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十八年的兒子在過年那天抱回了他親生母親的骨灰。
【媽，我們一家團聚，也該讓我親媽有個歸宿。】
我老公默許了他的做法，甚至從抽屜裏拿出了她的照片。
婆婆也跟著勸我：【和一個死人爭什麽？】
我轉身把她的骨灰和照片全部砸在了地上。
爭什麽？爭口氣。
01
我兒子和我的老公想殺掉我。
因為我砸了他們兩個最愛的人僅有的照片，並且揚了她的骨灰。
就在一周前，我正滿心歡喜的盼著林臨回家，十一點半的火車，我早上五點半就起來準備飯菜，都是他最喜歡的菜。
十一點半，林亦生和婆婆接林臨回來的時候，我最後一道菜正好擺滿了整張桌子。
半年不見，他胖了些，好似也長高了些。
還不等我噓寒問暖的問些什麽，我就瞧見他懷裏正抱著一個木質的箱子。
【媽，我們一家團聚，也該讓我親媽有個歸宿。】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次過年晚歸原來是去老家取他親生母親的骨灰去了。
先且不說我還活著，且和林亦生結婚已經十八年。
林臨雖不是我親生的孩子，卻是我從繈褓就養大的孩子，我甚至為了他放棄了做母親的權利，十幾年來一心一意的照顧著他們全家。
再看看我忙了一上午做得一桌子菜，仿佛好似是笑話。
林臨等不到我的回應，已經端著骨灰擺在了我和林亦生的臥室。
林亦生雖沒發表意見卻也默默在抽屜裏拿出了那個女人的照片。
之前我曾多次見過這個照片，想著他們青梅竹馬夫妻一場，我從未逼迫他過什麽。
婆婆在旁邊勸我：【和一個死人爭什麽？】
我一下子怒火中天，心中的委屈和一上午的疲累再難壓抑。
我走進臥室，看著我原本插畫的櫃子上已經擺上了骨灰。
用盡全身力氣，我高高舉起照片狠狠摔在地上，踏上幾腳後，仍覺著不解氣，將她的骨灰一起揚了。
爭什麽？爭口氣。
02
林臨最先看到我的動作，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林亦生更是過來就甩了我一個巴掌，這是他第一次和我動手。
我被他這一下打的頭暈目眩，更多的是內心悲涼。
父子二人為了死去的這個女人，合力將我壓在了床上，捆起了我的手腳。
用抹布堵住了我的嘴，我看見婆婆走過來，我拼命的想發出聲音求救。
沒想到她只斜睨了我一眼，沒打算過來幫我。
婆婆平日裏對我並不刻薄，這是時時勸我能忍則忍。
因為她這一輩子就這樣忍著我公公過來的。
就這樣他們一家人坐著吃起了我辛苦做得飯。
半睡半醒間，我聽著外間有人壓著聲音在講話。
【爸，你還要這個女人占著我媽的位置多久？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一天都不想看見她了。】
【臨臨，你還是太年輕。爸當初娶她就是為了照顧你，現在留著她還有最後一點用處，但是還不能放她回去，就算死也得讓她死在林家。】
【爸，可是...媽的照片和骨灰。】
林亦生好似要緊了牙齒，惡狠狠的擠出幾個字。
【我不會讓她死的太容易。】
我被他們的對話驚的仿佛渾身血液都停滯流動，只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我照顧了十幾年的孩子想殺了我，我愛了十幾年的老公也想殺了我。
我這才明白，我嫁到林家都是林亦生預想好的，如今我已經沒了用處，就算因為那個女人的照片和骨灰，他們也不打算放過我。
如今林亦生發了狠，而我的父母親戚遠在千裏。
當初為了為了嫁給林亦生，我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如此。
臨走時，我爸和我說，以後我若是富貴他不攀，若是受罪也絕不要再回那個家。
那時候，我還年輕，被林亦生哄的心思早就飛了，哪裏會管以後的事。
竟真的就這樣和爸媽斷了聯系，林亦生還說，我爸媽是因為更疼弟弟，所以也根本不在乎我。我心裏別扭著，就真的沒再聯系過他們。
其實從小到大，我弟弟有的東西，我爸媽也沒有少了我的那份。
十八年來，一向如此，我沒有家人幫扶做主，還時常為了家庭推拒朋友的邀約，時間長了，朋友也少了。
所以當下，我並無親朋好友可以求助。
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錯是自己犯的，能救自己的也只有我自己了。
03
我假裝一直昏睡著，婆婆來看了我幾次。
應該是確認我是否清醒。
到了晚上，林亦生才放開我，一邊拆著繩子，一邊溫聲勸起我。
【阿殊，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讓你冷靜些。不要鬧了，知道嗎？】
