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年過七旬的老教授耿琪昌與少妻苗玉娟新婚不久，因鼻癌晚期不幸猝然離世。老人屍骨未寒，耿家兒女卻要向蓄謀強占耿家財產的保姆苗玉娟發難時，不料，耿家後人在整理家父的遺物中，意外發現一張壓在箱底的遺書，這一紙遺書出人意料地揭開了其父與苗玉娟之間的秘密。
第1章：苦命女人路漫漫
年屆 73歲的耿琪昌教授，離開崗位後一直在家潛心撰文著書，幾年間先後發表教研學術論文數十篇,出版了近 100 萬字的專著。還被武警、司法等多家專業學校聘為名譽教授，是法學家頗具影響的學術專家。
耿家有兩個兒女，都很孝順。大女兒耿芳萍在一所中學當教師，小兒子耿誌偉在省外貿駐國外辦事處工作。四年前，耿教授的老伴因心肌梗塞突然去逝，兒女們考慮到年齡已高的父親身邊無人照顧，在醫院當護士的兒媳余小青不得不搬回家住。一向不善理家的耿琪昌老人，見兒媳搬回家後，就將過去老伴在世經管的家務和經濟大權交給了余小青。盡管余小青從小在優越的家庭環境中長大，但她吃苦耐勞，心細手巧，家裏的大小事都處理得井然有序。時間一長,兒媳余小青自然成了耿家當家理財的一把好手，家裏家外的大小事情也都由她作主說了算。
這年夏天，耿家姑媽的兒子結婚買房，上門找耿琪昌老人借2萬元錢。耿老找兒媳商量時，哪知余小青以姑媽的兒子賭博成性為由，拒絕借錢。事後姑媽罵耿家六親不認，從此不再登耿家的門。對此耿老覺得兒媳沒有給他面子，讓他在親友面前擡不起頭。耿家兒女回家知道這件事後，都說余小青做得對，並勸父親說：「誰都知道姑媽家的表弟是不成器的酒鬼、賭棍，真把錢給了他，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耿琪昌見兒女們說得在理，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不愉快的事。
從此，余小青對家把得更嚴了。
那年8月，身懷六甲的余小青行動開始困難，她考慮到回娘生孩子比較方便，就想暫時請個保姻照顧父親。征得父親的同意後，余小青便從醫院的臨時清潔工中挑選了一名比較能幹的下崗女工。當時淡好的條件是管吃管住，每月工錢3500元。
這位保姆叫苗玉娟，年僅30歲,原是一家齒輪廠的職工。苗玉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8年前，她與丈夫趙東明結婚的第二年，因工廠搬遷舉家隨工廠遷到省城南郊工作。兩人在婚後的幾年中感情甚篤，彼此也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伴隨著女兒的降生，夫妻二人的感情開始出現了裂痕。起因是女兒蓮子的病因引發的。那是蓮子兩歲時，因一次高燒引起咽喉炎，由於家裏缺錢治療不及時，導致女兒的嗓子終身嘶啞。本來就嫌苗玉娟斷了趙家香火的趙東明，見拖著個半啞女兒日子沒法過，每天回家一看到苗玉娟母女就煩，不是借口打罵啞女，就是沖妻子大發脾氣。對丈夫的冷酷無情，苗玉娟強將淚水咽進肚裏，夫妻二人在經歷了兩年多的冷戰後，趙東明終於絕情地拋下妻子和可憐的病女去了南方。從此，失去了婚姻家庭的苗玉娟，拖著病女開始了淒風苦雨的漫長日子。
苗玉娟與趙東明分手後，好心的同事見她拖著病女在省城舉目無親，日子實在太艱難,女人總得有個依靠，就勸苗玉娟趁還年輕再找個合適的男人。面對姐妹們的好心撮合，苗玉娟也曾動過再成家的念頭，但一想到連親生父親都不能容納自己的女兒，難道別的男人還能容納下蓮子嗎？這種心理顧慮使她對婚姻蒙上了一層陰影，漸漸也就失去了再婚的信心。
