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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為爹娘報仇後,我本想了卻此生,去被人告知我娘還活著

2024-06-08文化

蠻子的馬蹄踏破城門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城裏的人還在昏睡。

大夢驟醒,長安城曾經赫赫有名的金雙枝,一個飛上枝頭做了新後,一個淪落成泥成了官妓。

我是後邊那個。

「金雙枝」的名號是長安城的百姓自發叫起來的,指的是相府的幺女溫如碧和大將軍家的獨女黎言霜,也就是我。

因兩家父輩都是朝廷柱石,家中晚輩自然也需好生教養,也算是全了家族體面。

琴棋書畫都是小玩意兒,我和溫如碧從小是和各自家中的兄弟一同上學的,又因我倆誰也不肯讓誰,你提前背一卷書我就提前背兩卷,你作的文章被夫子贊了聲好我就必得出道題把夫子也難住。

長此以往,不僅學堂裏的夫子十分厭惡見到我兩人,連各位同窗也到處托人給我們家的長輩傳話,說讓我們兩個女子同男子一同進學十分不體面,要把我們趕出去。

當然,他們並沒有成功。

因為我倆「金雙枝」的名號從民間傳到了皇上耳朵裏,宮宴時還特地把我倆叫出來好一頓誇,皇帝旁邊真正的金枝玉葉朝玉公主帕子都快扯壞了,可到底也沒說出什麽來。

我倆就這麽鬥著,誰也不肯讓誰,總以為會這樣下去一輩子,以後說不定還得比我們誰嫁的夫君更優秀,但在開始談婚事之前,城就破了。

像做夢一樣。

前一天我喝了酒,第二日就多睡了會兒,夢裏總疑似聽見炮聲,但下意識覺得是做夢,直到被人猛地一巴掌拍醒。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溫如碧頭發散亂地趴在我床邊,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慌張。

我皺著眉問她:「你怎麽在這兒?」

她急急解釋:「蠻人打來了,你爹娘被皇帝召進了宮裏,讓我爹帶你走,你趕緊起來,馬車就在門外了!」

宿醉未醒,我還有些頭疼,聽完這些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蠻人?半年前我爹才把蠻人打得後撤幾十裏,怎麽會一夜之間就攻進長安來了?溫如碧今天又在發什麽神經?

對上我狐疑的眼神,溫如碧面露愧色,痛苦地低下頭去小聲道:「……是因為我爹,他跟蠻人私下有聯系……」

「你說什麽?」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這才開始對溫如碧的話有了實感。

通敵賣國,這是多大的罪名,溫如碧再不馴也不敢給自己的親爹扣上這樣一頂帽子。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你說……我爹娘在哪兒?」

溫如碧繼續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你爹娘在外征戰的時候,你娘曾誤打誤撞救了一個蠻族的孩子,那個孩子叫蕭渡,今日率領大軍攻破長安城門的就是那孩子的爹,蕭潤。」

記得,據說我娘當時是看見那孩子掉進水裏快淹死了,一時心軟才救下了他,後來我爹回長安後卻因為此事被猜忌,若非蠻人不斷襲擾戰場上用得上我爹,他少說也得蹲一段時間大牢。

「皇上提前得到了訊息,就把你爹娘一起召進宮裏,想用你娘救他兒子的恩情威脅蕭潤退回去,否則就要……」

她艱難地張張口,再也說不下去。

我一把推開她,從架子上抽了把劍就往門外跑,大門外果然停著溫家的馬車,我毫不猶豫地砍斷連著車轅的韁繩,騎著馬一路朝宮城狂奔。

畢竟是將軍府的女兒,我曾一度自滿到以為已經見識過人間萬象,可長安城今日的面貌卻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日。

曾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長安如今家家門窗緊閉,偶爾開著的半扇門裏還能看見一只扭曲的人腿。熱鬧的坊市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各個方向燃氣的不詳青煙。

我沒能沖進皇宮,因為在距離宮門約一裏路的地方已經開始不斷出現穿著盔甲的蠻族士兵。我小心翼翼繞著宮城跑了一圈,還是沒能找到突破口,蠻人的的確確已經將這裏團團包圍了。

現在該怎麽辦?難道真如溫如碧所說,跟著她叛國的爹歸順蠻人?

