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桂花 素材/鄭成
（本文所寫內容是根據身邊人的生活經歷所寫 ）
我7歲那年父親因意外去世了，父親去世那個場景我永遠忘不了。
那是1975年5月3日，下午我從學校放學回家，走到村口，看見叔叔在村口等著我，叫我快點回家，叔叔告訴我我家出事了。
聽叔叔說我家裏出事了，不安 籠罩上我的心頭。我加快了腳步，跟在叔叔的身後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我看到媽媽坐在院子的長椅上，不停的哭泣。中間的大廳堂裏，我伯父、還有堂伯父及幾位叔叔，他們都在裏面坐著，神色十分凝重。
我連忙放下書包，走到媽媽的身邊，十分害怕的問：「媽，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奶奶不好了？」
奶奶這幾天哮喘病又發作了，咳嗽得十分厲害，有時咳嗽得氣都喘不過來。咳嗽辛苦難受了，奶奶就說咳死算了。
「不是你奶奶不好了，是你爸不好，你爸走了，嗚嗚……。」我媽說完，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聽說我爸走了，我突然間覺得天旋地轉。前幾天爸爸去山裏幹活前的情景，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天早上，媽媽起了個大早，她用澱粉混合紅薯粉，給爸爸做了五六個紅薯大餅。做好媽媽又用一個大瓷碗裝著，再用一個布袋包著。
爸爸臨出門前，媽媽把那幾個大餅遞給爸爸說：「水生呀，我給你烙了幾張餅，你帶到山裏去吃吧，你胃不好要按時吃飯。」
媽媽說完，用柔和的目光看了爸爸幾眼。我看到，媽媽的眼裏滿是對爸爸的愛。
「小梅呀，我都是三十歲的大人了，這些你就不用再向我嘮叨了，餓了我自然會吃的，你就不用再擔心我啦。」我爸說完，穿上他那雙已經發了白的布鞋，準備出門上山割松脂。
我媽習慣性的擡頭看了看天空，有點擔心地說：「你看這天會不會下雨呀？下雨天你在山上住，我有點擔心的。剛才我眼睛跳了幾下，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呢，要不，你過兩天再上山去做工吧。」
「能有啥事情發生呢？我打小就在這裏生活，對周圍的這些山我熟悉得很，小時候放牛，我跟著黃牛兒滿山滿嶺的跑，哪裏有坑，哪裏有倒坡，哪裏是懸崖，我都一清二楚的。我這麽大一個人，難不成會迷路失蹤了不成。」
說完爸爸背起帆布包，拿著采割松脂的工具刀出門上山采割松脂去了。目送著爸爸遠去的背影，媽媽自言自語的又說了句：「我總覺得哪不對勁呢，可又說不出來」。
爸爸上山采割松脂一般三四天就會回家一趟。這次出門5天都不見他回來洗換衣服，我媽的心裏就開始擔憂起來，是不是出了啥事了？
我媽把自己的擔憂跟我伯父說了，我伯父就和我小叔他們幾個人到山上面去尋找，先到我爸住的那個林場裏找，林場我爸住的那個木屋裏，我媽給我爸烙的大餅，還有一個他沒吃完。
他們分頭在山嶺裏找了半天，最後我伯父在一個陡峭的山崖底下發現了我爸。此時我爸已經沒了氣息了，他是從山頂的懸崖墜落下來的。摔傷了內臟，失血過多去世了。
我們村有幾座山的松樹可以采割松脂，村裏8個會割松脂的人就包起割松脂的活兒，這樣掙的工分會高些，我爸就是這8個人的其中之一。
這項工作我爸做了四年，四年來 每天做工從沒出過差錯，不過 有時不註意，也會被帶刺的灌木擦傷手腳，但那都是小傷，過幾天傷口就愈合了
每次出門，我媽都會提醒我爸在山裏行走要註意安全，這次預感到不安的我媽，又提醒他，沒想到這次提醒竟成了兩人的永別，我爸出去後再也沒有走著回來。
我爸摔重傷過世後，伯父把我爸從山上背回來，放在祠堂的大屋裏。親人們決定把我爸的喪事簡辦，那晚上6:00，親人們和我爸做最後的告別。
我記得我叔給我爸穿上壽衣，親人們沿著我爸的遺體走了一圈，做最後的告別，然後4個大人就把我爸的遺體擡進準備好的棺木裏。
蓋上棺木蓋，釘上釘子的那一刻，我媽突然撲在棺木上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水生呀，你怎麽那麽狠心丟下我們母子仨人就這樣走了呀，說好我們一起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的……」