一次偶然的機會，苗玉娟帶著女兒到醫院化驗肝功時，意外碰到一位五官科的老教授，她對蓮子的病情仔細診斷後，說是可以試一試，但需要一大筆治療費用。大夫的話讓苗玉娟看到了一絲希望，她開始拼命攢錢，為的是讓蓮子早一天走出苦海。就在這節骨眼上，苗玉娟做夢也沒想到她卻因工廠不景氣而被迫失業，苗玉娟的心都快碎了。為了早一天治好女兒的病，苗玉娟不得不出門打工。當她看到耿家開出如此優惠的條件時，感激得連連點頭。
第2章：當保姆又被炒魷魚
苗玉娟雖然在余小青工作的醫院當清潔工，但余小青對她的家庭情況並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一個失業人員。苗玉娟到了耿家後，也閉口不提自己的女兒和家事，只埋頭幹活，把耿家裏裏外外收拾得幹幹凈凈。耿家人見平時話不多的苗玉娟為人忠厚老實，就對她很放心。雖然當初講好的條件是管吃管住，可苗玉娟對托負給鄰居張媽媽照看的蓮子總也放不下心，在耿家幹了不到一周，她就控制不住對女兒的牽掛，便與耿老商量，她想每天晚上回家去住，並保證不耽誤每天的工作。善解人意的耿琪昌老人以為她在這裏住不方便，就客氣地說：「你看怎麽方便就怎麽辦吧!」這樣一來，苗玉娟每天晚上一幹完活就往家趕，次日清晨6點以前便趕到耿家。後來，耿家兒女知道這件事後，對苗玉娟單方面改變聘用協定有意見，但礙於耿老當時點頭答應過的，便沒有過多為難苗玉娟。
如果說苗玉娟拿人家的工錢，替主人盡到責任也就沒什麽事情發生了。可她出於對老人的關心，對兒女們都拿老人沒辦法的事，她卻偏偏愛過問，結果惹出許多麻煩。就拿老人抽煙來說，因為他患有嚴重鼻炎，過去家裏人不知勸過老人多少回戒煙，他就是戒不掉。苗玉娟見耿老每次抽煙都痰多咳嗽，她既不勸又不阻止，而是悄悄將煙鎖進抽屜裏，等到老人要抽的時候，她才開抽屜給他點上一支。叫苗玉娟開抽屜的次數多了，老人感覺不好意思又不便向她發火。有時苗玉娟上街買菜去了，老人又打不開抽屜，只好盡量克制。起初，老人感覺有些不舒服，但時間一長，自己不抽煙也不咳嗽了，他這才感覺到苗玉娟的一片良苦用心。
苗玉娟每次做好飯後都讓耿老先吃，老人覺得一個人吃飯很不禮貌，就讓苗玉娟上桌一塊吃,但她每次都借口廚房忙不肯上桌。老人嫌她吃飯還分等級，心想她講究太多，但又不便強她所難。尤其是老人多年養成的上午睡覺，下午看書看報，晚上熬夜寫作的習慣。苗玉娟發現他熬夜太久,又缺乏鍛煉,身體自然一天不如一天，於是她給老人重新制定了一個作息時間表，稱這是長壽的養生之道。每天讓老人早起堅持散步，上午看書看報，午睡一個半小時後開始寫作，每晚9點準時睡覺。
起初，老人不肯接受,說是多年的習慣成自然了，怕是改不了的啦！苗玉娟也不與老人硬爭，只勸他說：「你老人家先堅持上一周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再恢復原來的習慣也就是了。」話已說至此，老人也不好再拒絕。就這樣，苗玉娟每天6點半準時陪老人下樓散步活動身體。上午老人看書時，她上街買菜、老人午睡和寫作時，她做自己的家務，等老人工作完後，她又替老人按按腰捶捶背。這樣堅持了半個多月，耿琪昌老人居然感覺到身體輕松、精神不像以前那樣疲憊了。有天早晨，老人問苗玉娟的這套養生學間是從哪兒學來的。苗玉娟不由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在醫院當清潔工時從一位保健大夫那兒偷學的。」
耿琪昌說：「沒想到你偷來的保健技術競讓老夫受益了。」說完，他開心地大笑起來。
苗玉娟對耿老的體貼入微，雖然深得老人的信任，然而，她在做飯時的一次意外事故，差點被耿家兒女炒了她的魷魚。
