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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猜燈謎,賈政發悲音。

2024-06-06國風

元妃省親回宮後,意猶未盡。命將那日所有題詠詩對,令探春抄錄妥當給她,她親自按優劣編寫【大觀園題詠】。又令在大觀園裏,把詩對刻在石上,為千古風流雅事。

元妃忽然想起園中景致,為了不令園中景致寂寞花柳失色,又命家中能詩會賦的姐妹們搬進園住,寶玉也隨姐妹進園讀書。賈政說二月二十二是個好日子,大家可搬進園住。

寧榮二府為了元妃省親,連日盡心盡力,人人力倦神疲,將園中陳設動用之物,收拾了二三天才完成。

二月二十一日,恰是薜寶釵十五歲生日,賈母領眾人給寶釵過生日,上房擺上幾席家宴,搭了小巧戲台,定了一班小戲,正熱熱鬧鬧慶祝。

忽人報娘娘差人送一個燈謎來,讓大家猜,說猜著不要說出來,用紙寫著封了送娘娘檢驗。又命各人挑一物作成一謎詩,寫好掛在燈上,送進宮中給娘娘猜。

娘娘的燈謎是首七言絕句,並無新奇,寶釵口內稱贊說難猜,故意尋思,其實早猜著了。寶玉、黛玉、湘雲、探春都暗暗寫了,賈環、賈蘭亦猜了,每人寫了。又各自作一謎詩寫在紙上,掛於燈上拿回宮。

到晚上,太監出來,說:"娘娘的謎詩,大家都猜著了,獨迎春,賈環猜的不是。而大家寫給娘娘的謎詩,娘娘也猜了,不知對否」?太監將娘娘獎賞的禮物發給大家,每人一個宮制詩筒,一柄茶筅。獨迎春、賈環沒有。迎春認為玩笑小事並不介意。賈環覺得沒趣。

眾人寫給元妃猜的,元妃也猜著了。獨賈環的謎底,元妃問是什麽?賈環說是一個枕頭一個獸頭。眾人來看賈環的謎詩,只見寫道:

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

大家大笑了一通。

賈政見元春這樣興致,他一樂,叫做一架小巧精致圍屏燈來,命大家寫燈謎詩粘在屏上。預備香茶細果各色玩物,為猜著之人的獎賞。

到晚上,賈母擺晚宴,賈政也來承歡取樂。見他在,寶玉不敢如常高談闊論,只唯唯而已。湘雲素喜長篇大論,見賈政在亦禁言不議。黛玉更不肯多話。寶釵從不妄言輕動,此時也坦然自若。

賈母見眾人拘束,知是賈政一人之故,酒過三巡,便叫賈政去休息。賈政知道母親之意,趕他走讓她與眾人取樂。他酸溜溜陪笑說:「我知道老太太大設春燈雅謎,也備禮來入會,為何疼孫子孫女之心,不賜半點給兒子?」賈母笑說:「你在這,他們不敢說笑,悶得慌。你想猜謎,我說一個你猜,猜不著要罰的」。「猜中要賞的″賈政笑說。

賈母念道:「猴子身輕站樹梢一一打一水果名″。賈政知是荔枝卻故意亂猜後才猜著,先罰了許多東西又得了母親獎的東西。

賈母又叫賈政猜猜那燈屏上眾人的燈謎。賈政上前一看,只見第一個是元妃的,寫著:

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

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一一打一玩物。

賈政說「是爆竹吧?"寶玉說:「是″。

賈政又看迎春的,詩道:

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逄逢。

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不通。一一打一用物。

賈政說:「是算盤?」,迎春笑說:「是″。

又看探春的,詩:

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

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一一打一玩物。

賈政說:「好象風箏」。探春說:「是的」。

往下看是惜春的,詩:

前身色相總無成,不聽菱歌聽佛歌。

莫道此生沈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一一打一玩物。

賈政說:「是佛前海燈」惜春說:「是」。

又往下看,是黛玉的,詩:

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裏兩無緣。

曉籌不用雞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

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復年年。

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一一打一用物。

賈政說:″這個是更香?″寶玉代答:「是″。

賈政又看:

南面而坐,北面而朝。

象憂亦憂,象喜亦喜。一一打一用物。

賈政說:「好,好!應是鏡子,妙極!″寶王笑回:「是,這是我的″。

再往下看寶釵的,詩是:

有眼無珠腹內空,荷花出水喜相逢。

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一一打一用物。

賈政看完已猜到是夏日用物「竹夫人」,心裏想:「此物倒不算什麽,只是小小年紀,寫這樣的詩句,真是不祥。看來不是福壽之人」。

賈政聯系上面眾人的謎詩謎底,覺得都是不祥之物,他十分煩悶,大有悲戚之狀,只是抑制住不敢顯露,唯有低頭沈默不語。

賈母想他勞乏之故,叫他回房歇息。賈政回到房中,翻來復去愈想愈覺淒惋不已。

元妃的謎底是炮仗,是氣勢雖震天,卻是一烘而散化為灰燼之物。迎春的算盤是亂紛紛不得安生之物;探春的風箏是一去不復返的東西;寶玉的鏡子也是虛化東西;而黛香的更香更是煙消雲散之物;寶釵的「竹夫人」是夏日用物,到秋天梧桐葉落時就棄用,是不長久之用品。寶釵之句「夫妻恩愛不到冬」,發出了夫妻不長久的不祥之句。

每個人的謎底都預示著個人的命運,賈府現在一片喜洋洋,每個人都樂在其中,像賈珍賈蓉之流每日鬥雞走狗,殺豬宰羊,樂翻了天。樂極生悲,很快賈府的悲劇會一出又一出地上演。

賈政此時聯想每個人的謎底,皆是不祥之物,謎詩露不祥之音,不由自主就悲戚不已。

當時正是元妃省親後,賈府正當赫赫揚揚,熱火烹油,繁華至極之時。賈政好象已感應到後來的情景,好象預知到了賈府會一步步走下坡路,最終一敗塗地淒慘結局的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