我早已被捆的筋疲力盡，含著眼淚，拼命點頭。
我像平常一樣吃了飯，準備安靜睡去，再另想辦法。
林亦生拿出我平常在吃的維生素。【折騰一天，也累了吧，把藥吃了睡了吧。】
好似今天的事都不曾發生，他還是那個什麽都不管對我溫柔又細心的林亦生。
我看著原本應該是硬的維生素被換成了軟膠囊。
還是假裝把它吃了進去，看到我喝水喉嚨捲動，林亦生才放心的睡去了。
我假稱上廁所，這才把嘴裏的藥吐了出去，用紙包著扔掉。
扔掉前，我仔細回憶在哪裏見過這種藥，搜尋失敗後，我又帶入林亦生的想法思考著他的計劃，這麽多年在林家，我還是可以猜到一些。
如果他想悄無聲息的殺了我，只需要稱我病了，慢慢弄死我就好，可是我是個活人，我是有意識的，我可以報警，我可以求助。
所以我猜這是讓我精神渙散的藥。
如果我精神不好，那我就可以在不脫離他控制的前提下，留在林家。
被他折磨而死，他和林臨就能為了那個女人報仇。
多年的照顧和付出，我想不通，他們會恨我至此。
那件事過後，我像往常一樣照顧著這個家庭，只是偶爾記憶錯亂，或是忘記了燒開的水，又或者是明明做了的事稱自己沒做過。
我看著林亦生一邊擔心我一邊露出的滿意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他的確把維生素要換成了加速我精神混亂的藥。
我再顧不上為自己十八年的付出而委屈難過，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從林家全身而退。
只是目前這個家裏沒人能幫我，在很快就有了新的機會。
04
不知道是林亦生良心發現還是有了別的預謀，最近他停了我晚上的藥。
卻依舊讓我照顧家裏，做家務。
周末，林臨帶著女朋友回來了，我才明白了林亦生和林臨的用意。
林臨想結婚，這個家缺一個體面的女主人。
林臨也需要一個表現自己很孝順的機會，而我需要配合他們做一個好母親、好婆婆。
林臨的的女朋友叫陳清雅，人如其名，高高瘦瘦的，帶著眼鏡。
【阿姨，您好。】
她帶著東西上門，最先和我問好。
我看著年輕漂亮的她，想到了自己，也曾在二十歲的時候上了林家的門。
林亦生一副好男人的樣子，將自己包裝的十分顧家，我看著他吃力的帶著林臨，心軟的一塌糊塗。
後來和他結了婚，他再也沒有像談戀愛時那樣做過任何家務。
如果我多說了幾句，他還會反駁：【我做家務，難道你來賺錢嗎？】
他以賺錢為借口，就連家裏的掃把倒了也不會扶一下，特殊情況的時候，我身體有些累，就和他抱怨幾句，希望他幫幫我。
他又說：【女人天生就是要這些事的，別人怎麽不累？】
那時候林臨上了小學，我每天既要看著他寫作業，又要打掃衛生。
林亦生從來沒有幫過我，婚前的誓言仿佛都形同虛設，而我多年沒工作，早已沒了勇氣和底氣脫離這個家。
何況，林臨那麽小，我總想著護他周全的長大。
我不想讓這個孩子失去母親兩次。
就是這一次又一次的心軟，讓我陷入到了如今的境地。
【你好。】我熱情的照顧著陳清雅，忙前忙後的給她拿水果，倒水。
好似真的像是一個盼望著兒子結婚的母親。
林臨十分滿意我的表現，林亦生晦暗不明的眼神正盯著我。
陳清雅就是曾經的我，我不能退回二十歲，但是我可以阻止她成為下一個我，她或許也可以幫助我，離開這個家。
05
陳清雅和我一樣，家在外地，林臨為了順利勸她結婚，特意帶著她住進了家裏，甚至分了房間睡，我看的出來，她很滿意林臨的表現。
她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嬌氣，早起就會下樓幫我做早餐，還向我詢問著林臨的口味愛好。
我都一一告訴她，只是會在她端燙的湯碗時按住她的手。
【清雅，你爸爸媽媽知道你來這裏嗎？】
她好似陷入了苦惱，半響才慢悠悠的嘆氣。
【阿姨，不瞞你說，我父母並不同意我遠嫁來這邊。可是林臨他對我太好了，我也對他很滿意，雖然我也有遠嫁的忐忑，可是他的細心早就已經緩解了我的焦慮。】
林臨果然是第二個林亦生，當初我也是這樣一點一點在林亦生的照顧之下，堅持著選擇了他。
【清雅，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林亦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廚房，我回頭看向婆婆，才明白，這個家裏還有個監視我的人。
當初婆婆親眼看我陷入泥潭，我卻沒辦法讓陳清雅和我一樣再經歷一遍這些。
傍晚吃過飯後，林臨搶著和我刷碗，我溫柔的把他推出去，又囑咐讓他好好照顧清雅。
我有時候還是欽佩林臨的演技的，前幾天對我還是喊打喊殺，如今為了哄好清雅，又能和我笑著喊媽，甚至為了表現自己搶著刷碗。
