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村子裏一片寧靜祥和。麥浪在微風中起伏,泛起層層金色波浪。在田間小路上,一個身影正向著村子裏唯一的院落走去。那是我姑父的家。
姑父已年過七旬,白發蒼蒼,面容慈祥。他自小失怙,一手拉扯著姑姑長大。姑姑今年六十有余,個子矮小,皮膚黝黑,一雙巧手能做各種家務活。我是他們僅有的親人,從小就和他們住在一起。
姑父常年辛勤勞作,攢下了些閑錢,蓋了間小院落。雖然只有幾間瓦房,卻幹凈整潔,庭院裏開滿了姑姑精心培植的野花。在我的記憶裏,姑父姑姑就是這個小天地的主人,過著安貧樂道的日子。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姑父的身體每況愈下。他原本老當益壯的身板越發佝僂,走路都成了奇難的事。有時候他坐在院子裏,面色蒼白,喘息沈重,看上去就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他那般虛弱。
"父親,您的身體怎麽就這麽不好了?"有一天,姑姑看不下去了,擔憂地問。
姑父笑了笑,無奈地說:"年紀大了,身子骨自然就不中用了。你啊,就別太擔心了。"
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一切都變了。姑父像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打理了院子。他拿著鋤頭,在小菜園裏鋤草、澆水,一切如常。
可是中午時分,他突然捂著心口,面容扭曲,似乎遭受了什麽折磨。姑姑正在做飯,見他那副模樣,急忙扔下手中的活,扶著他坐下。誰知姑父的身子一沈,竟直直地栽倒在地,眼睛緊閉,整個人癱軟下去。
"父親!父親!"姑姑嚇壞了,哭喊著撲到姑父身邊,使勁搖晃他的身體,"快醒醒啊!別嚇我啊!"
我當時正在房裏午睡,被姑姑的叫喊聲驚醒了。我沖出房門,看到姑父躺在地上,姑姑淚流滿面,我嚇得五臟六腑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姑父自小就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疼愛,我無比敬重和愛戴他。看到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我只覺得天都塌了。
我趕緊跑出院子,朝著村口的方向狂奔,邊跑邊大聲呼救:"快來人啊!姑父有了大病,快來救救他啊!"
我的呼救聲驚動了村裏的醫生,他火速趕到了我家,看到姑父的情況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怎麽回事?姑父怎麽突然暈倒了?"醫生一邊檢查姑父的呼吸和脈搏,一邊焦急地問姑姑。
說著,醫生立即給姑父做起了緊急救護,為他註射了一針強心劑,並讓我們趕緊準備,用板車將姑父擡到縣城。一切都進行得那麽倉促,我們不敢有任何遲疑和耽擱。
我心如死灰,眼睜睜看著往日健步如飛的姑父就這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裏。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個夢,一場噩夢,等我醒來,姑父還是那個笑容可掬的模樣。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生老病死無情降臨在每個人身上。
就在我們焦急萬分之際,姑父突然睜開了雙眼,喃喃地叫著姑姑的名字。我們都驚喜萬分,姑姑趕緊扶起他,醫生也立即上前檢查。
"什麽?父親,您別嚇我!您怎麽能走呢?"姑姑淚如雨下,死死抱住姑父的手臂,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姑姑的哀號驚動了鄰居,很快,小院子裏就圍滿了人。大家都勸慰姑姑放開手,讓醫生趕緊將姑父送往大醫院救治。可姑姑就像瘋了一般,緊緊抱著姑父,嘴裏叫喊著"父親別離開我"之類的話。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涼透了。姑父的那番話無疑是在昭示著他就要離開人世了。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丁,我理應堅強些,可我卻被巨大的悲傷徹底擊垮了。我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祈求上天不要這樣殘酷。
醫生見狀,趕緊讓大家安靜下來,給姑父註射了一針營養劑。姑父這才緩過氣來,他看著滿臉淚痕的姑姑,顫巍巍地開口了。
"姑姑啊,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了多久了。我們自打你生下來,我就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你就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驕傲和牽掛。"
"可你也看到了,我年紀太大了,身體抱恙,活不了多久了。我最後的心願就是能看你在有生之年過上安康的日子。"
姑父說到這裏,眼淚奪眶而出。姑姑已經哭得幾乎失去知覺,她死死抱著姑父,就像要和他融為一體。我們在一旁,都被這撕心裂肺的一幕震撼到無以復加。
姑父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堅定而充滿慈愛。
"不過你可要牢牢記住,人生最寶貴的就是誠實善良。不論你今後到哪裏去,做什麽事,都要堅守自己的操守和底線。姑父就把這句話作為我這一生的箴言,托付給你了。"
我在姑父的眼神註視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重的重錘,狠狠擊打在我的心坎上。我止不住淚水,可內心卻下定了一個決心: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牢牢記住姑父的教誨,把他的期望全都實作!
