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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全殲敵軍卻找不到敵師長,俘虜指著我軍幹部:他穿著師長的鞋

2023-12-17歷史

1946年,在宿北戰役中,粟裕指揮部隊全殲敵軍整編第六十九師,俘虜了敵軍副師長。粟裕特意打電話給進攻敵司令部的山東野戰軍二縱司令員韋國清,要他尋找敵師長戴之奇的下落,並強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是二縱的同誌忙活了一天也沒發現戴之奇的下落,如此嚴密的包圍圈,難道戴之奇還長了翅膀飛走了不成?當粟裕再一次來電詢問戴之奇下落時,韋國清決定親自出馬,提審被俘虜的戴之奇的副官龐白林。

龐白林支支吾吾地講了戴之奇的一些特征,卻說不出他的下落,因為在解放軍攻入戴之奇司令部時,他不在戴之奇身邊,而是提前逃跑了。正在此時,在前線采訪的宣傳幹部胡奇坤來到韋國清的駐地要采訪他。

龐白林看到胡奇坤進來,下意識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喊道:「這位長官穿著我們師長的鞋子。」這麽一說,弄得大家面面相覷。我軍的幹部怎麽會穿上敵軍師長的鞋子呢?

粟裕在戰場上

國軍四路圍攻,粟裕盯上了胡璉

1946年底,國軍以12個整編師的兵力分四路大軍進攻蘇北、魯南解放區,妄圖割斷我華中和山東地區的聯系,進而消滅華中主力。

當時解放軍剛剛主動撤出兩淮地區,中央命令山東野戰軍和華中野戰軍集中行動,兩個指揮部合並,以陳毅為司令兼任政委,以粟裕為副司令。並指示「戰役指揮交粟負責」,強調「兩軍會合第一仗必須打勝」。

後來粟裕回憶,這一仗他非常緊張。因為他對山東野戰軍了解得不深,對很多幹部都比較陌生,指揮起來心裏沒底。但這又是非常重要的一仗,兩軍剛剛合並,萬一打不好容易引起猜忌影響團結。並且當時國軍已經對華中地區形成了半包圍圈,如果失利很可能要被迫放棄華中地區。

經過仔細研究,粟裕決定先集中力量殲滅進攻沭陽的一路敵軍。該路敵軍對華中威脅最大,一旦攻取沭陽便能扼住華中與山東的連線地帶,華中主力很難再在宿北地區連續作戰。

鑒於當時華中部隊兵力比敵軍單薄,陳毅親自率領山東野戰軍一縱和八縱南下,配合華中主力作戰。粟裕要殲滅的這一路敵軍指揮官正是胡璉,包含國軍整編第十一師和六十九師。

胡璉是黃埔四期畢業,當時四期畢業生還沒人擔任兵團司令。老蔣怕胡璉資歷太淺難以服眾,所以讓徐州綏靖公署副主任吳奇偉擔任名義上的指揮,而以胡璉擔任前線指揮,實際指揮權在胡璉手上。

胡璉

而在胡璉指揮的兩個師中,粟裕認為應該先打整編六十九師,主要有以下兩點原因:

其一,該師師長戴之奇,是黃埔二期畢業,土地革命時期擔任團長,在南豐東華山被紅軍擊潰負傷而逃。抗戰期間雖然參加過一些重大戰役,但大多是擔任中低層軍官或者副將,此後又長期從事政治工作,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戰績。他只是深受老蔣信任,才被委以重任,軍事能力一般。

其二,整編六十九師曾被殲滅兩個旅,後由三個不同建制單位的旅拼湊而成的。包含整編五十七師的預備第三旅,整編二十六師的第四十一旅,原屬該師的第六十旅也是從九十二旅中抽來一個團組成。這樣建制雜亂拼湊而成的部隊,必然矛盾很多,難以協調,戰鬥力弱。

至於是否能找到殲敵的機會?粟裕認為概率非常大。分析一下敵軍的部隊便知,該路敵軍:

