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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父四首】飲、醉、醒、笑,蘇東坡都是那個不受約束的閑適漁父

2024-04-20文化

蘇軾有一組特別清新唯美的作品,他用長短句形式創作,一改以往的風格,讀來感覺特別柔美有意境。

學術界一般認為這組作品創作於蘇軾貶謫黃州(今屬湖北)時期。有人則認為這是宋神宗元豐七年(1084年)四月蘇軾離開黃州赴汝州(今屬河南)的途中創作的。

蘇軾因「烏台詩案」貶謫黃州後,因怕寫詩成為政敵攻擊的把柄,所以在貶謫黃州期間不敢作詩,所以借這樣看似無關政治的題材,希冀以寄托江湖來安頓心靈,擺脫現實紛爭的纏繞。

其實他寫於哪一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因「烏台詩案」貶謫黃州後,在黃州度過了將近五年的時光。

「未脫罪籍,身非我有」初到黃州的他,心情十分沈重,而且驚魂未定,余悸猶存。可是,面對這漫長的放逐生涯,自己將如何自處呢?

身為犯官,無權無物,謫居之怨,流落之悲肯定是有,但是,退一步想,就如沒有判刑的人總是吃不好,睡不好,既然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那就苦也苦開心吧。

雖說是被流放到黃州,但是這也是蘇軾一生中最安穩的時期,也是思想臻於成熟的階段。

他自耕自種,遊山玩水,寄情於景,好不快活。他盡情飲酒,寫詩享樂,笑傲人生。

他甚至毫不誇張地在詞中寫道」臨臯煙景世間無「足見他對這個貶謫之所的深情眷戀。

這大抵就是別人所說的,強者從來不抱怨環境,蘇軾透過「漁父飲」「漁父醉」「漁父醒」「漁父笑」來表現漁父超然物外、悠閑自得的生活情景,也是自己遠離政治、閑適自由、悲天憫人的真情流露。

漁父四首

其一【漁父飲】

漁父飲,誰家去,魚蟹一時分付。

酒無多少醉為期,彼此不論錢數。

這是蘇軾【漁父】詞中的第一首,他以發問的形式刻畫了一個喜歡飲酒的漁父形象。

有一漁父想要喝酒,可城裏這麽多酒家,到底去哪一家好?他呢,沒錢買酒喝,只能用魚和螃蟹來與酒交換。

哪一家酒家能讓他這樣做呢?他要是將魚和螃蟹交給酒家後,酒家還得讓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直到喝醉為止,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太好啦,這掌櫃真不賴,所謂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去談錢呢。

生活中一件小小的趣事,在蘇軾筆下有了獨特的韻味。

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都這樣有著淳樸善良的品質,很多人當官做員都為了前程,最後也是為了收割錢財,魚肉百姓。

蘇軾一直對貧苦百姓有著深深的同情,他之所以為官,就是希望借助自己的力量來幫助貧苦百姓改善生活,解決溫飽問題。

其二【漁父醉】

漁父醉,蓑衣舞,醉裏卻尋歸路。

輕舟短棹任斜橫,醒後不知何處。

果真如願了,漁父將魚和螃蟹交給酒家,酒家讓他敞開了隨意喝,漁父喝著喝著便醉了。

他穿著蓑衣踉踉蹌蹌地走著,就像是在跳舞。「蓑衣舞」,既顯得詼諧又生動傳神,將漁父醉後的形象表現得活靈活現。

他醉得神誌不清,想要回去,卻分不清東南西北,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坐在小船上,隨它隨意漂流。

第二天酒醒之後,漁父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詞中表面寫漁父醉後的神態,實際寫蘇軾過去的一段經歷,他曾在赤壁湖上泛舟飲酒,喝得爛醉如泥,結果和這漁父一樣,酒醒後「不知東方既白」。

