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捋一把茉莉花香
堵在腳步聲消失的樓梯口
再往裏一些
還是不見開著薰衣草的紫衫
靠著白漆木窗
拔弄插在墨水瓶裏的梔子花
試圖引木柵欄邊的黃蝴蝶
飛入日記本扉頁
哨聲從樓頂滑下來
穿過鼻梁，鏡片，不屑的眉骨
驚亂了紅跑鞋。沙坑邊
響著忍俊不住的輕狂
琴聲追逐著斜陽，轉過拐角
觸動了含羞的柳葉
欄桿上，掛著天藍色絲巾
誰在憑欄大聲唱
風橫切過旗桿影子
流連在亮著燈的一樓陽台
書簽裏泄出的梧桐雨
依然會打在玻璃上
又回故鄉
削薄每一片梨花，我醉了
靠在籬笆墻上的月光和影子
斜伸出半段私語
扶住壓向谷雨的倦意
父親的咳嗽，在石碾上坐了一宿
沒有流星經過，許下的願
被四月末的雨水淋濕，潰散
瓜秧未及開花，反季的風
吹亂了長勢
喘著粗氣，還是撬不開
柴門鎖住的預言
蜘蛛和壁虎背對著我
拒絕談及寅時走丟的燭火
回憶一場雨，以及撐著油紙傘
走過小石橋的紫衣女子
刻在石上的名字，再次磕破
結痂未癒的疤痕
一碗桂花酒
母親捎來的桂花酒
安靜地泊在碗裏，只為對映
陽台上錐形燈的不安，以及
風吹白了的鬢發
照亮過稻田和草房的月
心甘情願墊在碗底
上面浮著一層
嬉戲過野菊花和草樹的鳥語
只想一口喝幹，醉裏
躺進可以看見流星雨的閣樓
聽幾聲咳嗽穿過灰瓦掉落的屋脊
卻又不敢啜一口啊
惟恐風塵皸裂的唇
戳缺滿月的薄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