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這部小說描繪了一個巨大的世家榮國府逐漸走向沒落的過程。作為國公世家的嫡系後代,賈家本應家財萬貫,可是賈政身為這個龐大家族的家長,地位卻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五品小官員。在那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一個五品小官的俸祿怎麽可能養活上千號人口的榮國府呢?難道賈家祖上的遺產已所剩無幾,還是榮國府還有其他隱藏的收入來源?究竟是什麽原因造就了這個看似無法自圓其說的現象?
一、清朝官員俸祿等級
大清王朝實行了一整套復雜的官階制度,不同級別的官員俸祿待遇懸殊極大。最高等的一級大員,俸祿可達數千兩白銀;而最低階的九品小吏,俸祿則只有區區幾十兩。官員的俸祿直接決定了其在社會上的地位和生活待遇水平。
賈政這位通守的官職雖是文職,卻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五品小員。按照當朝制度,五品官員的俸祿不過八十兩白銀,除去需上交各級差役的份兒,實在只夠溫飽。要知道,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開銷就須幾十兩銀子,何況是上千人口的榮國府。
曾幾何時,賈家還是鎮國重臣。賈政的祖上功勛卓著,家中宅第輝煌,僮仆侍從簇擁著無數。可到了賈政這一代,權運已漸消耗殆盡,身居高位的賈赦都只承襲了一等將軍的爵位。而賈政更是徒有嫡系後代的虛銜,朝廷只恩賜了一個閑職的工部員外郎。
官階低微,加之賈政生性端方,工部上下自是沒什麽肥缺可讓他摘取。朝中也罕有親信能以重賂孝敬他,故而賈政的俸祿收入,連小家庭的開銷也勉強維持。若說靠這區區幾十兩銀子養活整個榮國府,那縱使是個傻子也不會深信。
二、田產租賃收入
世家大族的基業通常建立在祖上累積的豐厚家產之上。榮國府作為京城數一數二的大族,自然也不例外。除了官祿所得之外,田地租賃便是家族收入的重要來源。
追溯至賈家先祖,家族起家時正值大順年間。那時太平盛世,版圖日漸擴大,疆土遼闊。前朝夕陽下的功臣世家在邊疆屯墾,很快就擁有了廣袤的莊園和地畝。賈府便是由祖上所獲的龐大田產而起家致富的。
進入雍正年間,京畿包括山西、山東等地都分布了賈家的產業。僅山東一帶便有數十莊園,種植著棉花、油菜等莊稼。照這個規模估算,賈家光是租佃的收入就不下百萬兩白銀。
至於地契房契上記載的具體征地面積,目前也已無法考證。但從府上的一些線索仍可略見一斑。當年賈政外放的那位小妾尤二姐,可謂最受寵愛,宅第產業也是最為優渥的了。單是在京中買下的那處新房,價值就在八百兩上下。
再看當年榮國府修建的省親別墅,華麗程度簡直要讓皇宮自嘆弗如。而在那寒窗年頭,就連小小迎春花園的裝點起造,費用也都是數萬兩巨資。從這兩處極為特殊的場合著手,我們或特許以窺探賈家田產收益的龐大規模了。
榮府既有如此豐裕的田產,再加上祖上留下的一些藏品珍寶,以及京城房契的年年升值,我們不難理解,身為封疆大族的賈家,何以能如饕餮般揮金如土。盡管賈珍賈赦兩兄弟及其妻嫂子侄任性僭奢,賈政的俸祿微薄,歸根結底正是有祖上積累的沈澱這一經濟大本營作為支撐,榮國府方能一時養尊紆貴,奢侈揮霍。
三、榮國府開支奢侈
雖說賈家原有祖產廣博,可榮國府上下的奢靡揮霍亦是出了名的。滿門上下竟有四百多戶,人口更是數以千計,就連一幹小丫鬟丫環每月的例錢也高達一兩白銀。倘若將全府無數隨從仆役們的俸錢加總起來,那絕對是一筆驚人的開銷了。
更不用說榮府裏那些少爺小姐們了,他們的奢侈作風簡直就是潑天的揮霍。僅僅一頓宴席,大觀園裏的小姐們就要吃掉二三十兩白銀的大鮮蟹。更有甚者,如趙姨娘辦酒那會兒,一次就大手大腳地揮霍了三萬兩巨資。
府裏的這番鋪張浪費,其實並無驚世駭俗之舉。眾所周知,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妯娌們往往就是如此昧心瘋狂。如賈府中的各位小姐,對於那些貴重異常的蛋、魚等貴重菜肴,很多時候不是丟在地上就是不屑一顧。
有一回,連尤老嫗那等底層下人們也白白浪費了一份人家精心烹調的大菜。這無非都是出於賈府奢靡驕縱慣了的生活習性罷了。至於那省親別墅,更是為了迎接當朝貴妃夫人的到來,把全府上下的大小工程都耗費了個底朝天。
僅僅就是修建一個山巒池泉,就要耗費數萬兩的巨資。更加誇張的是,就連滿地的大樹小草連根拔起,全部移植過來擺景觀,都費了不菲的人力財力。若論奢侈程度,除了皇家就沒有第二家再敢與之爭鋒了。
這般鋪張跌宕實在是奇貨可居,卻也正符合著當朝大戶人家的奢華生活。賈府之所以敢如此揮金狂花,不過是多虧了賴祖上留下的家底厚實、田產遼闊。否則,光憑賈政那區區的俸祿,連個三教九流都養不起,何況敢胡亂揮霍如斯?