那是5月初，苗玉娟的女兒下樓時，不慎摔傷胳膊住進了醫院。苗玉娟心裏惦記著蓮子,幹活時老走神，炒菜不是鹽放多了就是味精放重了，好幾次爐子上煮的飯都有糊味了，她也想不起關火。耿老見憂心忡忡的苗玉娟近日有些反常，揣摩著她家裏一定有事，幾次問她，她都搖頭說沒事。耿老是個涵養極高的人，他見別人不願說的事，就不再刨根問底。這天中午，苗玉娟一邊做飯一邊想著醫院的女兒今天該撤石膏了，就這樣想著想著，只聽爐子上的高壓鍋「嘭」地一聲飛了起來，飛起的鍋蓋將一塊廚窗玻璃碰了個粉碎，滿地灑的都是菜湯。原來，苗玉娟因走神忘了將高壓鍋的爐火關小，結果差點釀出了大禍。
苗玉娟自知是自己的錯，便一次次對耿家兒女道歉說：「都怪我做事粗心，要不這次損壞的東西從我的工錢中扣吧！對苗玉娟的粗心耿家兒女很不客氣地說：「這不是賠不賠的事，要是以後再惹出禍來，我們耿家可負不起這個責任。」耿家兒女的話中明顯有讓她走人的意思。
第3章：好話一句三冬暖
苗玉娟是個很明智的女人，第二天她去向耿老告辭時，耿琪昌老人卻感到莫名其妙。耿琪昌問明苗玉娟離開的原因後，顯得很不高興地對兒女們說：「你們處事太輕率了。」
兒女們見一向慈祥的父親為這事很生氣，就向父親解釋說，我們並沒有說辭退她的話，大概是她自己感覺不好意思才離開的。耿老心想：如果兒女們說的是實話，那麽苗玉娟的突然辭行一定另有原因。
出於對苗玉娟的關心，第二天上午，耿老早起鍛煉完身體後沒有回家，而是按苗玉娟留的住址直接找到了苗家。耿老敲了一陣苗家的門，沒有聲音。這時，鄰居的張媽一聽耿琪昌老人是苗玉娟當保姆家的主人，便熱情地將老人讓進了屋。心直口快的張媽還不知道苗玉娟已離開了耿家，就把苗玉娟遭遇的家庭不幸和她女兒病啞的情況，一五一十向耿老抖了出來，說話間張媽直嘆息苗玉娟母女命太苦。幸虧老天有眼，讓她遇上了你這樣的好人家，她每次回家都誇你人好，給她的工錢又不薄說是只要攢足了錢，她啞女的病就能治好開口說話了。
張媽只顧說話卻未發現眉頭緊鎖的耿老已坐不住了，他沒想到這個柔弱女子肩上居然壓著如此沈重的負擔，不由對苗玉娟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耿老要告辭了，熱心的張媽讓他再等一會，說是苗玉娟就快回家了。耿老起身說：「不啦，我也該回家了。請你老人家給苗玉娟捎句話，就說讓她抽空去一趟我家。」
耿老回到家後，一想到苗玉娟的不幸和她那可憐的啞巴女兒，心裏就很不是滋味，覺得有些對不起苗玉娟。當苗玉娟來到耿家問老人找她有啥事時，耿琪昌老人當著苗玉娟的面沒有提及她的家事，只是關切地說：「你做得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呢？要是過去我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就算是老夫向你道歉了。」
苗玉娟一聽這話連連說：「不，不不……不關你們的事，是我沒有把事情做好。」
「既然這樣，那就回來吧！就這樣決定了，啊！」耿老語氣很堅決地說。
對耿老的一片真誠，讓苗玉娟沒有拒絕的理由。苗玉娟就這樣又一次成了耿家的保姆。苗玉娟知道，她這次重回耿家完全是耿老給了她面子，對耿老的這份情，她很是感激。為了吸取前次的教訓，苗玉娟每做一件事都顯得小心謹慎了。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不能再出差錯，否則，耿老即使有心不辭退她，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幹下去了。
10月初，生完孩子的余小青搬回家住後，苗玉娟既要照顧老人和孩子，又要料理家務,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耿老幾次提出給苗玉娟加薪，但都被苗玉娟婉言拒絕了，這讓耿琪昌感到很是過意不去。有一天上午，耿老問正在拖地的苗玉娟：「小苗，你家蓮子的病看得怎麽樣了？」苗玉娟聽到耿老突然提起她女兒的事，感到很驚奇，心想：「耿老是怎麽知道她女兒的？」