醉後百事皆空,不再計較凡塵俗事,自然快樂無窮。

其三【漁父醒】

漁父醒,春江午,夢斷落花飛絮。

酒醒還醉醉還醒,一笑人間今古。

漁父醒來時,春江上已經是正午時分,可見他睡的時間之長。只見岸上楊柳依依,滿眼的「落花飛絮」,這一春江美景,讓他心生贊嘆。

雖然酒醒了,但他還會再醉,醉了又會再醒,如此反復。所謂「酒醒還醉醉還醒」正是蘇軾心中的矛盾。

據聞此時的他奉詔知登州,意味著再次進入官場,朝堂上的紛紛擾擾與他心中自在無為的思想是矛盾的。

蘇軾一生都在入世與出世之間糾結,他積極入世,卻又盼望著出世,這給他帶來過痛苦,也帶來過無盡的喜悅。

白居易有詩【醉吟先生傳】:「又飲數杯,兀然而醉。既而醉復醒,醒復吟,吟復飲,飲復醉。醉吟相仍,若迴圈然。」

此處點化運用了白居易這段關於詩人飲—醉—吟「迴圈」式的人生真諦的妙筆,道出了在封建社會裏,世界上最清醒的人是漁父,是漁父一類的詩人。

是漁父們每飲一次、醉一次、醒一次、吟一次,認識世界、認識生活的境界就昇華一次。迴圈往復,不斷進行,最終自然精辟地發出「一笑人間今古」的深沈感嘆。

漁父這一笑,也是蘇軾的笑。他超然於物外,一切都可以付諸一笑。

從過去到現在,從現在到未來,功名利祿,是非成敗,不過是一場「醉」與「醒」。

經歷了烏台詩案的蘇軾對現實生活有著清醒的認識,這種認識源於他豁達的人生態度。

他借助漁父的眼睛來看人世間的得失,從中悟出了非凡的人生哲理:超然物外,與世無爭。

有時候,過於執著並不是一件好事,不如放松心態,只求一樂。

其四【漁父笑】

漁父笑,輕鷗舉,漠漠一江風雨。

江邊騎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想明白這一點後,漁父仰天大笑,輕輕吟唱起來。這時眼前輕飄飄的江鷗在飛翔,隱喻他如海鷗那樣自由自在地飛翔著。

他眼望「漠漠一江風雨」,隱喻他的胸襟如江海般寬闊,哪裏還在乎風雨呢!

此時的漁父已和自然融為一體,他的小船在江上慢慢漂流,一直漂向遙遠的天邊。

就在漁父漂流時,突然發生了有趣的一幕。騎著馬奔波的官差出現在江邊,見到漁父的小船後,想借他的船南渡。

在同一條船上,一群群騎馬的官人在四處奔波,這時也不得不借漁父的「孤舟」南渡。

漁父雖然身份卑微,卻落得悠閑自樂,兩者相比,有點嬉笑詼諧之情夾雜其中,當然答案不言而自明。

蘇軾馬上就要去到登州為官,現在的他即將成為那個奔波的官差,再也無法享受恬靜的生活。

而過去的他,無官一身輕,和漁父一樣,怡然自得。他渴望像漁父那樣,笑看世間萬物,笑看古今。

同時,他又渴望一展抱負,以救蒼生,但世事從來無法兩全,這大概就是天意命吧。他只好隨著那只小船在江波中漂流。

漁父飲而醉、醉而醒,於飛絮紅塵中閱盡世事之滄桑悲涼與無常,正包含著蘇軾對自己多年來迷於政治是非而致人生峻厄的嘲訕與悲憫。

蘇軾以「笑」為中心線,貫串全詞,寫出了漁父的閑適自由的生活情景。也反映農村勞動人民的生活,呈現出一股逸然超脫的思想情趣:

靜謐的荒野江邊,質樸的莞爾而笑的漁父與輕盈自由的江鷗為伴,跟風雨中追名逐利的官人構成鮮明的對照。

處於人生低谷的東坡,在異地他鄉,茫然失措、孤獨淒苦,但是天性灑脫的他很快就走出了種種心理危機,開始以更加積極和充滿熱情的態度面對著人生的風風雨雨。

他在人生最痛最苦的人生道路上,越挫越勇,修煉了一顆強大的內心,以處以泰然的心胸一次次勉勵著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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