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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事變後的葉挺

2024-05-19歷史

1941年一頭一尾兩件大事深刻的改變了抗戰中的祖國,頭一件事就是1月初的皖南事變,尾一件事則是12月太平洋戰爭的爆發。

進步文人們的命運在1941年尤其的悲愴,他們在年初因皖南事變帶來的環境惡化而流放香港,在年末又因香港淪陷而流離失所。

隨波而無力逐流,人的命運很大程度上是時代決定的,個人能力只起著無足輕重的微小推動力。

葉挺的命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1、被扣押

皖南新四軍北撤部隊是1月4日出發的,1月6日在安徽涇縣茂林地區遭到伏擊,戰至1月12日,各部隊之間逐漸失去了聯系,變成了各自為戰。

黃昏時分,葉挺、項英、袁國平、周子昆等一起沖出重圍上山,但卻被敵人的機槍打分散了。

葉挺沖上山頭,放眼四望,荒山野嶺,卻見到萬家燈火,那是敵人機槍陣地封鎖的火光。

這時葉挺身邊還有饒漱石、李一氓、張元壽、錢俊瑞、余立金、王聿先等高幹。

饒漱石現在的化名是梁樸。

饒漱石以黨的名義要求葉挺下山與敵人談判,放山上的新四軍回蘇北。

葉挺本不同意,但饒漱石承諾只要有一人突圍而出,就會證明葉挺是奉命行事的,而不是獨自脫離部隊。

葉挺對饒漱石和項英都是不滿意的。他被俘後曾對葉欽和說,他遇到的領導人都是不懂軍事的,有的甚至一些起碼的軍事常識也不懂。

葉挺先派了參謀溫巨潮 、遊生貴二人,拿著自己的名片下山,去與顧祝同敵軍聯系,但他們下山後即被敵人扣留了。

此後,葉挺與王聿先、葉天流、葉福如、黃炳生、徐冬梅、葉欽和,還有兩名警衛員和副官秘書吳振邦等十余人下山,亦被扣留。

扣留葉挺等十余人的是國軍108師,他們隨即被押解到52師前方指揮部。

葉挺被關在一間房子裏,門口有兩名哨兵。先是來了52師副師長,他很客氣:請軍長下令,叫山上所有的新四軍下山。

葉挺表示自己已經被捕,再不是新四軍軍長了,無權下令叫他們下山。

在涇縣住了兩三天後,葉挺一行被押往江西寧國的上官雲相總部。途中三四天時間,由國軍一個連押送。

1941年1月29日,葉挺軍長一行被轉押到上官雲相總部,每人住一間房子,門口有哨兵。

房子裏一張舊椅子、一條板凳、一張方桌子、一盞小油燈、一張木板床。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葉挺接到通知:上官雲相今晚宴請軍長,為軍長洗塵。

上官雲相要葉挺發表一篇聲明,說共產黨首先襲擊友軍。

葉挺表示,蔣介石是不會殺我的,但監牢是有得坐的,為了民族生存,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把牢底坐穿,我也心甘情願。

回到關押的房間後,對來看他的被關押的其他戰友,葉挺拉開襯衣,露出他的胸脯給大家看。葉挺指著敞開的胸膛對大家說:我胸脯上的三塊傷痕,子彈都是從前面打來的,我打仗從來沒有退卻過。

2、李村監獄

三四天後,大家又被押上一輛卡車,離開了寧國的上官雲相總部,駛往上饒的三戰區司令長官部,到達副官處時已近黃昏。

隨即一部小汽車把葉挺軍長單獨載走了。赴宴唄。

其余的十位同誌則被釘上了五六斤重的腳鐐,送進了上饒集中營關押。

葉挺被關在李村監獄。那裏原是地主的谷倉,共有三排房間,後面一間是葉挺軍長住,中間一間是其他同誌住,前面一間是看守的憲兵住。

房前有一個小庭院,有兩米多高的圍墻,葉挺可以在庭院內自由走動。

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不斷的輪流的宴請葉挺。

被請來陪宴的有羅卓英、上官雲相、黃百韜、毛迺功等老同事,席間不斷恭維葉挺的才能,進行勸降。

顧祝同對葉挺說:希夷,你應該認真想一想,如果盡快發表一個聲明,說你不是共產黨員,皖南事變是共產黨挑起來的,這樣,你就可以當我的副司令長官,或者司令長官都可以。

黃百韜說:我替軍長擬一個聲明,你同意發表,不同意亦發表。

顧祝同還會找來叛徒進行勸降。一次,顧祝同安排了1941年1月8日投敵的原參謀處長趙淩波來遊說。

趙淩波穿著新四軍制服,走進葉挺房間說:軍長,我住在隔壁囚室,經一再請求,今天才準許來見你一面。

葉挺眼光逼視:你來見我做什麽?我都不怕死,你怕死!