整編第十一師前身是陳誠的嫡系十八軍,號稱國軍五大王牌之一,武器裝備精良,兵多將驕,必然會冒進。而整編第六十九師曾有兩個旅被全殲,戴之奇剛剛上任,心高氣傲,為了報仇邀功,其推進的速度可能比整編第十一師更快。

而其他三路,都曾吃過解放軍的虧,應當會比較謹慎。只要胡璉這路向前突出,便是解放軍殲敵的最好機會。

葉飛丟了兩個團,事後才知他們打到敵軍司令部去了

按照時任徐州綏靖公署主任薛嶽的部署,胡璉指揮的戰鬥兵團分左右兩路推進:其中整編第六十九師為左路向北進攻,目標為新安鎮;整編第十一師為右路,向東北進攻,目標為沭陽。

1946年12月13日,國軍由宿遷出發。胡璉打仗比較滑,推進相對謹慎。而戴之奇剛到任不久,連部隊都不太熟悉,對粟裕更是不放在眼裏,命令部隊開足馬力全速前進。

戴之奇率指揮部到達預定位置後,用望遠鏡向東北看去,發現一個有土圍子的村莊,對比了一下地圖得知該村叫人和圩。他認為該村外的土圍子可以作為防禦工事,於是未與部下商量便決定向指揮所遷往該處。

事實上,該師主力在左側,人和圩位置偏右,既不便於指揮,而且身後還很空虛,一旦遭到攻擊便是兇多吉少。該師副師長和參謀都發現了這個問題,但畏於戴之奇個性不敢貿然進言。戴之奇這一舉動,給自己埋了一顆地雷。

到15日,兩軍之間出現20裏的空隙,給粟裕分割殲滅創造了機會。其實為了打這一仗,粟裕早已做了充足準備。他將兵力分為突擊和監視阻援兩個部份:

以24個團組成突擊集團,趁整編第六十九師立足未穩之際,實施中央突破,分割殲滅,同時監視整編第十一師。另以28個團監視和組織其他三路敵軍增援。從兵力配備上看,我軍占據優勢。

當發現機會時,粟裕命令部隊隱蔽接敵人。胡璉的作戰科長,曾坐飛機到空中偵查,不但沒發現解放軍主力南下,反而看到了車輛在向北移動,以為解放軍主力要撤離華中。事實上,解放軍常常晝伏夜出,隱蔽行動,車輛向北只不過是偽裝罷了。

15日黃昏,戰鬥打響。葉飛的一縱和何以祥的8師 向整編第六十九師左側後迂回。

一縱進展飛快,僅用了一個多小時就迂回到敵軍南面的曹家集,切斷了敵軍難逃退路和相互之間的聯系。鑒於未發現敵軍大規模向南潰敗跡象,葉飛下令收回突擊部隊。當時三旅打得太快,黑夜之中旅部與兩個團之間失去了聯系,無法通知他們撤回。

葉飛非常擔心這兩個團會被敵軍包餃子,在指揮部裏坐立不安。這時報務員偷聽到胡璉師部電台稱,司令部遭到炮火攻擊,共軍距離其僅300多米,要求附近的敵軍第18旅立即增援。

原來,三旅的兩個團突擊時,敵軍絲毫沒有準備,騎兵營和工兵營在十幾分鐘內就被全殲。接著這兩個團又打垮了胡璉的手槍連,進至敵軍師部附近,用迫擊炮轟擊。敵軍慌亂之中利用土圍子組織抵抗。

戰至天亮,三旅兩個團撤出戰鬥,並占據附近幾個村莊。若不是敵軍及時趕來增援,胡璉就要成為俘虜了。

在一縱向南穿插的同時,我軍第八師也攻占了制高點峰山,為戰役開啟了缺口。七師和九縱一部領了嶂山鎮以北及以東的陣地,將敵人突出部份分割包圍。

至此,戴之奇已經成了甕中之鱉。而胡璉也被我軍鉗住,動彈不得。

宿北戰役形勢圖

陳毅、粟裕下令厚葬戴之奇

戴之奇發現被包圍後,接連反撲均以失敗告終,無奈之下只能下令收縮兵力,同時急忙向胡璉求援。

胡璉的指揮部遭到炮火襲擊,使指揮中斷了五六個小時,此外該師東面的來龍庵也遭解放軍襲擊。他一時間搞不清解放軍兵力和意圖,直到17日才下令該部第十一旅、十八旅向解放軍阻擊陣地發動進攻。

