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身弱,不能懷孕,便勸說皇帝讓我懷上龍嗣。
可我真懷上後,她又難過得去淋雨,染了風寒。
皇上龍顏大怒,送來一碗藥讓我打掉孩子。
從此我落下病根,病中操勞六宮之事,吐血而亡。
重生後,我冷笑。
我再也不要當你們愛情遊戲中的一環了。
1
皇上宣布冊封我為皇後時,嫡姐在底下暗自神傷,偷偷抹著眼淚。
可我卻暗自冷笑,她竟然好意思哭。
嫡姐是皇上的白月光妃子。
皇上極寵她,地位一直僅次於先皇後。
先皇後去世,皇上本想立她為後,嫡姐說她不願被束縛,便舉薦了我。
可我當了皇後,她又覺得難過,在皇上面前垂淚說自己身為嫡女,竟然為妾,還嘲諷我身為庶女,卻費盡心機往上爬。
我這才明白,她明明很想當皇後,卻又偏讓別人猜,讓別人硬送她皇後之位,她才能「不情不願」地接受,倒好像別人讓她吃了虧一般。
可她不知道,這後位並不好坐。
當了皇後,可會被其他的蛇蠍盯上,稍有不慎,就不得好死。
先皇後如何死去的,很少有人知道。
而我上一世遭受了多少痛苦,也無人知曉。
這次,我假裝欣喜地行禮謝恩,卻在起身時故意崴腳,撞到了嫡姐。
嫡姐不防,身子被撞得一晃,衣袖裏飄出一方帕子,上面繡著一只鳳凰,悠悠落到皇上面前。
既然你這當皇後的心思不肯說,我替你揭開吧。
我身份低微,無法直接拒絕後位,可如果激嫡姐一把,皇上定不會違逆她。
嫡姐垂下眸子,用手不安地絞著袖子。
皇上深深地看了嫡姐一眼,問:「你?」
我問嫡姐:「姐姐可是想當皇後?」
嫡姐還是含羞道:「歡兒不想被束縛。」
眼神卻死死盯住一邊的鳳冠,呼吸也急切起來。
我便裝作歡喜地說:「那便不為難姐姐了。以後我貴為皇後,還會念著你,你也不用向我這庶妹行禮的。」
我深知,她向來是芥蒂嫡庶之分的。
嫡姐一聽,果然著急道:「妹妹!我……我想當!」
然後心一橫,直接咬牙跪下,可憐巴巴地望向皇上。
這就對了嘛,想要這爛位置,說出來,給你便是。
皇上見狀,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嫡姐道:「這皇後之位,只要你肯,便還是你的。」
嫡姐一聽,立馬快速行了個禮:「既然皇上和蕓妃一定要這樣說,那臣妾就勉強接受了,為了後宮平糊,臣妾只能多受些苦了。」
可我分明看到,她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嘴角,透露出她有多麽興奮和開心。
後宮之主的位置並不好坐,上一世皇上的藥讓我墮胎,可還不足以傷身。
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給我下猛藥,再疊加上墮胎藥,讓我的身子落下極重的病根,最後吐血至死。
可她卻以為,自己搶了個好差事。
這次,該輪到你受苦了。
嫡姐和皇上,你們兩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2
皇上似乎又和嫡姐起了爭吵,氣悶地來到了我的宮中。
我給他盛湯,走到他身邊循循善誘:「皇上也該開枝散葉了,皇後娘娘怎麽想呢。」
皇上悶悶地說:「她身子不好,怎麽能懷孕呢。」
呵,所以便想到了我是嗎。
算了算時間,他之所以和嫡姐吵架,就是因為她說自己不想懷孕,然後勸說皇上讓我懷上龍嗣。
我直接開口道:「姐姐一直在調養身子,怎麽可能還不好呢。」
皇上震驚的目光看向我。
上一世,她一直在偷偷養自己的身體,明明已經可以懷孕,她非不說,還要鬧一番別扭,讓皇上來找我。
皇上一怒,真的來我這兒,讓我懷了龍嗣。
後來,我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又吃醋,說不想讓別人懷上龍種,去淋雨染了風寒,皇上心疼不已,一碗藥送來把我的孩子生生打掉。
那孩子,都有了人形。
我的孩子掉了以後,白月光說出自己能懷孕的真相,美美地和皇上生了幾個孩子,皇上把她的大兒子立為太子。
這一世,既然她不肯說,那我就替她說。
皇上一怒,狠狠把碗往地上一擲。
然後去了皇後的宮殿。
聽說又是一場虐戀情深戲碼。
沒多久,便傳來了皇後懷孕、皇上大賞六宮的訊息。
我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嫡姐這個皇後已經做得讓其他妃子很不服氣,如今又大肆宣揚自己懷孕的訊息,真怕自己死得不夠早嗎。
懷孕加猛藥,我倒要看看你受不受得住。
3
果不其然。
皇後難產了。