姑父說完最後一番囑托,便閉上了雙眼,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平靜神色。就在我們錯愕的註視下,他的身體漸漸冰冷僵硬,呼吸也逐漸微弱,直至徹底停止。
"不!父親!您不能就這樣離開啊!"姑姑猛地一下子反應過來,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雙手使勁搖晃姑父的身體,就是不願相信他真的離世了。
我的大腦在那一刻幾乎陷入了空白的狀態。雖然姑父之前已經有所暗示,但當死亡的事實真正發生在眼前時,我還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我望著姑父那已經停止了呼吸的身軀,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醫生上前檢查了一番,最終無奈地宣布了姑父的死亡時間。那一刻,整個院子裏一片肅靜,只有姑姑的哀嚎聲在回蕩。我們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卻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姑父離世的噩耗像一記重錘砸中了姑姑,她痛苦得幾乎失去了理智。整個下午,她都坐在姑父的遺體旁,雙眼無神,口中不住重復著"父親"兩個字。
傍晚時分,姑姑突然跳了起來,開始東張西望,仿佛在尋找什麽人。她將院子裏的花草扯得亂七八糟,將桌椅全部推倒在地,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嘶喊聲。看著這一切,我們無不心痛萬分。
我哽咽著,將姑父的教誨一一道來。姑姑在我的懷抱裏,漸漸安靜了下來,終於接受了姑父離世的事實。她疲憊萬分,癱軟在我的臂彎裏,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
正是這種高尚的品行,才讓他在臨終時如此從容祥和。他用自己的一生詮釋了什麽是"誠實善良"。我在心底重重地下定了決心,無論走到哪一步,都要活出姑父的期望,做一個對得起他教誨的好人。
我看著皎潔的月光灑在姑父生前最愛栽種的那棵老樹上,心中充滿了力量。我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有神。是的,我要活下去,為姑父,為我自己。
"姑姑,我知道您失去了姑父,傷心之情有加不能。可姑父他老人家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您這副頹廢的模樣。您要堅強一些啊。"
"您還記得嗎?姑父臨終前對您說了什麽?他說希望您以後能好好過日子,保重身體。您要是就這樣自己消沈下去,可就辜負了姑父的期望。"
從那一刻起,姑姑似乎下定了決心,她重新打理起了生活,並時常和我聊起姑父的過往,緬懷他的恩德。
有人負責打掃靈堂,有人準備祭品,還有人操持後勤。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分工有序,氣氛雖然凝重,卻也透著一股祥和。姑父就這樣被妥善地安頓下來,等待著最後的離世儀式。
看著那一切,我內心百感交集。姑父就這樣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的音容笑貌、言傳身教卻永遠留存於我的記憶之中。我想起他曾說過的那番話,下定決心要好好活下去,不辜負他的期望。
姑父離世後,我和姑姑開始了新的生活。雖然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但我們並沒有離開這個小院落,依舊生活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
姑父離世後,我們只剩下彼此相依為命。雖然村裏的親朋好友都十分熱心,時不時會送些東西來資助我們,但我和姑姑都下定決心,要靠自己的雙手過活。
每天清晨,我總是最先起床,打理好家務活後,就立即去田裏勞作。姑姑則在家裏操持家務,還親手給我準備幹糧便當。日升月落,我們形影相吊,用自己的雙手一點一滴地維持著生計。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有過仿徨和無助。姑父走後,我們兩個就好像失去了生活的依歸。可是很快,我們就意識到,正是姑父一生的言傳身教讓我們明白了艱苦奮鬥的價值。我們決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撐起這個家,而不去依賴他人的施舍。
我們自力更生的決心很快就傳遍了全村,幾乎所有人都對我們表示了由衷的贊許和支持。
有的人主動前來為我們分憂,幫助我們修葺房舍、打理田地。有的人則偷偷塞給我們一些錢財,希望能夠減輕我們的負擔。整個村子就像是我們的大家庭,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關心著我們。
"小偉啊,你們姑侄兩個真不容易。不過有什麽困難盡管開口,大夥兒都挺你們的!"
