」

当沈安娜得知有这样一位老同志要见她,她十分激动,当即表示愿意见面。

虽然沈安娜与姚子健并不相识,也没有在一起工作过,但是两个人见面后却显得格外亲切,姚子健将自己从1934年到1938年那四年的工作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沈安娜听完后,激动地对姚子健说:「老哥哥,你的情报工作属于‘王世英——王学文——舒曰信、沈伊娜’这条线,你当时应该是为中央特科工作!」

姚子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工作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地下党,所传递的情报也只是一般的情报。

熟悉隐蔽战线的同学应该都知道中央特科这几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党组织意识到没有自身的情报组织和政治保卫机构,在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打压时,显得很被动。

在严峻的形势下,为有效打击敌人、严惩叛徒、开展有力对敌斗争,保卫党中央的安全,周恩来一手创建和领导了中央特科。

中央特科的建立,开创了中国共产党情报和政治保卫工作的先河,意义相当重大,在严峻的革命形势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1931年3月,中央特科负责人之一的顾顺章在执行任务时,于武汉被捕后叛变,中央特科因此遭受重创,周恩来不得不改组特科,将顾顺章熟悉的中央特科成员撤回和转移,到5月,在周恩来的周密策划和安排下,中央特科改组重建,形成新的领导集体,由原来担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的陈云等人担任特科的负责人。

重新改组的中央特科中,就有中央军委情报系统的影子,在沈安娜所说的「王世英—王学文—舒曰信、沈伊娜—姚子健」这条线中,王世英就是早先工作在中央军委情报系统,后在中央特科改组后加入中央特科,并成为中央特科的情报工作负责人,主持中共在国民政府统治区的军事、情报和联络工作。

因为重组后的中央特科更注重保密,成员之间也是单线联系,有些同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为特科工作,这就是姚子健为何给党组织传递情报四年,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工作的系统是哪一部分,也不知道自己传递出的军事地图究竟起到怎样的作用。

然而姚子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党组织要求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完成党组织交代的任务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么,姚子健究竟有着怎样的潜伏生涯?他为隐蔽战线的工作做过哪些贡献呢?

1915年,姚子健出生在江苏省宜兴市徐舍镇一个开小茶馆的家庭,说是茶馆,还不如现在的大排档,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父亲的想法是早点让姚子健下学,然后在茶馆当一个店小二,这样就能节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姚子健不愿意一辈子端着个茶壶,而是想要到外面闯荡一番,1929年,14岁的姚子健不顾家人的反对,一个人来到上海,通过努力考上了上海劳动大学的中学部。

之所以考这所学校,是因为这个学校不仅免学杂费、食宿费,每年还发放一套校服,对于姚子健来说,简直就是供吃供住供穿的地方。

这样的条件对旧中国的贫困青年来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因此竞争力也大,姚子健能够考取,可见其付出了不少辛苦。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全国军民抗日的热情高涨,姚子健也被这股爱国热潮所感染,也跟同学们走上街头,呼吁国民党当局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反动军警随即包围学校,并责令师生离校,学校被迫解散,姚子健只好离开上海,回到宜兴老家,当了一名代课教师。

对黑暗现实的不满,更使得姚子健萌发了革命的念头,他在学校时就已经接触过共产党的外围组织,接受了一些共产主义思想,但是并没有组织的联络方式,学校被迫解散后,他跟同学们也联系不上了,因此十分苦闷。

