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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水】:人情,是人生最好的治愈

2024-04-02文化

作家喬葉出身鄉土,卻用盡半生逃離鄉土。

然而,一次鄉村活動中的所見所聞,使其大為觸動。她終於感受到家鄉的呼喚,決定創作【寶水】。

她開始頻頻去山村走訪,居住。

如此堅持七八年後,她終於完成了【寶水】的創作,也完成了 「生命必要的回歸」

【寶水】出版即廣受好評,更是榮獲 第11界茅盾文學獎

小說以主人公地青萍的視角,將寶水村村民的日常生活和人情往來,緩緩展現。

他們為小名小利摩擦不斷,又默契地相互扶持,把平淡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他們之間名為「人情」的糊塗賬,理不清也算不明,但其中的脈脈溫情救贖了一個又一個仿徨的靈魂。

讀完【寶水】,不禁感嘆:

人情,是人生最好的治愈。

人情像光,照亮平淡的生活

豐子愷說:「人世間的真情就像一張大網,時刻溫暖著人的心扉,就如媽媽的愛一樣,永無止境」。

生活難免黯淡,但幸好,有人的地方,便有真情。

有真情的地方,便有眼底的微光。

書中,青萍在父親、奶奶相繼去世後,便被失眠癥苦苦纏結。

她偶然發現,在鄉間病癥會得到緩解。

恰逢朋友老原準備在老家寶水村開民宿,她便一同前去,幫忙照應,順便修養。

看到剛安定下來的青萍,村長大英熱情地招呼她去兒子家喝油茶。

路上,大英風風火火地婉拒了想上前打招呼的村民,稱飯不能等,人能等,以後有的是機會嘮。

兒媳婦給青萍盛了滿滿一大碗油茶,大英卻只讓給自己盛個碗底,稱回家還要再吃。

知曉了大英特地陪她喝油茶的心意,青萍有些局促,三兩口喝完,便和大英匆匆離開。

大英不以為意,笑她臉皮薄。

此後的日子,青萍浸潤在村中人樸實真摯的人情往來裏,逐漸融入其中。

出門散步,遇見村民便是一番寒暄,每個人的笑顏都舒展在看似沒營養的話題中。

布置村史館,大英在村中廣播號召,一呼百應,大家爽快地捐出家裏的老物件。

家家做生意,村民間難免為蠅頭小利起摩擦,但遇到旅客損害村中利益,就蜂擁而至,同仇敵愾。

不知不覺中,青萍的失眠癥得到緩解。

青萍靜下心來發現,人情的溫暖比比皆是。

可現實中,很多人總是抱怨,生活的樂趣寥寥無幾。

我們應付千篇一律的工作,回避不大不小的矛盾,挨過逢場作戲的應酬。

結果,麻木不仁的心,再也尋不到一處柔軟。

汪曾祺曾這樣寫:「人間如夢,我投入了的卻是真情,世界先愛了我,我不能不愛它」。

世界的愛,是匆匆出門時,鄰居的一聲問候;是忙碌一天後,同事寬慰的眼神;是散步走神時,陌生人的好意提醒。

生活不僅有一地雞毛,還有點點溫情。

人情像光,我們被其包裹,所以難以發覺;我們離光太近,所以才有影子。

做一個眼裏有光的人,帶著平淡生活中細碎的溫度,安然走過漫長的歲月。

人情似水,包容人性的缺點

古語有雲:「大智者必謙和,大善者必寬容。」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不可避免,人情的可貴在於,能夠引導我們做個寬容的善者。

老原的爺爺為人寬厚。

九奶年輕時,昏倒在大雪天,被他所救。

他還親手打磨了兩根降龍木拐杖,一根送給大病初愈的九奶,另一根送給當時在原家做長工,腿腳不便的豆哥爺爺。

可惜後來時局動蕩,老原爺爺因成分不好,被恩將仇報的豆哥父親批鬥致死。

原、豆兩家的梁子就此結下。

此後,老原的父親背負著恩怨離開寶水村,在城市安頓,卻在臨終前著魔一般,不斷囑咐老原回鄉。

老原帶著父親的惦念,回村開了民宿。

家境本不富裕的豆哥豆嫂,總是透過青萍給民宿提供低價菜品,幫襯生意。

日子平靜地度過,兩家之間的堅冰下,暗地生出點點暖流。

一天,老原爺爺送給九奶的拐杖突然遺失。

九奶像一棵被掏空魂魄的老樹,身體迅速衰弱。

她在短暫清醒時,找了個理由,半是逼迫地讓老原去豆哥家拿酸菜。

豆哥、老原兩人目光對視,各自壓抑著五味雜陳的情緒,打了招呼。

回民宿路上,老原強忍住淚水,喃喃道:爺爺是否也吃過豆家酸菜?

