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白故事」的第30篇。
01
【新白娘子傳奇】中,第一個提到「清明」的,是觀音大士。
那年驚蟄,白素貞修成人形,披掛白衣,走出修煉了千年的青城山,預備尋找一個被渡化的契機。
何為被渡化的契機?
就是需要一個成仙的引薦人,或者說,是引薦神。
既是神明,自然要往靈山處尋。
她選擇了哪裏?
峨眉山。
青城山距峨眉山不過200公裏,白素貞騰雲駕霧,慢悠悠抵達時,剛好是那年的二月廿一。
為什麽是二月廿一?
自東晉起【華嚴經】傳入中國,峨眉山便成為了普賢菩薩的道場。二月廿一正是普賢菩薩的聖誕。
而普賢菩薩,恰好是蛇的本命佛。
白素貞抵達峨眉山腳,遇到朝山進香的信眾,於是她跟隨人流,來到峨眉金頂。
救苦救難觀世音,峨眉金頂現金身。
為什麽白素貞此時遇到的是觀音菩薩?
或許是因為觀音菩薩是渡化白素貞的固定人選。
或許是因為峨眉山雖為普賢菩薩道場,也依然有供養觀音菩薩的一方凈土。
還有可能,那天是眾菩薩前來恭賀普賢菩薩聖誕的大聚會。
也或者,是編劇為了便易起見,將所有菩薩的形象,集於觀音菩薩一身。
總之,觀音菩薩現身峨眉金頂,瞧見了白素貞。
下跪者何人?
青城山下白素貞。
你有何心願,有求於我?
望求菩薩來點化,渡我素貞出凡塵。
你尚欠人間一樁深情,等三月初三清明節,需往西湖高處尋。別多問,去就對了。
於是,白素貞和許仙的相會,就定在了三月初三,清明節。
02
清明節作為上巳、寒食和清明三節合一的節氣,當天有三個內容。
一為祭掃,二為遊春,三為談戀愛。
是的,三月三上巳節,又被稱為中國最早的情人節。
在【甄嬛傳】四郎的回憶錄裏,曾經因為上巳節這天看到皇額娘和隆科多抱在一起,而成為他終生的陰影。
總之,峨眉金頂之後,白素貞很快到達了杭州,選擇了廢棄的仇王府作為棲身之地。而她身邊,亦多出了一位靈光的丫鬟,名喚小青。
小青和白素貞的相見,到底是不是偶然?
這一點我曾經寫過,這裏不再多講。只說結論,不是偶然。
為什麽不是偶然?
即便只放在「清明相逢」的情境中,青白二人的相遇也必須早於白許二人的相逢。
因為小青在白素貞和許仙的感情發展中,充當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小青有言,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婚吶。
因此臨近清明,女主角帶領紅娘就位,只等男主角粉墨登場。
03
許仙為什麽出現在西湖?
因為他要來此處祭掃。
為何人祭掃?
為他的父母。
許仙自幼父母雙亡,他跟著姐姐、姐夫長大。
這是他清明能出現在西湖的根本原因。
但這樣孤獨的人設,用意還不止於此。
小青在分析白素貞和許仙情感發展的必要條件時,曾經有過表述。
條件有二。
- 要他父母先點頭。即「父母之命」。
- 要他膽大皮厚先開口。
第二點能夠克服,但第一點,誰都沒辦法。
試想如果許仙父母健在兒子在西湖邊偶遇一位絕世美人,他們會那麽容易就點頭嗎?
這種情況其實真的發生過,即後來的小青和張玉堂。
張玉堂父母得知兒子迷上了一位「借劍」的美人後,是怎麽定性的?
這不是正經家的女孩子。
家世?才學?