我媽的哭聲在靈堂裏回蕩著，我伯母和我嬸嬸聽了也在旁邊擦起淚來。我伯母怕我媽媽哭壞了身子，她把我媽拉起來，開導我媽說：「孩子六嬸，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你也要為你兩個幼小的孩子著想啊，你哭壞了身子，他們以後靠誰呢。」
很久，我媽才止住了哭聲，她讓我和妹妹也穿上麻布孝服。做了簡單的法事後，第2天早上九點多鐘，村裏的年輕人就把我爸擡到山上埋葬了。
我爸走後，我媽整天沈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想起我爸，她就會不由自主偷偷的哭泣。家裏沒有了頂梁柱，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媽一個人操勞。我媽本來就偏瘦了，我爸去世後她就更瘦了。
我爸去世一個月後，我媽帶著我和妹妹回了一趟外婆家。外婆看見她日漸消瘦的女兒，心疼的對我媽說：「小梅呀，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要掙工分，又要掙錢送孩子讀書，你不容易呀。以後有啥難處，娘能幫你的，都會盡量幫你的。」
後來我們回家時，外婆給了我們家10斤米，還給了10斤澱粉。有了外婆家的幫襯，我們家能省的就省著吃，這年的饑荒天，我和妹妹沒有被餓著。
1976年，我們這裏發生了大旱，農民就是靠天吃飯，大旱了，那糧食就要減產。這一年因為減產，我們家分得的糧食不夠吃了。
年還沒過我們家的糧食就只剩下一點點了。再不省著吃，那過完年後，一家人就要經常挨餓了。那年冬天我媽偷偷的到別人的地裏去撿漏，看人家的地裏有沒有挖漏的紅薯。
可是大家都缺糧食，誰會那麽不小心挖漏了呢？撿了十幾天漏，都沒撿到多少根。我媽把撿漏撿到的紅薯和我家種的那些幾十斤紅薯放到一個地窖裏，等著來年開春的時候吃。
過完年開始春耕了，我媽每天精打細算的，家裏的那幾十斤紅薯，每天我們一人一餐吃一根紅薯，其余的就是吃野菜粥充饑。
到了農歷4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裏的糧食已經吃完了。為了不餓著，我媽從地裏挖了一些野菜充饑。
天天吃野菜雜糧粥，我和妹妹吃到吐口水都反酸了。一個星期天，我媽又把野菜粥端上桌上，5歲的妹妹看了哭著說：「媽，你就不能給我們弄點白米飯吃啊？天天吃這個我都吃怕了，我不要吃野菜粥。」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天沒吃上白米飯了，我媽看我妹妹可憐，她拿出一個小碗對我說：「鄭成，去你叔叔家借點米回來吧，你叔叔家應該有余糧的。」
叔叔家就一個孩子，他們家隔一兩天就有米飯吃，叔叔在大隊當幹部，每個月有薪金領。下午5點左右，到了做飯的時候，我拿著一個小碗，走到叔叔家。
叔叔還沒有回來，只有嬸嬸在廚房裏忙著，我膽怯的問：「嬸，我們家沒米了，能借一點給我們家做一頓晚飯嗎？我媽說，以後有了糧再還你。」
「鄭成呀，我們家的米缸也快見底了，也沒有多少米了，要不，你去問你伯父家，看看他們家有沒有，叫他們借點吧。」嬸嬸很快就推辭說，他們家也沒多少米了。
伯父家4個孩子，就是有他們也不會借呀。借不到米，我有點失望的走回家。我媽看我拿著空碗回來，沒問我話，她轉身進廚房默默的弄野菜粥去了。
煮好粥，我媽就哄我妹說：「鄭英呀，你今天先吃這個，明天我去你外婆家借點米回來，我們就有白米飯吃了。」
5歲的妹妹聽了我媽的話，就信以為真，端起我媽給她準備的那碗野菜粥，沒一會就吃完了，我媽誇我妹說：「還是我們鄭英聽話，媽媽明天給你買個大餅回來。」
我媽其實沒錢買餅，她是給我妹畫大餅了。只有幾歲的妹妹，她哪能懂得大人的疾苦呢。
第2天，我媽趁著放工的時候到我外婆家去了一趟，我外婆家離我們家只有幾裏路。快去快回的話，兩個鐘就可以來回一趟了。
家裏沒糧食，伯父和叔叔是不會幫我們多少的，能靠的只有我媽娘家的人了。
我媽中午回娘家，我外婆看到我媽回來，我媽沒開口，我外婆就知道我媽是回來借糧了。
外婆對我媽說：「小梅呀，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沒人幫襯，我看著心疼你。唉，都怪那短命鬼水生走得早，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沒個依靠。唉，要是能有個人幫襯就好了。」
外婆說的有個人幫襯，我媽能聽明白我外婆的話，她希望我媽再找個人嫁了。我媽30歲不到，帶著兩個孩子守一輩子寡，那得多難呀。
