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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勇:大餅油條配咖啡

2024-03-01美食
倒是鹹大餅,只要你願意,買上一個,裝在塑膠袋裏拿在手上,也是一種美好。
我寫過一篇題為【天鑰橋路十年】的文章,明面上寫的是2004至2014這十年間在天鑰橋路上逛吃的經歷,實質上寫的是「一種告別」。因為寫告別,難免要昇華情感,昇華完畢,我自認為,這一夢十年都寫到天鑰橋路909號了,應該以後再也不會相見了吧。結果沒想到,到了2020年6月底,故事竟然重新啟動,繼續往南來到了天鑰橋路1188號,來到了天鑰橋路的盡頭,龍華西路交叉口。
這地方,過去偶爾也會經過,印象中就是比較荒涼的地界,沒啥飯店,煙燭店倒是有一些。但畢竟時光變遷,龍華機場都變成雲錦東方了,天鑰橋路龍華西路交叉口多少也是有些變化的。初來乍到,我聽同事講,此處交叉口有一家阿德生煎不錯,便欣然前往。生煎味道很正,除了配餐的小餛飩和雞鴨血湯稍遜一籌外,挑不出其他的毛病。唯一的「蹊蹺」在於,每次去吃,無論冬夏,口腔內部上顎都會被汁水燙破。後來下定決心,生煎端上來後等上五分鐘再吃,結果還是被燙破,心裏便多少有些陰影。再後來,交叉口的北面又開出來一家面館,其中一道大腸拌面做得蠻好,便常去那裏。上海作為海派大腸面的重鎮,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三六九等,我說這家大腸面不錯,朋友批評我,那是因為此處連家像樣的面館都沒有,所以你才會覺得好。對於朋友的批評,我無力辯駁,只能跟他講,其實這裏有一家大餅油條店,也是不錯的。
天鑰橋路龍華西路交叉口的這家大餅油條店,何時開張並不清楚,路邊小店不問生辰八字,也是路邊餐食的一條基本準則。我知道這家店,那是緣於我們單位鄭師傅的引薦,鄭師傅其實是「鄭總」,是我們單位的專業擔當。但鄭師傅同時還是碳水主食、油糖混合食物的重度愛好者,他的推薦大概率是不會錯的。記得那是2020年的9月底,天氣依舊炎熱,天鑰橋路1188號的展廳裏辦了一個大展,鄭師傅是策展人。那天正好輪到我和鄭師傅值班,大概是覺得展出的寶貝實在太多,要加強值守。進展館之前,鄭師傅便推薦我嘗嘗這家店的鹹大餅,說特別好吃,其中最打動我的一句話是「這裏的大餅油條很好吃,我經常買好後,坐在對面咖啡店裏配咖啡吃。」我第一次見鄭師傅時就覺得他有名士風範,聽聞此言,更加覺得是了。
那是我與龍華西路鹹大餅的第一次「邂逅」。剛出爐的大餅,那叫一個香啊,一口咬下去,脆,而且是香脆,你能直接聽到那一記聲響在耳邊響起。然後,咬上第二口,又一記聲響,伴隨著的是鹹大餅掉落的那幾粒白芝麻,正好落在指尖。這個時候,總歸內心裏會飄過一絲猶疑,心裏想著肯定不雅,但香氣襲來,還是擡起手,舔掉了那幾粒白芝麻。接著,咬上第三口,直到整個大餅吃完。意猶未盡之余,發現塑膠袋裏還殘留了一些碎渣,便把塑膠袋努力翻轉出來,吃掉這些碎渣,才算整個過程圓滿。
那天值班,我在董其昌的一件【臨褚遂良枯樹賦】長卷前駐足停留許久,百看不厭,只覺得美,便想多看幾遍。開篇一句「殷仲文風流儒雅,海內知名」,篇中「臨風亭而唳鶴,對月峽而吟猿」,最後結尾落款「其昌時年八十歲」。整個長卷有三米六那麽長,殊為壯觀,我擡頭向鄭師傅請教了幾個關於董其昌書法作品的專業問題,鄭師傅幾句點撥,就像他向我推薦的鹹大餅上的白芝麻一樣,余味悠長。
然而董其昌不是隨意可以見著的,這一晃三年多了,始終不曾得見「第二面」。即便如我,以為可以近水樓台,其實也是要看契機的。倒是鹹大餅,只要你願意,買上一個,裝在塑膠袋裏拿在手上,也是一種美好。然後,就站在交叉口的紅綠燈下,一邊看天鑰橋路龍華西路的車輛交匯,一邊享受著早晨的大餅香氣,同樣很知足。至於拿著大餅油條堂而皇之地坐在咖啡店裏,拿大餅油條過咖啡,於我還是有些難度的。至今,不曾鼓起勇氣。(陳佳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