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瓣兒
一年級下學期，大粲終於掉牙了。我們恨不能舉家歡慶，於是互相傳看那顆小牙、拍照、錄影片展示……孩子一開始的成長多簡單，從爬到走，從咿咿呀呀到能說會道，總是不時地給我們驚喜。這顆牙便被我們視為獎章了。
他更寶貝那顆牙，說等了七年了，終於等到自己也掉牙了。一晚上無論做什麽，他都擎著那顆跟大米粒差不多大的牙。結果，臨睡的時候驚覺，牙不見了！不得了了，一頓上翻下找，無果。他開始號啕大哭，邊哭邊喊：「我的牙，牙呀，牙……」嗓子都哭啞了。
爸爸一邊幫他找，一邊忍不住笑。我覺得笑人家不太厚道，另辟蹊徑，把一枚港幣藏在了他的枕頭下，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大粲，找找你床上，說不定牙仙子來過了，把你的牙齒拿走了。」
他暫時止住了哭泣，抽抽搭搭地說：「牙仙子可能比牙大不了多少，她來也不會帶金幣。」但是還是將信將疑地掀了枕頭。當他看到「金幣」，破涕為笑。在淚眼蒙眬中，他仔細審視那顆神來之幣，自言自語道：「這個跟支廣菲（他最好的夥伴）的不一樣，支廣菲的挺小但是亮，我這個是花邊的，還挺沈。」又湊到亮光下端詳，說：「看呀媽媽，上面有字！」
我心一驚，就聽他念叨：「1994……香什麽……然後其他的都不認識了。」我心想，幸虧他認字少。我便聯合爸爸告訴他，牙國的文字比較特殊，可能寫的是「1994號幣，有此幣者不能吃口香糖」之類。他半信半疑，說：「媽媽，不是你給我的吧？」
我怎麽能承認？！
他小心翼翼地把神幣放在床邊桌的抽屜裏，警惕地囑咐我不要告訴妹妹他把幣放這裏了，尤其不要讓妹妹摸了去。還自言自語道：「就放這裏，牙仙子下回就直接到這兒，省得麻煩他找我的枕頭。」然後安心睡去了。
唉，看著這個傻孩子，我有點犯愁，我只有一枚那樣的幣呀！
不過這事並沒有再難為到我，因為這事過去不久，孩子就放暑假了。回到老家，他連續掉了兩顆牙，可能想放枕頭底下等牙仙子來呢，被奶奶發現了，她老人家不知道故事背景，便告訴孩子：「哪有什麽牙仙子，下牙掉了扔屋頂，上牙掉了扔地溝，新牙會長得又快又端正。」當然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事。
等我買的像模像樣的金幣到了，他再掉牙的時候，我滿懷驕傲地給他放到了枕頭下。他看到的時候，壞笑道：「媽媽，不要騙我了，就是你送給我的金幣，世界上根本沒有牙仙子。我的牙已經被我扔到下水道了，會長得快……」
我該高興他知道了真相，還是該遺憾他少了一份期待呢？不重要了，因為他又加了一句：「媽媽也算仙子吧，經常做一些神奇的事情，讓我們高興，就是胖了一丟丟。」
（北京青年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