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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糜一碗,後宮三千

2024-04-10美食

在潮汕,粥當地方言讀做「糜(mue)」,米粒分明,非常形象。潮汕人愛喝粥,粥在潮汕是主食,是美味的承載物,光是叫法便有區別:白粥是「白糜」,加入配料熬煮的鹹粥(皮蛋瘦肉粥、海鮮砂鍋粥等)叫「芳糜」,若是一群人晚上去大排檔搓一頓,叫做「食夜糜」。這其中白粥才是他們的最愛,據說這與潮汕人提倡食粥養生有關,潮汕夏長冬短,氣候炎熱潮濕,流汗較多,容易食欲不振,而食白粥可養胃氣、生津液,既充饑解渴,也能養生益胃;還有一種說法則是在生產力低下、物質缺乏的年代,同樣的米量煮成粥更能讓一家人果腹。

潮汕人煮粥很講究,首先是選米。不少潮汕人的家裏都有兩口米缸,分別盛裝新米和舊米。其中新米水分足,起膠快,適合用來煮粥。煮粥時添置香油,粥品色澤鮮亮,入口潤滑無比。

其次,潮汕白粥講究粒粒分明,飽滿彈牙。猛火快滾,在米粒將要開花時迅及關火,利用余熱熬熟不至於糜爛。出鍋後呈水米分開狀,有點像和了水的飯,不稠不幹,米香濃郁,綿密晶瑩,仿佛看得見米油。這種粥吃起來厚實有質感,清香四溢。

潮汕人喜愛吃粥,對這碗白粥的熱愛,自然是要吃得講究些。白粥寡淡,潮汕人利用近海潮濕的地理環境,將鹽場的鹽與本地盛產的果蔬、水產自制雜鹹,這樣可讓食材保存更長的時間。在潮汕,人們把配粥的冷盤小菜稱為雜鹹,單從這個「雜」字就可感受到配菜種類之多,從時節蔬果到河海魚鮮蝦膾,原材料的種類繁多,同一材料又做法多變,簡直腦洞大開,酸甜苦辣鹹各種味道應有盡有,以至於有人將潮汕人吃粥比喻為配有後宮佳麗三千。

潮汕白粥配菜分為富鹽水、魚飯、蔬果腌制、生腌這四個大類,囊括了潮汕各式特色食材!上百種選擇讓人眼花繚亂,當然每個潮汕人吃白粥,都有自己的最優配菜組合。白粥雜鹹不像魚翅鮑魚般金貴,但它們卻是潮汕人割舍不斷的古早味。

第一類是富鹽水。潮汕的富鹽水甘甜、濃而不鹹,鮮而不腥,無論是豬、雞、鴨、鵝,還是豆幹、豆腐、腐竹,在富鹽水的浸潤下,都會煥發出別樣的滋味。完美的富鹽水,要經過熬湯、調香、調味、調色四步,才能和食材配合好,鹹鮮微辣、香氣濃郁,再配上一碗清潤爽滑的白粥便成為老饕們的心頭好。富鹽水食譜裏,排在第一位的一定非富鹽水鵝莫屬。鹵的時候不斷重復把鵝吊高、浸泡,讓滾燙的富鹽水灌入鵝腔,整只鵝都泛著琥珀色的色澤,讓人食指大動。一咬下去,口感豐盈層次分明,鵝皮柔軟鹹香,皮下脂肪肥甜油潤,鮮嫩的鵝肉,汁水豐滿,堅韌結實,帶著淡淡的藥材香氣,一下子就幹掉了一碗粥。

第二類是魚飯。魚飯裏面沒有飯,在潮汕飲食文化中,漁民和大海支撐了文化的承續,對靠海吃海的潮汕人來說,魚跟米一樣有著重要的地位,所以潮汕人們喜歡把魚直接當飯吃,所以叫「魚飯」。

「大道至簡」就是吃魚的哲學,將當天捕撈的新鮮海魚,先用鹽腌制一下,然後洗掉鹽水,在蒸籠中擺放整齊,然後直接蒸,這樣的就能最大程度保留魚的鮮美嫩滑。同時鹽水的浸漬,促進魚肉中本來甜度的緩慢釋放,形成獨特的鮮甜… 魚肉滲下的汁水會在魚皮內部形成一層均勻的魚凍。這種獨特的鮮甜,搭配上靈魂般的普寧豆醬,魚肉的清甜與豆醬的鹹香融合在一起,下一碗白粥再合適不過。

第三類是蔬果腌制。當地人喜歡用食鹽等調味料去腌蔬菜或水果,最經典的鹹菜當屬菜脯、鹹菜、貢菜、脆瓜等等。最地道的首推橄欖。作為橄欖在中國的原產地,它澀中帶鮮,鮮中帶甜,入口是苦的,回味卻是甘甜無比,用潮汕話說就是「苦甘」,真正的苦盡甘來,人生的味道。橄欖本身堅硬如石頭,卻被潮汕祖輩施展出化骨綿掌。獨家技藝變成黝黑發亮的橄欖菜,軟爛入味,鹹香嫩滑。除了做成橄欖菜,它還能做成南姜橄欖糝、甜橄欖、甘草橄欖……

還有一類是有「潮汕毒藥」之稱的生腌。生腌,就是生猛海鮮與醇厚醬料的完美結合。它講究新鮮,食材必須是活的,通常選用蟹、蝦、貝殼類,洗凈後快刀肢解,加入各家秘制醬料,腌制時間要看食材。腌制期間,海鮮的肉質會發生一系列變化,端上桌後不僅腥味全消,還同時具備了酸甜苦辣鹹香鮮。嫩滑如凝脂的蟹膏,鮮赤如果凍的血蚶,爽脆如明膠的腌蝦,冰冰涼涼滑入喉嚨,再配上溫熱的白粥,一鹹一淡,簡直就是絕配。

白粥,是最普通的潮汕食物,也最不平凡。既能簡單的搭配,也能後宮三千只為搭配一碗白粥,自然界的美味都被潮汕人融入到這樸實無華的白粥之中。每個潮汕人心中都有一份屬於粥的記憶,越是簡單,越是海納百川。既能奢華到極致,也能普通到家常,是潮汕人對吃的講究,也是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當然,潮汕美食還有粿條、牛肉粉、糕粿、豬肉丸、灌粿條、腸粉、鹵鵝、豬雜湯、糯米豬腸、炒冰、麥粿、甜湯、豬腳圈、酸甜餃、蠔烙、手工幹面、糖蔥薄餅、鮮甜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