四、家族祖傳珍寶古董
除了廣袤無垠的田產,賈家的另一重要家資便是祖上積累下來的大批珍奇古董。作為世家大族,賈府自然也不乏收藏品百件。這裏頭不僅囊括了各種古舊書畫,更有無價的珍玩名器。
早在太祖高皇帝時,賈府便已是一等顯貴。賈家祖上擁有極高的地位,絲毫不遜於一品大臣。無論是皇上隔年對賈府的納祭之禮,還是宮廷對賈府的崇敬和優渥館贈,無一不反映出太祖對功臣嫡系的優厚封賜。
這樣的恩寵甚至延續到赫赫有名的聖祖時期。故宮裏賈府出身的嬪妃每每也獲得皇室的無上饋贈。包括當年賈府得到的無數書畫瑰寶在內,想必所擁有的實至名歸的古玩一定是上萬件起步。
要說賈府如今仍擁有數量可觀的收藏品,那自然是家珍不傳,保存完好所致。賈府在大年初一,會擺放各種薔薇盆景、景泰藍器皿以及各類金銀玩器上供。光看這一桌陳設便足見賈府當年的雄厚氣象了。
賈府的祖宅不僅有個占地極為寬闊的世德堂,甚至還辟有一專門的金陸古董房。這些寶貴的古董玩物在大戶人家往往可以作為重要的流動資金,隨時拿出拍賣變現。畢竟那些如濰縣鐵槍、瑪瑙香爐之類的國寶級物件,價值連城,一件就值重金無數。
自太祖時代起,賈府幾百年的淵源也讓其積累下了汗牛充棟的收藏珍品。像大紅旗、璧、金銀器皿、名畫字畫等,單單是拿出一部份抵押,便已足夠賈府揮霍上幾百年了。故而,即便賈政俸祿微薄,榮國府背後仍有祖傳的無價之寶作為經濟依靠,自不會顯得太過拮據了。
五、灰階層隱形收入
賈府作為世家大族,除了祖產和藏品外,還有一處隱形的財路堪為重要的經濟支柱。這便是家中灰階層妾侍眾人手中潛藏的私家錢財。
作為一個曾經顯赫一時的上層社會集團,賈府中自然也有許多被壓迫的剝削階層。仆役丫環們都是家中最底層的奴仆,白賺俸祿實為生計所系。不過,這些人卻也未盡是一文不值的窮光蛋。
他們中間,不乏那些靠買賣倒把、貪贓受賄、走私經營等手段,攢下了可觀私房錢財的奴才。比如說賈府中鉆營的小廝們,又比如靠從事金錢買賣發家致富的尤二姐,等等。總的來說,賈府灰階中都難免大有門路。
再看府中那些妯娌小姐,不少人也都靠父母家資做了有頭有臉的大買賣。就說趙姨娘那一家人,不僅府中勢力極大,其祖產和私人積蓄也是不可小覷的。連那庸人自擾的王熙鳳,也曾靠族中積蓄辦過不少姻緣事務。
更出名的要數賈府中兩位賢惠的主母人:王夫人與尤氏。這兩位深受寵愛的從嫁妝中就已顯得有些家底了。後來尤氏掌家十余載,權傾朝野,勢力滔天,賈政對她百般欽佩嬌縱,豈有拿不到錢的道理?
至於王夫人則稍遜一籌,然而她也並非是個等閑之輩。王熙鳳家世雖有些寒微,卻自打嫁入賈府後隨即也展露了大有作為的一面,辦事老到得很,極有辦法。可見對外向來頂足闊綽的王夫人,其實內裏也頗有積蓄可靠。
總之,在賈府中這等大家族裏,除了表面的那些金銀財寶不可限量外,灰階層中所藏的私房錢財也是極為可觀的。這些隱性的收入來源,都將成為賈府揮霍鋪張的無形資金。正所謂私桑叢中,任爾東西南北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