不,絕不。

我轉身,正欲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以謀後事,後頸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沒能看清襲擊的人是誰,我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寬大的房間,面前圍了一大群男女,他們或是目露興奮,或是言語輕薄。

「乖乖,教坊司可算來了個美人兒,我敢打賭,就這一個姑娘一夜的身價,就夠這一司的姑娘賣一年的!」

我裝作揉手腕的樣子摸了摸袖子,摸到一個臂釧,頓時心安了些。

還是我爹有先見之明,把這防身之物做的其貌不揚,讓人即使看見也不會懷疑什麽。

不等面前的人再說出什麽汙言穢語,我騰地站起身,同時左手按上機關,薄薄的軟劍瞬時從袖間彈出,右手接住,斜劈,上撩,他們還未反應過來我已停了動作。

一彈指的時間後,房間裏才響起一聲後知後覺的慘叫。

剛剛出言不遜的人從右肩到左腿,左肩到右腿,被劃上了一個巨大的叉。劍鋒過處,血流奔湧。

屋子裏的人被嚇得齊齊後退了好幾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跪地求饒。

「黎小姐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沒有要害你啊!」

我把滴血的劍尖擱在他頸上,有片刻訝異:「你認識我?認識我還敢抓我?不想活了?」

那人抖抖索索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顫抖著舉到我面前:「不是我們要抓你,是……是皇上要你進教坊司,不關我們的事啊!」

皇上?蕭潤已經登基了?這麽快?

我把那張紙搶過來認真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面說,我爹娘與蠻人內外勾結,通敵叛國,被賜死,我被罰入教坊司充作官妓,以平息無辜死去的漢人士兵的怒火。

沒錯,這道旨不是蕭潤下的,天子璽印上刻的是我在宮中見過那位皇帝的號。

我渾身癱軟地跌了下去。

我的爹娘通敵叛國,怎麽可能?通敵的明明是溫如碧的爹溫琢。

身為將軍,不是死於沙場,而是死於君主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這到底是為什麽?

國破,家亡,我今日才真正懂得這句話的真意。

我想哭,想大喊,想做些什麽來發泄心中的痛苦,可周身如同被束在無形的樊籠,一動也不能動。

有人進來把受傷的人擡了出去,其余人離開時,最後一個人遲疑了一下,回身多說了句話,他說:「黎姑娘,你爹娘的素日行徑大家都看在眼裏,說他們通敵大家都不信,但事已至此,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還是早點兒想通,好好活下去才是要緊事。」

他說完就準備走,卻被我叫住。

「你既然認識我,想必也認識溫如碧,她如何了?」

有人目露嫌譏諷之色,「她命好,有那麽一個懂得審時度勢的爹,當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咯。她啊,做了蠻人皇帝的新皇後啦!」

溫如碧做了蠻人的皇後?這件事對我造成的沖擊不比前幾件事來得小。

我猶記得當年和她一起進學,她在一篇文章裏參照了曹操的「投死為國,以義滅身」一句,被幾個男同窗嘲諷,說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氣得當堂拔劍劈了那幾個人的桌子,她也雖素日與我不和,那時也立刻站在我一邊和那幾人吵了起來。

後來她跟我一起去夫子和那幾個同窗家中道歉,但我看得出來,她一點兒悔意也沒有。

雖然我同她關系一直不好,但要說她為了榮華富貴委身仇敵,我不信。

但是沒有人關心我信不信,他們只關心我能不能伺候好這裏的客人。

有了第一天的教訓,後來每天他們都派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看著我,無論我弄斷多少根琴弦,折彎多少支釵環,她們都不準我走出屋子,一切利器包括我的軟劍都被收走了。

我嘗試過逃跑,但這地方到處都是守衛,我總是還沒摸清大門位置,就被抓了回去。

第五日,嬤嬤押著我去現場學習怎麽伺候客人,紅羅帳裏翻滾著的白膩皮肉讓我當場就吐了出來。

他們對我的同情心終於在第八日消耗殆盡,我費了老大勁兒才勉強把眼皮支開一條縫兒,身體其他部位完全不聽從使喚,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下了藥,連開口說話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一個臉上滿是褶子的嬤嬤坐在對面面目陰沈地盯著我:「別白費力氣了黎姑娘,這地方你來都來了,幹脆就歇了別的心思,今兒是你的初夜,留點力氣好好享受吧。」

我心中立刻生出一種巨大的危機感。

嬤嬤走後,我嘗試了各種辦法想喚醒我死去一般的肢體,哪怕有一只手能動也好。可她們不知用的什麽怪藥,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一點藥效減退的跡象都沒出現。

眼看著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我心中的焦灼越來越深。

終於在天徹底黑下去不久,門外開始響起渺渺絲竹聲,又過一會兒,我的門外也開始熱鬧起來。

我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身上裹著羊皮襖的黑胖男人推門進了屋。

床斜對著房門,他一進來,眼神就徑直落在了被換上一身緋色紗衣的我身上,再也移不開。

我期待著他能發現我的不對勁兒,最好能把我扶起來,或者跟我說說話,讓我拖延一下時間也好,可他都沒有。

他沒有任何要跟我說話的意思,走到床邊就開始動手脫自己的衣服。在他眼裏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剛好能夠滿足他需要的完美軀體。

我感到一種莫大的屈辱,也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可卻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帶著濃重的羊膻味兒,他的身體像一座山一樣壓了下來,我用盡全力想避開,可身體卻沒能移動分毫,在被絕望徹底淹沒之際,我發現身上的這個人好像已經有一會兒沒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