不久,九奶到了彌留之際,她不停地念叨遺失的拐杖,村裏人都手足無措。

豆哥匆匆趕來,將當年老原爺爺送給自己爺爺的拐杖,遞到九奶手裏。

九奶緊緊攥住這根歷經歲月磨礪但依舊堅韌的拐杖,說:「沒扔就好。」

豆哥與老原並排跪在九奶床前,哭成了淚人,溫熱的淚水融化了兩人間最後一層薄冰。

看著和解的二人,九奶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老原、豆哥二人看似是在九奶的調和下化解恩怨,但實際上是樸實無華的情誼連通了兩顆茫然的心。

人情似水,有著包容善惡的柔情,也有沖破隔閡的韌勁。

沒有人是完美無缺的圓形,當棱角對上棱角:

弱者斤斤計較,最終反目成仇;強者求同存異,最終和平化解;智者以德報怨,最終情誼更濃。

寬以待人者,看似吃虧,其實路已走寬;睚眥必報者,看似得利,實則自斷後路。

正如馬克吐溫所說:「一只腳踩扁了紫羅蘭,它卻把香味留在了你的腳上,這就是寬容。」

草木有情,包容萬物,總會留香遍野;

人間有愛,寬大為懷,方能豐盈心田。

人情如線,牽引靈魂的歸處

沈從文說:「家鄉的一草一木,一牲一畜,雨絲風片,都是我們人生的底色。」

青萍年幼時與奶奶一同生活在鄉下。

在奶奶和鄉親毫無保留的愛意澆灌下,她無憂無慮地生長。

直到這棵小苗被移栽到城市。

先是同學嘲笑她的口音,再是父親為鄉親們忙前跑後。

最後,父親為了返鄉給七娘兒子送婚車,不幸出事故去世。

青萍悲憤至極,厭惡自己的家鄉,更怨恨在她眼裏好管閑事、愛慕虛榮的奶奶。

父親去世不到一年,奶奶病危,青萍在回鄉路上百般磨蹭,終於逃避了見奶奶最後一面。

然而,她看著靜靜躺在那裏,再也聽不到她歉意的奶奶,突然後悔不已,淚水奪眶而出。

沒有人怪罪青萍的遲來,反而不停地安慰她。

村中人的寬容,像一把尖刀,把她對奶奶的愧疚,狠狠地刻在心尖。

沒有人聽清奶奶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只知道最後一個字是「好」。

這成了青萍苦苦尋找的答案。

來到寶水村後,熟悉的溫情,給青萍枯萎的心,註入一絲生機。

她慢慢理解了奶奶,開始操心寶水村的大小事,牽掛其中的老少人。

修養一段時日後,青萍鼓起勇氣,回鄉看望得了癌癥的七娘。

這才得知,父親去世後,奶奶常與七娘講,青萍只要能恨出來就好。

眼淚潸然落下,青萍反而忽覺輕松。

返回寶水村沒多久,如奶奶般關照青萍的九奶,到了壽終正寢時。

這一次,她清楚地聽到了九奶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回來就好。」

答案水落石出,她終於釋然,決定紮根寶水村。

奶奶的愛,從未因青萍的理解與否而有變化,也一直是指引她歸途的明燈。

曾經,家鄉是世界的全部;後來,家鄉是世界的彼端。

我們走得太急,甚至埋怨親朋的拖累;我們想得太遠,甚至不知終點的方位。

最終,我們迷失於外界數不清的路。

只有知道根在哪裏,才能知道向哪裏生長。

真正的根,不是全力爭取到的立足地,而是有家人相伴的避風港;

真正的生長,不是越加殷實的財富,而是前行路上不忘本的勇氣。

有情,便有靈魂的歸處。

只有緊握人情的細線,逆著漂泊的宿命,堅定向前,方能回到最初的家園。

寫在最後

曾經的青萍認為人情是負擔,但寶水村中包容善惡的質樸情誼,終於讓她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完成了與家鄉、與自己的和解。

汪曾祺說:「一定要愛著點什麽,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

弱小如草木,因鐘情於光陰,亦可以不懼人間的風雨;

強大如人類,若拋下了溫情,也難以熬過生命的寒冬。

生活也許暗淡,人性也許復雜,內心也許仿徨,唯人情是化解一切的良藥。

人情,是人生最好的治愈。

人生路漫漫,記得給每位相逢的人,一份炙熱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