1933年初,姚子健从报纸上看到国民政府南京陆军测量学校招生的消息,并且免收学杂费,让他十分激动。

早在参加爱国学生运动时,姚子健就意识到,想要投身革命,必须要有一技之长,光靠上街去喊,效果不大。

带着这样的想法,姚子健再一次离开宜兴,孤身一人前往南京,通过层层选拔,最终考取了这所学校。

这是一所隶属于国民政府参谋本部的军事化院校,设有大地测量、地形测量、航空测量、制图、仪器等5个系,都是为军事服务的。

姚子健当时对军事并不感兴趣,但是他认为要干革命就一定要做好宣传工作,以前在学校时就到处贴宣传标语,因此他便报了制图系,想要学习一些印刷技术。

经过一年的学习后,姚子健从制图班毕业,并被分配到国民政府参谋本部陆地测量总局工作。

他所在的部门就是制图科,主要负责描绘印刷地图底板,每个月有28块大洋的薪酬,在当时还算不错的工作,对于小市民阶层出身的人,能够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已经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很多人在贫穷的环境中为改变自身的处境而希望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当他们的生活变得好起来后,便会安于现状,忘记当初的理想。

姚子健显然没有忘记自己到南京来的初衷,在学校学习和工作期间,一直试图与以前的同学联系,希望能够联系到党组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波折,姚子健终于与同学兼同乡的舒曰信联系上了,他早就知道舒曰信是进步青年,很可能是共产党,但是这些话是不敢在信中说明的。

舒曰信从上海给姚子健来信说,要约姚子健到上海面谈,姚子健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在一个周末,乘坐火车去了上海。

在舒曰信的引荐下,姚子健见到中共地下党传奇人物鲁自诚,鲁自诚在辛亥革命时就参加了武昌起义,并结识了董必武,于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直从事革命运动。

1931年2月,受党组织委派到上海从事工人运动工作,担任上海总工会组委、党团书记等职务。

在此期间,鲁自诚认识了舒曰信和华明之,发现他们思想进步,有救国救民的热情,因此培养和引导他们加入中国共产党。

舒曰信是沈伊娜的丈夫,华明之是沈安娜的丈夫,他们两对夫妻后来都成为中共隐蔽战线的传奇特工,而这都是源于鲁自诚的工作。

姚子健与鲁自诚交谈多次,姚子健讲述了自己在学校时参加爱国运动的事迹,并表达了自己想要加入党组织的愿望。

鲁自诚听后,十分高兴,勉励他要树立为党的事业革命到底的决心和精神,并指示他安心在测量总局工作,以便将来利用工作的有利条件为党搜集军事情报。

鲁自诚在对姚子健进行了一番考察后,于1934年5月介绍姚子健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鲁自诚在发展了舒曰信、华明之、姚子健等人后,并没有直接领导他们工作,而是受党组织派遣到北平去执行任务。

舒曰信、华明之、姚子健等人的组织关系便移交到中央特科,受王学文直接领导。

王学文的公开身份是左翼作家,实则在1932年调到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主管省委机关报【红旗】,开办干部训练班,于1933年调到中共上海中央执行局工作。

当时舒曰信和沈伊娜夫妇、华明之和沈安娜夫妇都在上海工作,而姚子健比较特殊,他是在南京工作,并不是上海,所以他都是将情报传递给舒曰信和沈伊娜,然后再通过他们传递给党组织。

因为隐蔽工作的需要,姚子健只和舒曰信、沈伊娜等联系,并不清楚自己到底为党的哪个系统工作,尽管好奇,他也不问,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组织交待的工作做好。

根据党组织的指示,为了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姚子健以患有眼疾为由,要求调动工作,却意外地从印制军用地图部门调到保管和收发军用地图资料的部门。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利用保管军用地图资料的便利,获取到高度精密的各种军用地图,甚至包括国民党部队的调动、运作等情报。

当时正处于红军反「围剿」斗争的关键阶段,蒋介石在全国范围内调兵遣将,姚子健通过国民党各部队来领取的军事地图,便可以推测该部队走到哪里,想要进攻我哪块根据地,以及他们有着怎样的军事企图。

在国民党各部队领走地图后,他当即会拿出一套一模一样的,交给组织。

因为中央特科设在上海,他在获取情报后,将情报放到一个小皮箱里,再用书和衣服盖上,然后在周六晚上乘坐火车离开南京,第二天凌晨便可到达上海后,便将资料送给舒曰信,完成任务后,乘坐当天晚间的火车赶回南京,次日照常上班。