就在苗玉娟感到納悶之時，耿老溫和地說:「別瞞了，你家鄰居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家蓮子，但我想她一定很可愛。有機會把孩子帶來讓我這個當爺爺的看看好嗎?」
老人這番溫暖如春的話，讓苗玉娟聽來倍感親切，多少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關心她可憐的女兒，心裏不禁一酸，淚水竟悄然掉了下來。
第二天，苗玉娟果然帶蓮子來見耿老。蓮子長得十分乖巧，尤其是那雙充滿了渴望的眼睛，讓耿琪昌老人感到好沈好沈，這是一個多麽天真可愛的孩子呀！老人輕輕拉過蓮子讓她坐在自己懷裏，問她每天想媽媽嗎？蓮子朝老人點點頭。
苗玉娟要帶蓮子上街去買菜，耿老說:「把孩子交給我，你忙去吧!」苗玉娟出門後，耿老在冰箱裏取了一瓶飲料給蓮子，蓮子卻搖搖頭，她拿起桌上的鉛筆歪歪扭扭地寫出了「媽媽說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東西。」
老人大感意外，連忙問:「是媽媽教會你寫字的嗎？」蓮子點了點頭。接下來耿老一邊問蓮子的話，蓮子就寫字回答老人，話雖然寫得不全，但老人能看明白。當老人問蓮子為什麽不去看醫生時，蓮子回答說：「媽媽領我去了好多好多醫院，醫生說開刀要花很多錢。媽媽沒錢，媽媽講等她攢夠了好多錢後，醫生就能讓我說出話來了。那時，蓮子就可以叫爺爺啦!」那一刻耿老的雙眼濕潤了，他攬過小蓮子親了親，久久說不出話來。
第4章：救啞女親情反目
小蓮子走後沒有再來耿家，可小姑娘那雙渴盼說話的眼睛卻讓耿琪昌老人怎麽也忘不掉。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耿老只要看到報紙、電視上報道殘疾人的訊息，他就想起可憐的蓮子，一種強烈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這天下午,苗玉娟在廚房幹活時，一陣頭暈眼花，突然暈倒在地。事後，耿琪昌老人才得知苗玉娟的暈倒是因為給女兒賣血治病引起的。老人的心震顫了，不由萌發了救助苗家母女的念頭。
這天晚上，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耿琪昌老人，將兒媳余小青叫到書房，把自己想資助苗玉娟母女的想法告訴了她。余小青一聽父親居然要拿出20萬元錢去幫助一個非親非故的保姆，感到相當震驚，心想老爺子今天一定是發神經，心裏這麽想，嘴裏卻支吾道：「這事您老得跟大姐和誌偉商量，只要他們願意我沒意見。」老人明知兒媳不同意，卻將事情推得一幹二凈。老人深知兒媳把錢看得太重，一時難以說服她只好等兒女回家後再商量。
不久，耿琪昌老人所在學校請他回校參加建校50周年慶典，當時老人正患感冒,家裏人都勸他別去了，但老人執意要去。結果回家後病情就開始加重。在醫院的半個多月裏，苗玉娟視老人為親生父親一樣細心侍候，老人的病情好轉後，苗玉娟卻累得整個人瘦了一圈。
耿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越發打算在經濟上幫她一把。自從耿老提出資助苗玉娟的事以後，余小青當即把這事告訴了大姐和誌偉，說是那年姑媽向家裏借錢都未給，她一個外人憑什麽要這樣無緣無故地資助她。於是兒女們斷定，父親不是在向保姆發慈悲，而是另有原因。他們不希望看到老了的父親鬧出個滿城風雨的「艷聞」來，否則，人家會拿耿家當笑柄，以後在人面前哪還有臉見人？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耿家兒女抓住父親生病住院這件事大做文章，說是苗玉娟明知老人有病，還讓老人外出參加慶典活動，父親這次病倒完全是苗玉娟沒盡到保姆的責任造成的。並以此為借口要辭退苗玉娟。這樣可以一箭雙雕，既不傷害父親，又斷了苗玉娟做癡夢的念頭。