如果有許仙的父母,那麽白素貞的謊言將會被很快戳破。
所以,許仙無父無母,讓他與白素貞「不通聖命」成為可能。
04
白素貞與許仙相遇的方式非常有意思。
和許仙見面之前,白素貞已經見了三個人。
而白素貞確認許仙的身份,又分了三次。
先說那三個人。
由於觀音大士的「需往西湖高處尋」,所以小青和白素貞在西湖邊尋人的重點,就在一個「高」字。
第一個,是位置高。
她們先看到了一位砍樹的樵夫。白素貞施展陰陽之法,判斷出這個人的前世,是個讀書人。
第二個,是同聲「糕」。
小攤販在西湖邊賣糕,而這個小販的前世,是一個農夫。
第三個,是「高大爺」。
高大爺氣質猥瑣,非常有錢,在西湖的煙柳之地飲酒作樂,還有歌舞女來作陪。
如果不是小青好奇,白素貞甚至不願意多看這個人一眼。
而這個人的前世,竟然是個殺豬的。
上輩子的讀書人,這輩子在做苦力。
上輩子的農夫,這輩子做小攤販。
上輩子的屠夫,這輩子做了酒色之徒。
酒色之徒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一世又一世的轉換之間,又有著什麽樣的規律?
老實講,我想了很久,但沒有得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暫且不表,再說那「三次」。
05
白素貞在西湖邊遇到的第四個人,其實就是許仙。
那時她與小青在亭子裏,遙望前面的斷橋上,竟然有一位翩翩少年郎。
只一眼,白素貞的第六感就開始瘋狂暗示。
而此時的小青,無意之間說了一句,咱們在亭子裏,那個人在橋上,可不就是「高」人嗎。
很奇怪,此時的白素貞並沒有像前三次那樣,快速確認,而是猶猶豫豫,甚至來了一句, 其實高不高的,並不重要。
什麽?菩薩給出的報恩密碼,竟然不重要?
其實此時,白素貞的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她勢必要與一位紅塵中人成親,短暫體味一下做人的快樂。
而在她看來,如果菩薩指明的這個人,相貌醜陋,又矮又胖,那麽她絕對不會委屈自己。
她心中暗下決心, 我的夫君,必須好看。
好看的許仙就這樣被盯上,青白二人走近他,這是白許的第二面。
第二面要幹嘛?測人品。
於是清明這天,許仙很忙。
他分別撿到了一支金簪,半副耳環,還有兩錠沈甸甸的大銀子。
物歸原主之後,他累了,準備回錢塘門的家。
而此時的白素貞,從動心變成了心動。
她選老公的第一個標準,是要帥。許仙達標。
而第二個標準,人還要好,非常巧的,許仙做人端正。
白素貞此時其實已經認準了許仙,即便他不是那個多年前救命的小牧童,她也一定會創造機會,跟許仙發展一段關系。
於是就有了第三面,西湖遊船,下雨天留客。
這樣你大概能夠明白,白素貞掐算許仙的前世時,有多忐忑。
上一世,不是。
上一世,又不是。
上上世,誒呀又不是。
就這樣,這位眼前的帥哥被算到了前二十世。
最後一個機會,中了,正是他!那個一千多年以前的小牧童。
你能明白白素貞當時心中的狂喜嗎?
愛情讓人變傻,愛情讓人瘋狂。
一切順理成章,清明之行圓滿落幕。
06
活了將近兩千年,白素貞怎麽也找不到能與此時心境相對照的經驗。
分別之後,白素貞三魂丟了兩魂半。
她隨著小青回了清波門,那把寫著「許」字的傘,她摸了一遍又一遍。
小青,你說,他會不會來?會不會?
小青嘴上玩笑,內心卻有點猶豫。
她沒想到,這種關系的後勁這麽大。
雖然沒有親自體會,但她在西湖邊徘徊幾百年,人類口中的「情事」,她見過不少。
她只是驚訝, 一千多歲的白素貞,竟然和那些人生不過百年的平凡人一個樣。
她委婉地試探,白素貞立刻變了一副面貌,一本正經說,放心,姐姐我自有定力,不會被世間感情牽引的。
但你已經被牽引了啊姐姐,小青沒有明說。
不過還好,還好許仙恰好是菩薩的指定人選,那麽想必這白許二人,亦是一段善緣。
既是善緣,不如推一把。
就這樣,小青正式成了白許二人的紅娘。
清明過了一兩日,清波門雙茶巷來了位心事重重的公子。他猶猶豫豫敲響了白府的大紅門。
就在當天,他成為了白素貞的新郎。
他開始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條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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