直到我收拾好最後一個角落，終於等到陳清雅來到廚房倒水。
【清雅，我喜歡在睡前來一杯牛奶，但是我近來膝蓋十分疼，你願意十一點半幫我送到門口嗎？】
這些天我從未讓她做過任何事情，家裏的每個人都是如此。
她也驚訝於我的請求，卻沒說什麽，點點頭說：【好。】
我知道她一定會來的，我掐著時間坐立不安的看向一旁正在看報紙的林亦生，正想著如何挑起爭端，我聽到了門外的微弱的腳步聲。
卡點處
06
我將床邊的水杯，啪的推在了地上。
【我還要演到什麽時候？】我突然大聲的開口，林亦生摘下眼鏡，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秦殊，不要太過分。】
【你娶我回來就是為了照顧臨臨和做家務的嗎？現在你要為了臨臨的親生母親殺了我？】
【秦殊你冷靜點，臨臨的女朋友還在樓下。】
我心裏冷然，她不在樓下，她就在門口。
【怎麽，你們父子倆又想騙下一個「我」來伺候你們林家不要臉的男人們？】
林亦生徹底被我惹怒，又一巴掌甩在了我的右臉。
我開始假裝發瘋，推倒了房間裏的擺件。
他見狀以為我是因為藥物產生的精神不正常反應，強硬將我按在墻角，捂住了我的嘴。
我不再掙脫。
夠了，說得已經夠了。
陳清雅應該已經都聽到了。
林亦生在抽屜裏拿出一個針劑，強行紮在了我的腿上。
我漸漸失去了意識，第二天醒來時，我又恢復了平靜。
【秦殊，昨晚...】
【怎麽了，亦生，昨晚我好像做夢打了一架，渾身累得厲害。】
我動動肩膀，準備起身做飯。
林亦生打量的看著我，直到我聳聳肩膀走到廚房，他才收回目光。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阿殊。】
【說什麽呢，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我裝作記憶混亂，已經望卻林臨親媽的事，重新一心一意的對待林臨。
陳清雅如以往一般出來幫我做早餐，又是在端湯的時候，這次，她按住了我的手。
【阿姨，小心燙。】
我心裏了然，她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並且願意幫我了。
07
陳清雅是個善良的女孩，因為如果不夠善良，是不會被林臨騙進這個門的。
所以我賭她即使知道了這一切，也不會自己跑掉不管我。
我賭對了，她願意幫助我。
林亦生和林臨回老家祭祖那天，我裝了病，精神不好的樣子捂著頭，嗚嗚的低聲哭泣。
林亦生早就厭煩了我，他巴不得林臨立刻娶了陳雅清，他好讓我徹底瘋了，換陳雅清留在家裏伺候他們。
如今他實在不想帶上我，就把我留在了家裏。
這正合我意。
我聽到林臨走時和陳清雅囑咐道：【清雅，中午的午飯就拜托你和奶奶了，我媽精神不太好，我爸讓她休息呢，你盡量不要去打擾她。】
陳清雅乖巧的點了點頭。
【好。】
她向來很聽林臨的話，所以他並沒有懷疑。
還有最大的阻礙就是我的婆婆，好在我吵著喝牛奶時，婆婆抽不開身，讓陳清雅獨自上了樓。
我和她簡單說明了我的情況。
【阿姨，我該怎麽幫你。】
【你先要保護好自己。】以林亦生和林臨的手段，我沒辦法保證陳清雅不受到傷害。
陳清雅點了點頭，在我的嘴裏她聽完了整個故事。
震驚之余，我還是十分清醒她還是清醒的。
當初執意嫁給林亦生的我，誰的話也沒有聽進去。
我不敢讓她停留太久，樓下還有婆婆的監事要應付，我囑咐了幾句，就讓她下樓去幫婆婆做飯了。
08
好在林亦生和林臨回來以後，並沒有發現異常。
林亦生在飯桌上催促林臨盡快和陳清雅定下婚事，完全不顧她家裏人的想法，我在心底冷笑，和我當初一樣。
陳清雅假裝害羞的低著頭，我給她夾了一塊肉。
看來計劃要提前實行了。
商量好去定婚紗的日子，我陪著陳清雅和林臨一起去了婚紗店，臨走時，林亦生囑咐我：【老實點。】
我笑的無害。
【老公，林臨的婚事，我怎麽會鬧，你不知道我期待他結婚多久了。】
林亦生斜睨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如果沒有那件事發生，林臨的婚事確實一直是我期待的，畢竟是我一路看著長大的孩子，他能結婚，我才安心。
商量好路線，我們三個人一起出發。
到了婚紗店，陳清雅試了幾套婚紗，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在心裏感嘆，演技真的很好。
試第三件的時候，她喊我進去幫她拉拉鏈。
我知道，是機會來了，工作人員進來的時候，我和她換了衣服。
確認可以走掉的時候，我不放心陳清雅。
【清雅，你和我一起走。】
陳清雅搖搖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