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讀詩歌
原文
陽光只抵達河流的表面
文/於堅
陽光只抵達河流的表面
只抵達上面的水
它無法再往下 它缺乏石頭的重量
可靠的實體 介入事物
從來不停留在表層
要麽把對方擊碎 要麽一沈到底
在那兒 下面的水處於黑暗中
像沈底的石頭那樣處於水中
就是這些下面的水 這些黑腳丫
擡著河流的身軀向前 就是這些腳
在時間看不見的地方
改變著世界的地形
陽光只抵達河流的表面
這頭鍍金的空心鱷魚
在河水急速變化的臉上 緩緩爬過
賞析
今天分享的這首詩來自著名詩人於堅，這是一首有著思辨意味的詩歌。透過陽光照射河流的表象，高舉一個更有力更可靠的感覺——實體之物。這表明詩人對實體是推崇的，而對虛幻之物有著貶低的嫌疑。對陽光這樣摸不著的事情，刻意地看低，有著反崇高反傳統的架勢在詩裏。這或許與詩人「直觀」式的寫作有關，口語寫詩，註重的是直接而不加想象，感情色彩淡薄或放棄，仿佛只是在標記生活。關於這首【陽光只抵達河流表面】，需要我們深入文本，進一步探討。
先看詩歌前三行，詩人就陽光照射河流，只在表面，而無法照射到水下這一事實展開說明。根本原因是「它缺乏石頭的重量」。石頭因其密度比水大，所以會沈入水中，這是一個物理現象。而陽光因其穿透力被水稀釋，所以無法抵達水下。詩人抓住這一特點，就「大做文章」了，直接體現了詩人的一種反叛精神。
接下來三行，詩人對實體之物大加贊賞。因為實體介入事物是具有淪陷性，能夠引起實質改變的，這樣可靠可視的變化，令詩人更加的興奮。直觀的變化對詩人來說更為重要，肉眼可見的實感，更能詮釋這個世界的變化。這樣的理想並沒有錯，但是，不是所有事物的變化都以這樣的方式呈現的，有些是不可感的，但是在變化著。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可能更具可塑性。
接著，詩人對河流下面看不見的水世界進行了一段精彩的論述。那些像石頭一樣處於黑暗中的水才是河流執行的關鍵。它們決定了河流前進的方向，往大了說，改變了世界的地形。詩人對下面的水的功用大加贊賞，其實是對石頭的大加贊賞。因為只有像石頭一樣的東西，才能深入到底部，深入到黑暗之中，進而引起實質改變，這才是具有意義的。而陽光只能停留在表面，根本無法引起實質的變化。
最後三行，詩人徹底看輕了陽光，把它比喻為鍍金的空心鱷魚，仿佛虛有其表，對河流起不了任何改變，而只能隨波逐流。
通讀全詩，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陽光、河流和石頭都是有著象征意涵的。詩歌表面上簡單地述說，而實質上有更深的揭示。似在傳達這樣一種思想：不要被表象欺騙，不要被權威嚇住，要試著深入到事物內部去發掘實質性的、起決定性的東西，真相往往就在看不見的地方。詩人用一個簡單的類比，闡明了一個哲理性的問題。這一類別的創作，是很能引起讀者共鳴的。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註，下期詩評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