父母無論多老，自己的孩子過得不好，他們肯定會跟著難過的。外婆從大舅家要來了20斤米，大舅在鎮上的供銷社做售貨員，我媽結婚後，大舅對我們家比較照顧。
大舅媽有時候雖然有意見，但是家裏的事都是大舅話事，大舅媽也不敢說我媽啥。畢竟我媽是我外婆唯一的女兒，大舅不幫我媽，我外婆就會說他不懂疼愛唯一的妹妹，我大舅就怕我外婆。
從外婆家借米回來，那一晚好久沒吃米飯的我們，終於能吃上一頓飽米飯了。
日子不緊不慢的向前溜走，妹妹6歲那年，有一天晚上，突然發起高燒來，後來還又吐又瀉。我媽嚇壞了，大晚上的，去鎮上看醫生，黑燈瞎火的，路滑又下著小雨，還是等天亮了再去吧。
可是病不等人啊，我媽給我妹弄了老茶葉水喝，還是止不了瀉，情急之中，我媽想起外婆說過，葛根能止瀉。她又摸黑到菜園子裏找了一些葛根熬湯給我妹妹喝，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妹妹一直拉，到了下半夜，吃啥拉啥，喝下的水，沒多久又拉出來了。
拉到虛脫了，連走路都走不穩了。我媽怕我妹會出事，她找了一塊布，包了一些草木灰，墊在小妹的屁股上，防止她拉臟褲子。
天還沒亮，外面黑洞洞的，我 媽也不敢等天亮了，她硬著頭皮，把我妹妹背在背上。冒著小雨，踏著泥濘的小路，深一腳淺一腳向鎮上的醫院走去。
走到半路，我妹妹好像好點了。我媽就改變主意，先到我外婆家去，外婆看到我媽天沒亮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又驚又怕。
「小梅呀，難為你了，一個人背孩子走那麽遠，要是水生在就好了。」外婆嘆了口氣說。她心疼 我媽的同時，又埋怨我爸太短命了，讓我媽受苦。
外婆帶大了七八個孩子，她看了我妹妹的情況後，她認為我妹妹是患了急性腸炎，可能是風邪引發的。
於是外婆就用她以前用的土方法，炒了一些鹽巴，把我妹妹的額頭手掌肚臍刮了幾遍。外婆說把風邪刮出人體，人就會好受些了。
天亮時，妹妹拉肚子的次數少一些了，可是我媽媽還是不放心，在外婆家吃了早餐後，她背著妹妹到鎮上的衛生院去。
醫生看後認為妹妹得的是急性腸炎。妹妹在醫院一連輸了三天的液，才慢慢好轉了。回來時，經過外婆家，我媽又在外婆家住了一晚。
這一晚，剛好我媽的大堂姐（我大姨）又回娘家。她過外婆家串門，和我媽聊天，知道我妹生病了，我媽這幾天受累了。
我大姨對我媽說：「六妹呀，水生都走了兩年了，你咋不再找一個人一起過呢，你還年輕，帶著兩個這麽小的孩子過，什麽時候能熬出頭呀。」
「聽姐的，再找一個人過吧，以後有啥難處了，有人替你扛扛；你一個人帶倆孩子過，有啥事都得一個人扛著，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姨媽開始勸我媽。
「小梅呀，你姐說得對，媽以前 不敢勸你再找，怕你難過，你看這次你女兒病了，你一個人操心，摸黑路，背著她走了那麽遠的路。要是有個男人依靠，你就不用這麽苦了。」外婆接過姨媽的話，也加入了勸我媽再找的行列。
「媽，再找的話，哪能那麽容易找呢，這個人最起碼能接納我兩個孩子，不接納我的兩個孩子，我也不放心去過自己的生活呀。」我媽回了我外婆的話。
「六妹，我倒是有個人選，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你姐夫的表哥今年33歲了，年輕的時候為了照顧弟弟妹妹，錯過了娶老婆的最佳年齡，到現在也沒娶上媳婦，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幫你打聽打聽。你姐夫說，他表哥人品不錯的。」你考慮考慮吧。
對姨媽的話，我媽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個月後的一天中午，我放學回來，看見姨媽到我家來了。後來我才知道，姨媽是給我媽介紹物件來了，就是上次她說的姨父的表哥。
我媽當時並沒有答應，她說要問過我奶奶，奶奶同意她帶我和妹妹去她才考慮。奶奶卻不準帶，她說帶我妹妹可以，但是就不準帶我，因為我是我爸留下的根兒。我媽帶著改嫁了，我爸這一支人就沒了後繼之人了。
我大姑知道後，她也不準我媽帶我妹妹改嫁，她說她養我妹妹，養長大了還是鄭家的人。
後來我媽和伯父及我叔叔商量，最後決定我跟叔叔撫養，奶奶照顧我，妹妹就送給大姑撫養。我媽把我和妹妹都安頓好了，她才答應姨媽改嫁的事。