可耿琪昌堅決不同意，並告訴兒女：「做人應該有同情心，以慈善為本。人家母女倆艱難到如此地步，我們既然有能力，幫人家一把也是應該的。」老人的話並未讓女兒動心，他們反對父親這樣做的理由是：耿家不是慈善機關，沒有這樣的義務。再說，大街上有困難的人多的是，耿家幫助得了嗎？無論她姓苗的有什麽企圖，我們都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
「放肆！」耿老突然臉一沈，說：「人家小苗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完，老人憤然起身進了書房。
兒女們對父親的固執不能理解,賭氣幾天不理父親。而耿琪昌老人對自己的想法不能如願，心裏也憋著氣很不舒服。這天耿老又感覺心裏悶得慌，便到客廳點燃一支煙，因好久不抽煙了，剛抽了兩口他就咳嗽不止，隨著一陣咳嗽後，老人鼻子裏突然流下血來。苗玉娟發現耿老的鼻子突然流血，知道不是好兆頭，轉身要給兒媳余小青掛電話，老人連忙伸手擋住他說：「算了，她那家醫院太遠，還是去市人民醫院吧！那兒有我的熟人。」
到醫院一檢查，診斷結果令苗玉娟大吃一驚，原來老人患的是鼻癌，而且癌細胞已開始擴散，需立即手術治療。可耿老聞言後卻顯得出奇地平靜，他輕輕握著老專家的手問:「老朋友，告訴我實情，是不是非手術不可？」
老專家點點說:「必須手術。」
「能不能再推上兩三個月?」
「當然越快越好,不能再耽誤了。」
在回家的路上，老人告訴苗玉娟說：「有關我的病情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免得大家都催我去醫院手術，我在家先接受保守治療，等我手裏這部書稿脫稿後再考慮去醫院。」老人見苗玉娟淚眼澀澀低著頭不說話，反過來安慰道：「其實，我感覺沒有醫生說的那麽嚴重。退一步說，萬一這病真治不了，也沒啥，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自然規律嘛。」老人的話越是說得輕松，苗玉娟心裏越是感到沈重，眼裏噙滿了淚水。
第5章：男婚女嫁不為愛
隨著老人工作量的增大，他的病情也越來越重，只要稍一咳嗽，鼻子就流血。苗玉娟於心不忍，多次勸耿老上醫院手術，可每次都被他搖頭拒絕了。耿琪昌老人即使在身患重病的情況下，仍然牽掛著資助蓮子的事，他見無法說服掌管耿家經濟大權的兒女們，便毅然決定改變他和苗玉娟之間的關系，只要苗玉娟成了合法的耿家人之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助蓮子了。
哪知，兒女們對父親的荒唐之舉認為是發瘋了，說是只要父親不改變決定，他們就不認這個父親，從此也不再登這個家門。而苗玉娟對老人提出的決定雖然感到很吃驚，但她不知道老人此舉的真正用意，只覺得寬厚、仁慈的耿老在世上的時間不多了，出於對老人的一片感恩之情，她沒有反對耿老向她提出的要求。
兩個月後，提前寫完書稿的耿琪昌老人，頂著兒女們的壓力和世俗的偏見和苗玉娟辦理了婚姻登記手續。就在他們辦完手續的當天，耿琪昌老人將20萬塊錢交到苗玉娟手裏，說：「這錢要是早一些給你，也不至於害得你去為女兒賣血。都怪老夫無能，管不了兒女，有心想幫你們母女，卻要采取這樣的辦法。讓你受委屈了。」耿老這番話，使苗玉娟如夢方醒，她被老人的這片仁愛之心感激得淚雨滂沱，「撲通」一聲跪在耿琪昌老人面前，聲淚俱下地說道：「我們娘倆今生今世都報答不完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當天晚上，回到家的苗玉娟摟著女兒放聲慟哭。