葉挺還利用個人魅力感染著看守的憲兵。

憲兵裏有一位廣東籍的青年,熱心抗日,他知道葉挺是北伐名將,對葉挺十分崇敬。

葉挺便常常利用這名憲兵來送紙條或一些食品、衣物給監獄的同誌。條子上寫著:你們受黨的教育,不要辜負黨的期望。

葉挺把我軍在大江南北戰場的訊息、蘇德戰場的訊息傳達給集中營的同誌們。

葉挺非常關心一起被關押的幹部們的身體健康,他要求調被關押的新四軍醫務處長王聿先來給他看病,借機詢問這一帶的易發病。

王聿先說:大家身上都長了虱子,容易傳染回歸熱。這裏蚊子很多,容易生瘧疾。

葉挺軍長聽後,馬上叫來葉育青:你快去找他們的副官,叫他們把周恩來同誌給我寄來的錢買成內衣和蚊帳分給大家,不能讓同誌們生病。

葉挺有時還買肉燒給大家吃。

一次,葉挺在做豬肉燒豆腐時,對新四軍敵工部長林植夫說:過去我當你的軍長,今天當你的副官。

葉挺把心愛的照相機也賣掉了,為的是能給同誌們買點黃煙、食物、用品等。

3、桂林七星巖

1941年7月,一天早晨,葉挺被轉押去重慶。說是,蔣委員長請軍長去重慶,現在就走。

汽車把葉挺押送到桂林後,由軍統局桂林辦事處主任楊繼榮看管。

楊繼榮將葉挺囚禁在桂林七星巖的一個山洞裏,內部看守由軍統特務負責,外部由一個排的憲兵擔任警戒。

特務們看管得很嚴,白天只準在很小範圍內活動,一到晚上便不準出洞了。

夜裏連燈火也沒有,葉挺用竹片和白鐵片做了一盞小油燈,用來照明,看書看報。

葉挺在桂林七星巖巖洞裏被關押了五個月。

4、重慶

1942年1月3日,葉挺在軍統特務桂林辦事處行動組組長沈默押解下,搭乘民航班機,由桂林到重慶。

時任軍統總務處長沈醉和特務團長楊青樵,帶著20多名特務,到珊瑚壩機場押解葉挺。

特務用轎子把葉挺擡出了機場,然後換乘小汽車,前後都有警車監視,一直開到林森路望龍門22號,安置下來。

葉挺住的是楊清樵的闊綽的洋房,臨時騰出來,作為囚禁葉挺之用。洋房裝修陳設富麗堂皇,日用物品應有盡有。

陳誠見面

葉挺自被捕後,便一直拒絕理發、修面、刮胡須。這時頭發胡須已經長得很長了,無論誰去說服理發,都遭到了葉挺的拒絕。

為迎接陳誠會見,戴笠指示沈醉說服葉挺理好發,換一套好一點的衣服。

沈醉帶著理發師去見葉挺,說重慶的天氣如何悶熱難受,許多人頭發生虱,勸葉挺把頭發剪短一點。依然被拒絕了。

陳誠和葉挺是保定軍校同學,北伐時是同事。

陳誠見葉挺,談了一些閑話之後,陳誠提出想請葉挺暫時就任第六戰區副司令長官。

葉挺當即拒絕。

蔣介石見面

1942年5月12日,晚20:30,第六戰區副司令長官郭懺專車來接葉挺。

郭懺對葉挺說:委員長賜見,派兄弟接送侍候,請收拾一下上車。

葉挺隨即乘車直駛蔣介石官邸,來到會客廳。

蔣介石一見面就問葉挺一年來休養怎樣,有什麽反省覺悟的地方。

蔣介石說:你覺得共產黨對,你就到那裏去,你覺得國民黨對,你就到國民黨來,沒有中立的地方。

蔣介石說:我指示你一條正路,你能絕對服從我,跟我走,你一定可以得到成功,不然,你就完了。你好好想一想。

葉挺拒絕了蔣介石的親自勸說後不久,戴笠便奉命取消了對葉挺的優待,把葉挺移送到了中美合作所內。

5、中美合作所

1942年10月,葉軍長夫人李秀文及女兒揚眉,由梅文鼎陪同,幾經艱辛,輾轉到達重慶,探望葉軍長。

桂林行營主任的李濟深寫了介紹信,到後往見戴笠。經過一個多月的奔走交涉,戴笠才派車來接軍長夫人見葉軍長。

汽車開了一個多鐘頭,到達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監獄。

兩名特務把李秀文送進獄中一間房子裏,一見到葉挺,李秀文便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

夫妻二人說話間,郭沫若也來了。

三人握手問好,席地而坐。

原來是蔣介石想利用郭沫若、李秀文二人來勸說葉挺,軟化葉挺。這恰好給了他們三人見面商談的機會。

葉挺說:人的一生中能得到一個真正知己的朋友,那真是幸福。沫若、恩來是我一生中的知己了,我深感幸福。

郭沫若說:我沒有做過對你有益的事情,算不得是你知己的朋友,恩來才是你的真正朋友。

1942年11月,郭沫若50壽辰時,葉挺用香煙罐內的圓紙片制成一枚「文虎章」,寫上「壽比蕭伯納,功追高爾基」的對聯,托人帶給了郭沫若。

1942年11月21日,葉挺在重慶郊外紅爐廠囚室內,給郭沫若同誌送去了他著名的【囚歌】。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

為狗爬走的洞敞開著,

一個聲音高叫著:

爬出來呵,給你自由!

我渴望著自由,但也深知到

人的軀體那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我只能期待著,那一天

地下的火沖騰

把這活棺材和我一齊燒掉,

我應該在烈火和熱血中

得到永生。

1946年3月4日,葉挺終於獲得了自由。

1946年3月7日,由中共中央批準,葉挺重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46年4月8日,由重慶飛往延安途中,飛機失事,葉挺將軍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