村裏的老張伯每次看到我,都是這番話。我心裏很感激,也很是感動。
"謝謝老張伯您的好意,我們自己能撐得住的。姑父走的時候還叮囑過我們,讓我們誠實善良、堅韌不拔。我們就是按著他的話去做的。"
鄉鄰們的這份熱情,無疑是對姑父最大的緬懷。姑父生前為人正直友善,樂於助人,所以在他離世後,大夥兒都紛紛伸出援手,用自己的方式來致敬這個高尚的靈魂。我們受到這樣的鼓舞,內心自然就充滿了無比的力量。
就這樣,一年年過去了,我和姑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田地的收成節節高漲,地裏種的莊稼吐豐穎;家裏的雞鴨豬羊也孳孳可喻,養殖成了我們的重要收入來源。我們攢下了一筆不菲的積蓄,不但將破舊的房舍重新修繕一新,還擴建了一間新房。
生活的曙光終於重新照進我們的視線。曾幾何時,我們還在為姑父的離世而仿徨,如今卻已漸入佳境,過上了姑父曾經向往的安康生活。我時常回想起他的教誨,感嘆命運的無常。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仿佛姑父就在默默守護著我們一般。
雖然姑父已經離世多年,但他的身影卻永遠留存在我的記憶裏。每當夜深人靜時,我總會獨自走到院子裏,仰望星空,追憶起他生前的點點滴滴。
姑父是個多麽善良勤懇的人啊!他一生吃盡了苦頭,卻從未對命運發過一句怨言。他把姑姑和我當親生子女一般疼愛,把全部的心血都投註在了我們的身上。正是他的言傳身教,才讓我們在他離世後依然能夠熬過那段艱難歲月。
我的眼前浮現出姑父臨終前對我們的叮囑,那虔誠的語氣,那慈祥的目光,無不令我動容。我下定決心,定要一生誠實善良,活出姑父的期望,才不辜負了他的苦心教導。
我深吸一口夜色中清新的空氣,感受大自然的平糊與寧靜。我知道,此刻姑父一定就在星空之上,也在溫柔地註視著我們。我對著天空,深深一躬,許下了對姑父的承諾。
如今,姑姑也已然不是當年那個憔悴痛苦的老人了。她的身子硬朗了許多,皮膚也白凈光潔,就連眼神也重新煥發出往日的神采。
姑姑曾經為姑父的離世而備受打擊,一度近乎崩潰。如今的她卻已重拾了生活的勇氣和希望,她的身上再次透露出那種樂觀向上的精神。我知道,這一切都源於她對姑父的緬懷和對他教誨的銘記。
正是姑父的諄諄教導,讓我們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在他的影響下,我們變得更加堅韌、更加善良。生命的意義不單單在於活著,更在於如何正確地活著。這就是姑父為我們樹立的人生典範。
姑父離世的那一幕,至今仍然歷歷在目。他臨終前那番誠摯的囑托,無疑是他一生最寶貴的遺產。生命的真諦,就蘊含在他那幾句簡單而樸實的話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