當天晚上,胡璉通宵未眠,自言自語道:「綏署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我,萬一戴之奇出了問題,我怎麽交代……?」

他心神不寧地問參謀長肖銳:「你看戴之奇能不能支撐得住?」

肖銳回答說:「如果他們前兩天已經構築了工事,支撐三五天應該不成問題。」

胡璉又問另一部下王嚴:「你看怎樣?」

王嚴如實回答說:「他們一貫是看不準絕不打,老太太吃柿子專揀軟的吃,結果很難說。」

胡璉心裏沒底,只能命令部下擬文,請薛嶽派飛機來支援。17日,胡璉的增援部隊進展並不大,每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傷亡。由於兩軍已經交織在一起,國軍的飛機也難以發揮作用。

戴之奇那邊等了一天沒等到胡璉,解放軍的包圍圈又越來越小,不斷有部隊被殲滅。他對胡璉的信心開始動搖,只能向吳奇偉求助,企圖讓他施壓胡璉增援。

然而,戰局還是不理想。求援訊息只能一級一級往上報,最後連老蔣都打來電話,要胡璉不惜一切代價救出戴之奇。胡璉何嘗不想救出戴之奇,可他的兩個旅就是攻不破解放軍的防線,並且側翼還遭到了反擊,只能敗退下來。

戴之奇那邊軍情越來越急,解放軍曾兩次突入他的司令部陣地。18日上午,戴之奇不惜冒著被偷聽泄露機密的代價,用報話機直接呼叫胡璉。

被俘的國軍

戴之奇急切地說:「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快來。」

胡璉害怕被偷聽泄露軍機,不敢多說:「我明白,用電報說吧。」

中午,戴之奇再次透過報話機向胡璉求助:「你說話要算數啊,我只能支持一個小時了。」

胡璉回答:「我一定盡最大努力,不要再談了,防止敵人竊聽。」

放下話筒後,胡璉面壁流淚,再也沒有說話。到午後一點,整編六十九師的電台和報話機便再也沒有反應,胡璉知道他已經被殲滅,便下令前線轉攻為守。

當解放軍攻入戴之奇師部時,他身邊的人紛紛逃散,只能拔槍自戕。這一仗,解放軍全殲整編第六十九師,俘虜該師副師長,殲敵21000余人。

宿北戰役的勝利是華中戰場由被動轉為主動的一個轉折點:

其一,戰術層面來看,打掉了敵軍一路,便開啟了一個缺口,其他三路不敢再輕舉妄動,也就意味著敵人妄圖殲滅解放軍華中主力的幻想破滅。華中戰場從劣勢和被動轉化為優勢和主動。

其二,當時華中野戰軍主力已經撤離蘇中,並且還有可能撤出蘇北轉入魯南。如果沒有一場勝利,便直接進行轉移,很難向軍民解釋,也會影響到士氣和民心。這次勝利不僅加深了兄弟部隊之間的信任,也加深了合並後的新指揮機構內上下級的信任。這種信任在戰場上是無價之寶。

其三,此次戰役後華中野戰軍和山東野戰軍會合,改變了過去各自為戰的情況。兩軍的集中,更有利於戰役上的協同,有利於集中兵力殲敵。

宿北戰役戰果

胡璉對戴之奇是見死不救嗎?

戰役結束後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解放軍並不知道戴之奇自戕,正在審問俘虜四處搜捕他。18日,隨軍記者胡奇坤來到戴之奇的指揮部,他隨突擊隊越過戰壕時,鞋子陷到冰窟裏去了,只能光著腳走路,凍得全身打著寒顫。

一起來的保衛幹事老高,發現身邊有一具國軍遺體,隨手從他腳上脫下一雙鞋子遞給胡奇坤。胡奇坤穿時才發現這是一雙非常高級的黑鞋子,鞋面光滑發亮,裏面非常柔和。當時腦袋裏就在想,國軍士兵怎麽穿這麽高級的鞋子?