半年後，姨父的表哥給我媽買了兩身衣服，又給我和妹妹各買了一套衣服，提了糖果來我家，領著我媽結婚去了。就這樣，姨父的表哥就成了我的繼父。
一年後，我媽和繼父生了一個女兒，我又添了一個小妹妹。又一年後，這個妹妹會走路了。過年的臘月二十二，我跟奶奶去鎮上趕集，碰到我媽，大半年沒見我了，她讓我跟她去扯一身新的衣服。
去到裁縫店裏，我媽讓裁縫師傅給我量身定做新衣服，又給妹妹做了一套，我媽叮囑我臘月26日到她家去拿新衣服。
想到過新年有新衣服穿了，我很高興。幾天都沈浸在歡樂中，很快，臘月二十六那天到了，我吃了早餐，也顧不上天氣寒冷，鞋都沒穿就到我媽家去了。
到了我媽家，看到她正在逗小妹，看到我到來，我媽連忙問我吃了早餐沒有，我告訴她吃過了，當她看見我沒穿鞋，腳都被凍得通紅時，她一把把我摟在懷裏。
我能感到我媽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雙肩一聳一聳的，我知道我媽肯定是哭了。好一會，我媽才把抱著我的手松開。離開我媽的懷抱，我悄悄瞄了我媽一眼，我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眼角還有淚水沒有擦去。
「你看著妹妹，我給你拿新衣服去。」我媽說完，就進她房間裏去了。一會兒的功夫，她就把給我做的那套衣服拿出來了，讓我試穿。
我麻利的把外套脫下來，把我媽給我做的那套新衣服穿上。不大也不小，剛好合適。
「看，哥哥穿的新衣服帥不帥。」我媽看著我，開心的笑著對小妹妹說。試了新衣服，在我媽家又吃了午餐，拿上我和妹妹的新衣服，我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我媽的家。
我回到叔叔家還沒到20分鐘，繼父就提著一塊臘肉到我家來了。「鄭成呀，到我家去過年吧，你媽經常在我面前念叨你和你小妹，今年你和你小妹到我家過年好嗎？願意的話，現在收拾衣服帶上你小妹跟我一起走吧。」
繼父說完，用熱切的目光看著我。我巴不得和我媽一起過年呢，兩年多沒和她過年了。
「叔叔，我願意去你家過年，我我現在就收拾衣服去。」說完我飛快的跑進房間，收拾了兩件洗換的衣服。（我媽給我們做的新衣服我也一起帶上）。
我向奶奶告別，去大姑家帶上妹妹跟著繼父一起往他家走去。傍晚時分，當我和妹妹出現在媽媽的面前時。
媽媽先是一楞，以為自己在做夢。她擦了擦眼睛，再定睛看向我和妹妹，確定她不是做夢後，我媽把我和妹妹兩人一同攬進懷裏。然後用額頭碰了碰我和妹妹的額頭。
「媽媽今晚給你倆做好吃的，老朱呀，謝謝你對我兩個孩子這麽好，我沒看錯你，你是個好人哪。」我媽看向繼父，對繼父說著感謝的話。
「我們現在是夫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看你這段時間心神不寧的，我就知道你想這兩個孩子了，哪個娘不想自己的孩子呢？我不能這樣自私，只顧著自己呀。你和兩個孩子好好說說話吧，今天的晚餐我做了。」繼父說完進廚房忙去了。
一個鐘頭後，繼父已經弄好飯菜，他在廚房裏朝我們喊道：「你們都進來吧，我已經把飯菜弄好了，開飯啰。」
我和妹妹洗了手，進去吃飯，飯桌上，繼父已經為我們準備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薯仔燜鴨肉，排骨山藥湯。
看著誘人的飯菜，還沒吃上我就咽口水了，好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晚餐了。
「坐下吃吧，還楞著幹嘛呢」。繼父對我和妹妹說。
拿了碗筷盛了飯，一家人就開心的吃起飯來。看著妹妹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媽媽柔聲對妹妹說：「慢點吃，慢點吃，夠你們吃飽的。」
40分鐘左右，一頓晚餐就在愉快中結束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跟繼父一起在廂房裏睡，媽媽和兩個妹妹一起睡。
第2天早上， 吃了早餐，繼父帶我去山上逮野兔，野兔沒逮到，倒是逮著了一只大竹鼠，晚上回來，繼父給我們弄了一頓野味吃。
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我想要是一家人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該多好。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年很快就過完了，我和妹妹在繼父家度過了幾天美好而快樂的時光。