身患重病的耿琪昌老人終於住進了醫院。耿家兒女得知父親的病情後，更是對苗玉娟的插足行為恨之入骨，她們提出堅決不讓苗玉娟去醫院。苗玉娟為了去醫院照顧耿家老人，她幾次欲開口向耿家兒女說明真相，但考慮到他們知道實情後會越發責怪老人，只好將這樁婚姻的秘密藏在心裏。她只要有時間就去醫院照顧老人，無論耿家兒女怎麽給她臉色看，她都只當沒看見。她暗忖：耿老為幫助一個非親非故的啞女，連自己的名譽、親情都敢於犧牲，難道自己還有什麽氣不能忍的嗎？
不久，蓮子被送進醫院後，苗玉娟一頭牽掛著耿家老人，一頭惦記著女兒，每天在兩家醫院穿梭奔波，常常是白天去照顧老人，晚上回另一家醫院陪女兒，一個多月下來，苗玉娟就累得心身憔瘁了，可她沒有一句怨言，默默地咬牙堅持。
有一天下午,病情越來越重的耿老，依然關切地問苗玉娟：「小苗，蓮子的手術做了嗎?」
「做了。醫院說手術很成功，您就放心吧！等蓮子能說話了，一定來看您老人家。」苗玉娟安慰老人說。耿老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有氣無力地說：「我怕是等不到蓮子叫我爺爺了……」那一刻，苗玉娟悲痛欲絕，緊緊拉著老人的手說:「不會的,你老人家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話未說完，苗玉娟已哭成了淚人。
然而，苗玉娟的虔誠沒有挽留住充滿仁愛善心的老人。這年秋天，耿琪昌老人終於被病魔奪去了生命。
老人的猝然去世，引起了耿家人的強烈不滿。他們一口咬定父親的死與苗玉娟有關。並揚言要透過法律程式揭穿苗玉娟蓄謀霸占耿家財產的陰謀。
就在這時，整理父親遺物的大女兒耿芳萍，卻突然發現父親生前寫的一封遺書。父親在遺書中寫道：
芳萍、誌偉吾兒：
當你們看到這封遺書時，父親已到九泉之下去見你們的母親了。也許你們還在生我的氣，責怪我做了對不起兒女的事，你們的心思我能理解，父親並不怪你們。但有一點你們必須清楚，我與苗女士之間的事，不是你們所想象的那回事。我活了幾十年，什麽是人情、親情、愛情，你們的父親是分得清的。我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苗女士母女倆實在太艱難了，她年紀輕輕失去了家，失去了工作，只有女兒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一個柔弱女子獨自承受著這麽多磨難，我們又怎能見難不幫呢？須知，人與人之間彼此是需要相互支撐的，如果失去了這樣的善良之心，人活一世還有什麽意義呢？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用這種特殊關系才能了卻我幫她的心願，這就是我和苗女士結婚的真正原因。如果你們還相信父親，就聽我一句話,不要為難她們母女倆。決定幫她，提出結婚的都是我一人的意見，與苗女士沒有任何關系……
讀著父親的遺書，耿家兒女才真正感悟到父親身上那種寬厚、仁愛的人格力量，不由為自己的狹隘自私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他們不僅誤解了苗玉娟，而且深深傷害了父親的心。
為了安慰九泉之下父親的亡靈，耿家兒女決定去向苗玉娟當面道歉。然而，苗玉娟卻悄然離開了耿家。苗玉娟離開耿家的行為說明，她並非蓄意強占耿家的財產，這不得不引起耿家兒女長久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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