当时从南京到上海都有国民党警宪的层层把关,姚子健则直接穿上国民党军装,带着测量局的工作证件,即使被人搜查,他也说是去公干。

有时候周一上班的时候,同事发现姚子健一副黑眼圈,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姚子健便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这更让大家猜测他去上海不是逛窑子了,就是去找相好的了,便习以为常。

因此,姚子健从未被怀疑过,就这样,一张张秘密军用地图和大量军事情报被传递给党组织,上级领导对姚子健的工作十分肯定,曾对他说:「不要看不上现在的工作,你的工作相当于带一支红军部队在向敌人作战……」

当时,隐蔽战线工作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鲁自诚在与他们分别后,到北平执行任务,不料北平地下机关已被破坏,他刚到机关便遭到特务的逮捕,可见隐蔽战线工作的危险。

国民党内的中统和军统特务遍布各个机关,姚子健所在的测量总局也不例外,姚子健身处敌人心脏,必须时时小心谨慎。

他有一个单线联系的下线,公开身份是汤恩伯部驻南京办事处的人员,经常与姚子健接头,但是双方都不知对方的身份,只在规定时间地点见面。

有一次吴锡钧来测量总局取地图,正好与姚子健打个照片,如果两个人因此打了招呼,一定会被特务怀疑,幸好吴锡钧眼睛深度近视,只顾着和旁人说话,并没有看到姚子健,姚子健转身便离开了。

1934年底,舒曰信和沈伊娜夫妇由上海调到南京,姚子健就将情报直接送到舒曰信或者到玄武湖公园交给沈伊娜,再由他们转交给王学文。

全面抗战爆发后,舒曰信和沈伊娜都都调离了南京,姚子健也跟随测量总局撤退到武昌,姚子健便与一位叫「熊先生」的人对接,到最后姚子健也不清楚熊先生的真实身份。

随着全面抗战的爆发,国共合作后,姚子健的工作环境有了重大变化,再潜伏下去已没有意义,因此提出到抗日前线去,将自己所学到的知识用于自己的部队中。

1938年4月,组织上派遣他到香港情报站找潘汉年,他因此脱离了国民党,从香港再前往延安。

在出发前,潘汉年给他写了纸条,内容大意是证明姚子健是为党工作多年的同志,值得信任。

姚子健带着纸条辗转来到延安,见到了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在组织上与他谈话后,根据他的情况和意愿,组织将他安排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结业后奉命到新四军苏豫皖抗日根据地工作,建国之后曾在电子工业部雷达局十院做纪委书记。

可以说,在1934年到1938年这四年时间里,姚子健潜伏在国民党心脏,为党组织带来很多有价值的情报,鲁自诚后来曾经说:「我1934年介绍姚子健入党,他在敌人营垒里收集军用地图和情报,为中央红军粉碎国民党‘围剿’和长征胜利做出了贡献。对他那段工作,组织上多次给予充分肯定。我可以为他写证明材料。」

但是对于姚子健来说,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工作体系,更想不到是为中央特科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姚子健曾与舒曰信、沈伊娜、王学文等一块战斗过的同志见过面,还都聊过潜伏时的经历,但是都未提及中央特科。

直到2001年,姚子健与沈伊娜的妹妹沈安娜、华明之夫妇见面后,才知道自己那四年的工作情况。

这次见面后,沈安娜向有关部委报告了这一情况,组织上很快确认了姚子健是中央特科成员的身份。

由于隐蔽战线工作的特殊性,中央特科的很多情报工作长期以来鲜有人知,甚至还有不少人和事永远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比如姚子健在武汉时的接头人「熊先生」,姚子健就再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然而他们都并不后悔,当初决定成为隐蔽战线上的一员时,就已经做好了为革命牺牲的决心,能见到革命胜利,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欣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