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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壓電門鈴

2024-01-17历史

女子按下門鈴後馬上昏迷,醒來時,身上一絲不掛……
「高壓電門鈴」是一則警告人們小心新型犯罪的傳說:一名女子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見一個哭泣的小孩,他迷路了,希望女子能帶他回家。小孩給了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女子帶著小孩來到該地點,卻在按門鈴時,因門鈴的高壓電瞬間失去知覺。醒來後,她發現自己身在一間山上的空屋裡,全身赤裸。謠言最後提醒讀者告知身邊的女性,要小心這種「利用同情心」的犯罪,若遇到走失孩童,最好帶他去警察局。
這則謠言自二○○五年出現,在中文世界與英語世界都有流傳。闢謠網站Snopes追溯英文版的出現時間,為二○○五年三月下旬。謠言的中文版約也在同時出現,二○○五年三月初,這則故事就已經見於BBS上。儘管這是一則十五年前就開始流傳的老謠言,這則謠言的生命週期卻相當長。直到近幾年,它還繼續在通訊軟體LINE上流傳。因此也有不少事實查核網站闢過謠,「網路追追追」、MyGoPen跟臺灣事實查核中心,曾經分別在二○○八年、二○一七年、二○一九年進行查證,指出警政署過去並沒有相關的報案紀錄。加上這是一則二○○五年時就在美國流傳的老舊謠言,因此並非真實。這則老謠言過了十多年,仍是需要被闢謠的對象,這顯示了它有多麼頑強。這則謠言的英文版與中文版內容大同小異,只有些微字句的差異。因此中文版可能是依據英文版逐句翻譯而來。最早期的中文版本文字有點混亂,而且句中有一些臺灣不常見的用語,例如講故事中的女子下班,是說「女仕放工」。這可能顯示早期版本的翻譯者是香港人。但是在後續的臺灣版本中,「女仕」與「放工」都被改成臺灣人習慣的「小姐」跟「下班」。二○○五年,這個故事出現了新竹科學園區版,事件發生在敘述者老婆在竹科園區的一名女同事身上。這位「小姐」在「下班」後遇到一個迷路的小孩,接著因為按了高壓電門鈴而失去知覺。除此之外,這個版本還增添了一個新的情節:小姐在山上空屋醒來後,「地上卻滿佈著……自己被扒光衣服後各種不堪入目的裸體照」。
這個情節並不合理,凶手沒有必要大費周章把照片印出來給受害者看。但這細節十分聳動,比起原本只描述受害女子赤身裸體,暗示她遭遇性侵,裸照的情節更能讓讀者理解「受害女子遭遇了可怕的性犯罪」。這個版本還新增了一些細節,例如小孩提到自己迷路的原因是「和媽咪逛街」,以及小孩寫有地址的地方不是紙條,而是他頸上的名牌……這些細節都為這個故事增添了真實性。
民俗學家布魯范德(J. H.Brunvand)談到都市傳說流傳廣泛的要件,是故事性、真實感與警示性三項。高壓電門鈴的故事,也逐漸往這個方向演化。不只細節變多,原本故事中模糊之處也更加精確,在後續如二○○九年後的版本中,性別不明確的「小孩」變成了「小女孩」,這似乎更容易引起人們的同情。流傳過程中,這則謠言也新增了一個開頭:一名父親說,「我收到一封Email,我和女兒討論,試探她是否會中招。」接著他將故事情境描述給女兒聽,問女兒是否會帶小孩回家。女兒回答:「如果在附近的就會。」這名父親因此說,「我女兒也中招了。」因此呼籲大家轉貼這則故事、讓更多人知道。這段開頭,或許是在謠言流傳過程中,一位收到電子郵件的人轉寄時所加上的附註。然而這段附註效果十分良好,所以後續轉發的人,也保留了這段開頭。
除了這段「父親試探女兒」的開頭以外,還有一段結尾,可能也是在傳說的流傳過程中被加入的。有許多篇高壓電電鈴的流傳,結尾處加上了「桃園縣社區暨志願服務推廣中心」,以及社工員的名字、聯絡電話等。這可能是轉寄過程中混入的署名,後續轉發的人覺得這署名讓傳說看來更有說服力,因此當成內文的一部分,傳給下一個人。
父親對女兒的試探經驗談,為傳說增添了警示性;桃園志願服務推廣中心的署名,則讓人誤以為傳說是由權威單位所發布,增加了傳說的權威性與真實感。加上這本來就是一則故事性極強的謠言:表面是迷路的可憐小孩,背後卻是駭人聽聞的性犯罪;受害者發揮同情心,卻反而被惡意人士所利用。而且「連小孩都操作、連同情心都利用」這件事,也說明了犯罪者究竟有多邪惡。不僅邪惡,還十分狡猾:犯罪者利用門鈴的高壓電電暈女子,這樣一來失去意識的女子,完全沒有機會看到犯罪者的樣貌。傳說裡也夾雜了一些對女性的刻板印象:由於女性同情心較強,因此本來就容易遭受性犯罪的女性,她的同情心會成為弱點……高壓電門鈴的傳說,確實具備故事性強、真實性高、警示性強等特色。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它能成為經歷十幾年而不衰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