當天,粟裕打電話問攻破敵軍司令部的二縱司令員韋國清一定要找到戴之奇「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二縱的同誌找了很久沒找到,韋國清親自提示審戴的副官龐白林,要其提供戴之奇相關資訊。

此時胡奇坤也正好要去采訪韋國清。龐白林見到胡奇坤後吞吞吐吐地說:「這位長官穿的鞋就是我們師長的。」

後來根據胡奇坤的講述,才找到戴之奇的遺體。陳毅和粟裕下令在村中買來一口老人棺材,用白布將戴之奇包裹,安葬於峰山之下。後來國軍將戴之奇遺體取走,安葬於南京玄武湖旁。

這次戰役後,原本士氣旺盛的胡璉整編第十一師開始變得消沈。胡璉在宿遷城內對作戰科長陳家珍哀嘆地說:「我一百年的道行,打去了九十九年。」

事實上胡璉的整編第十一師並沒有遭受太大損失,只是銳氣被挫。

胡璉與邱清泉素來不合,兩人曾在王敬久的司令部內公開對罵。胡璉曾譏諷邱清泉自私自利,現如今他自己也背上了見死不救的罵名,再也沒法指責邱清泉了。不論是從個人仕途,還是從人際交往來看,對胡璉都是個不小的打擊。

戰後,老蔣對戴之奇的死極為震怒,先是下令將吳奇偉免職,後來又免去薛嶽的職務。胡璉是在陳誠的力保之下才保住了位置,但遭到老蔣批評自然是難以避免了。1947年6月5日,老蔣對此事仍耿耿於懷,在軍官訓練團上不點名批評胡璉:

張(靈甫)戴(之奇)兩師長的損失,他的鄰接部隊是有責任的!你們的部隊並肩作戰,而且他們受你們的指揮,現在他們這樣犧牲,而你們無動於衷,不知責任所在,這在道義上尤其是紀律上,是絕對不特許的!

關於胡璉是否全力救援戴之奇已經演變成一場羅生門:整編六十九師的人指責胡璉見死不救,逃出的殘部還聯名上書老蔣告狀。而整編十一師的人卻說,胡璉已經盡力了。

事實上,胡璉和戴之奇同為陳誠系統的人,兩人並無矛盾,胡璉沒有故意不救的動機。至於胡璉是否出了全力,其實應該看看解放軍阻擊部隊怎麽說。

據時任一縱報務員秦基的文章描述,胡璉的增援部隊進攻很猛。右鄰的兄弟部隊遭到胡璉和戴之奇兩部夾擊,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打電話給葉飛讓他撤退。

葉飛說堅持不能撤,要撤也要等到晚上才能撤,大白天撤下來,在開闊地遭敵炮火封鎖,勢必亂套。為此,兩人發生了爭執,葉飛生氣地把電話丟到一邊。

解放軍繳獲大炮

葉飛下令死守陣地,並從一旅抽出4個主力營作為縱隊預備隊,隱蔽集結待命。當天下午,敵軍第十八旅主力加入總攻。此時一縱沈莊陣地僅剩20余人仍在堅持戰鬥。情況已是萬分危急。

千鈞一發之際,葉飛下令預備隊4個營從敵軍右翼發起攻擊,此時敵軍剛剛展開,主力部隊還在運動中,看到解放軍攔腰殺來,猝不及防,倉皇潰退。

當時胡璉離戴之奇僅有四五裏路,他確實打了,只是解放軍的阻擊太強,而他又沒有堅持到最後五分鐘。

國軍內部對胡璉贊譽極高,有一句廣為流傳的口號叫「十個西北王不及一個金門王」,西北王指的是胡宗南,金門王指的則是胡璉。但還有另一句流傳很廣的話叫「土木不及一粟」,土木指的是陳誠十八軍系統出身的將領,自然也包括胡璉。而一粟指的則是粟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