正月初八，繼父把我和妹妹送回了我們這邊的老家，離開時他對我們說，什麽時候想你們媽媽了，你們隨時都可以來看她。
我點點頭，目送著繼父遠去的背影，眼眶突然泛起了淚花。我想我和妹妹是不幸的，從小就失去了父親，但不幸中遇上了萬幸，媽媽給我們倆找了一位通情達理的好繼父，他就像我們的父親一樣愛我們。
我讀三年級的時候，疼愛我的奶奶去世了，我十分悲傷，想到奶奶走後，在這邊再也沒有人像我爸和我媽一樣疼愛我了。有好多天，我都精神恍惚，習也學不進去了。
人在脆弱的時候特別需要親人的關懷，這時我想起了叔叔的話，想我媽了就去他們家找我媽媽。
一個星期天，我跟嬸嬸說我去找我媽，嬸嬸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反正我不在他們家，他們還能省下一頓口糧呢。
當我出現在我媽的面前時，我媽一如既往的像往常一樣把我摟在懷裏：「鄭成呀，都是媽沒本事，苦了你了。」
每次到我媽家來，即使他們家不寬裕，但是繼父都會在我到來後，給我弄上一頓好吃的飯菜。
那天我回來前，繼父問我：「鄭成呀，你奶奶去世了，幹脆你來這邊和我們一起生活吧，這樣你媽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才10多歲的我，聽了繼父的話感動得眼淚嘩嘩的流，我回去後就和我叔叔商量，他們覺得我這麽大了，回到我媽的身邊生活也好，但是他們說我不能改繼父的姓。
我把這些話傳達給我媽和繼父聽後，我媽他們說姓啥都不重要，只要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和自己在一起生活，那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誰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身邊長大呢？
四年級的時候，繼父給我轉了學，我正式過去和他們一起生活。後來我媽又給我添了一個小弟弟。我每天放學回來就幫著家裏幹家務活。
在家裏我勤快，在學校我成績好，繼父對我很滿意，小學畢業，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我們鎮上的重點初中。初中三年，我又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專。
暑假的一天，我和繼父正在田裏幹農活，幾歲的妹妹跑到田裏大聲喊我：「哥，媽叫你快回來，她說你老師來找你了。」
在一旁的繼父聽說老師來找我了，他對我說：「鄭成呀，咱們回家吧，肯定是你的中考成績出結果了，走，跟叔叔回去看看。」
回到家，我的班主任和位數學老師已經在我家的院子裏等著我了。看到我回來，班主任微笑著對我說：「鄭成呀，你這次考試發揮得挺好的，超出中專錄取分數線30分了。」
隨後老師就和繼父分析了我的情況，老師問我願意報什麽學校，我想繼續讀高中，可是我媽說還是讀中專吧，讀中專出來馬上就可以吃上國家糧了，讀高中以後不一定能考上大學。
後來在老師的建議下，他們讓我報考中師，班主任說以後做老師有兩個假期，兩個假期不用工作，薪金照領，這是其他工作沒有的。
填了誌願後不久，我就被我們本市的一所師範錄取了。去學校的 前一天，繼父為我辦了兩桌酒席，祝賀我考上了中師。
三年中師畢業，我回到了我們鎮上的中心小學任教，領第一個月薪金，我除了留一點生活費，其余的錢全部交給我媽，讓我媽給我繼父買兩身合適的衣服。
繼父穿上新衣服的那天激動的老淚縱橫：「鄭成呀，謝謝你給叔叔買的衣服。」
「爸，沒有你對我的栽培，就沒有我的今天，謝謝你照顧我，以後弟弟和妹妹的學費我盡量幫他們出。」
「他們倆的學費我和你媽還能交，你領薪金了，你就先攢著吧，以後你還要建房子還要娶媳婦呢。」繼父說。
後來兩個弟弟妹妹分別考上大學，繼父在家建的房子，成了我的婚房，繼父說妹妹和弟弟離家遠，他們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回來看媽媽和繼父。
現在我們兩口子與繼父及媽媽一起生活，星期天有空了，我就和繼父下下棋，繼父在我的調教下，棋藝增長了不少，我媽看著我和繼父相處得像親兒子一樣，她在一旁偷偷的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