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沖出墨西哥灣暖流
硬漢緩緩提起一根顫抖的釣索，這是一條貪食的小長鰭吞拿魚咬上了餌鉤。即刻，這個結實肥碩的黑影就被重重地甩上了小船，姑娘聽得頭頂上的艙板「咕隆」一聲，接著，又是一種「嘣嘣嘣 」像砍樹一樣令人失魂驚恐的擊打聲響……
稍許，硬漢發出了由衷的贊嘆：「長鰭吞拿魚啊，漂亮的餌魚，你足有十磅那麽重。」
就像聰明的拳擊手不斷引誘對手靠近一樣。此時，姑娘和馬林魚、劍魚、旗魚等一眾藍水大魚兒一直在猛撞餌魚，它們且撞且走，不厭其煩，為的是盡快引誘小船劃向不遠處的「灣流」。
然而，詭計多端的硬漢只在「灣流」的邊緣漂浮：「來啊，再轉過身來，聞聞這些新鮮玩意兒。」硬漢又喋喋不休地引誘咬鉤：「魚啊，別害羞，來把這美味都吃掉吧。」
姑娘復仇心切，如坐針氈。硬漢兵不厭詐，徘徊「灣流」。
「灣流」，即「墨西哥灣暖流」，它東出佛羅裏達半島匯入大西洋，再隨「北大西洋暖流」沿美洲東岸的浩瀚藍水一路北上，奔騰而去！
初夏，加勒比海光潔如緞。
在藍水中，從寒冷的好望角洄遊的南非沙丁魚一路閃閃發亮，其抱團迅疾騰挪的整體劃一令人眼花繚亂。頃刻間，千萬只塘鵝、白腹紅腳鰹鳥收起了雙翼和楔形尾部，從二、三十米高空以120公裏的時速俯沖下去，瞬間水花飛濺……隨即，鯨、鯊、海豚、海獅等四類大洋巨獸也自下而上追殺，血腥地分享著數億條沙丁魚的盛宴……
硬漢一直在觀察著海面湧動的漩流，在水下，他隱約感覺一串串黑影依依不舍地來回穿梭。「今天遇上了大魚。」硬漢堅信。
盡管姑娘和夥伴們不停地撞鉤、引誘小船前行，然而，一直在灣流的邊緣遊蕩的硬漢，已經看透了它們的這點兒心思。
硬漢從容地貼著灣流的邊緣遊弋，始終不願再往東邊前行一步。眼前，船尾的四根釣索毫不傾斜，依舊垂直地墜入海中。
這就是「姑娘」，奧蘭多、天梭的女兒、大馬林魚部落留下的復仇火種。
八十多天來，姑娘和眾魚兒的努力和耐心已近極限，即便能把硬漢誘入灣流，那離姑娘還想把他帶去的馬尾藻海和百慕大依然是水路迢迢。即便如此，父母被殺戮的血腥場景依舊在時刻警醒：有一件事情永遠正確——那就是「復仇！」
此時，姑娘的憤怒和不甘，就像翻滾的波浪和海底的火山，就像兩軍對決之前已經推進炮膛的火藥——復仇的火焰已經點燃，姑娘瘋狂、癲狂了！棄垂成之功，陷不孝之名，唯有以死相報啊雙親……想到這裏，她挺起矛一般堅硬的上腭，朝著硬漢的船舷猛然撞擊。
「嘭」可怕的一震，小船劇烈搖晃。接著，姑娘憤然咬鉤、吞鉤，那沙丁魚餌「哧溜」一下滑進了她的喉頭。
海竿呈弓，釣索斜拉。
「大魚，我的大魚……吞鉤啦！」硬漢野性十足地狂吼起來。
【姑娘與海】 待續（三）： 吞鉤的姑娘急速下潛 ……
2015年原創；2024年配圖（原文見【彭桓文集漁舟唱晚小說】）
本文彩照： 最具影響力的科普大V薩爾斯堡的魚
本文精選：雷德祖先生以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美國作家海明威的中篇小說【老人與海】繪制的同名連環畫插圖。
雷德祖先生的作品以其黑、白、線技法為背景，成功創作了百余部連環畫，被評為「中國優秀美術圖書特別金獎/全國十佳連環畫家」，其作品為「連友」重點收藏。
（部份網絡圖片謹謝原創/侵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