太醫說,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個。
「別勸我,我定要為皇上生下龍子,死不足惜。」
姐姐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梗著脖子道。
話是這麽說,她的眼神卻期盼地望向我,仿佛要我開口給她台階下。
我笑了,卻遲遲不開口。
要是替她說話,不還是會被反咬一口,恐怕到時候,就要變成是我害她孩子生不下來了。
等到她實在急得不行,慘叫著說:「妹妹,你說句話啊,你不想說些什麽嗎?」
我才慢悠悠開口。
可接下來的話,讓她瞪大眼睛,恨意抑制不住地溢位。
「姐姐若是願意誓死誕下孩子,皇上定會一輩子都惦念姐姐的好。」
我裝作關切地說。
既然她還在嘴硬,那我就順著她的話來。
上一世的痛苦還歷歷在目。
所以,我不心軟。
嫡姐緊緊攥住床單,再也支撐不住,斷斷續續道:「不,救我,我不要孩子了……本宮這麽痛,你們為何不說先救我!」
太醫忙活了半天,嫡姐終於脫離了危險。
皇上趕來時,只盯著那個死去的男胎,久久不能釋懷。
半晌,他開口道:「太醫無能,整個太醫院,都給孤的皇兒陪葬。」
梁太醫哆嗦著跪下,眼淚糊了一臉。
我思量一下,也跪下給他求情。
梁太醫的醫術十分精湛,拉攏他的機會,我不能錯過。
正好近日太後對我頗為賞識,皇上忌憚這點,不情願地答應了我的求情。
4
嫡姐難產後,身子怎麽也調養不好,還添了許多怪癥。
後宮流言紛紛,聽聞皇上去了嫡姐宮殿,又生生地被她嚇了出來。
正思量著什麽情況,嫡姐就氣沖沖地走進我的宮殿。
「當初為何不強行讓太醫保大人,害得我這般模樣!我說要保孩子,你非得聽我的話嗎!」
她對著我,擡手就要來一巴掌。
我握住她的手腕,不讓這一巴掌落下來,然後拿出一沓紙給她看。
我手上使力,面上卻笑盈盈:「姐姐怎麽這麽生氣,打了我,我還怎麽給太後送經書啊。」
嫡姐被我捏得生疼,收回手,失去了氣焰。
看到我抄寫的經書,便搶了過來,斥責道:「妹妹怎麽這麽不懂事,這些事本應讓我來做,我親自去給太後送去。」
可她明明借著皇上寵愛,從沒有去給太後請過安。
這次,可能是皇帝對她開始冷淡,她要再找一座靠山。
我微笑著說:「好,姐姐便去吧。」
她並不知道,先皇後就是被太後折磨得心力交瘁,生病去世的。
上一世,我當了皇後,也是被太後百般刁難,皮肉潰爛也要抄經書,我硬生生把牙打碎往肚裏吞,才勉強撐下去。
這一世太後能多看我兩眼,也是因為上一世的經驗,我摸準了太後的脾氣,可苦頭還是受了不少。
我的腿腳,到現在還有很多傷疤。
可我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晌午過後和我一起去。」
嫡姐瞥了我一眼,道。
「好。」我求之不得。
5
我和嫡姐來到太後面前。
太後淡淡掃了嫡姐一眼,擡手道:「從前那些失禮我既往不咎。」
然後賜她了一支華貴的金釵。
皇上寵愛嫡姐像瘋了似的,這事人人皆知。
就算現在嫡姐有些失寵,憑太後的性格,並不會明目張膽地為難她、和皇帝作對。
但是,嫡姐把背挺得筆直,朗聲道:「臣妾不要。」
我抿住嘴,防止自己笑出聲。
太後想借此緩和關系,嫡姐不給老人家台階下啊。
太後皺皺眉,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便說:「那給你妹妹吧。」
我正要謝恩,嫡姐卻皺眉,急切地探身,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去撈那金釵。
「庶女卑微,怎麽配得上這寶物?如果太後非要賜給臣妾,那臣妾只能接受了。」
她緊緊盯著太後,可憐兮兮道。
可太後又不是皇上,不吃她欲迎還拒這一套。
直接讓掌事姑姑把金釵給了我。
嫡姐瞥了一眼金釵,眼眶一下飽含了淚,臉色也帶著忿忿不平。
她身子也微微搖晃,好像要倒了一般。
太後看了,眉頭皺得更甚。
嫡姐委屈巴巴地把經書呈上來,說:「臣妾擅自幫小妹抄的經書,希望太後不要責怪臣妾。」
太後掃了兩眼,冷笑。
我也越發想笑,這是誰的字跡,難道太後看不出來嗎。
太後把經書放到桌子上,說:「那你真是有心了,留下來陪我抄書吧。」
嫡姐面上又是一喜,接下又裝作不情願道:「雖然事務繁忙,但臣妾還是抽出空閑,陪陪太後吧。」
太後再也無法掩飾嫌惡,命掌事姑姑拿來筆墨。
我知道,她要開始折磨人了。
6
皇帝來時,嫡姐正在抄寫經書,筆跡既要娟秀,還要蠅頭小字,並且得和我的字跡一模一樣。
可嫡姐不會寫,手心直接被姑姑拿燈油燙爛了,樣子十分可怖。
見到皇上,嫡姐釋放出滿心委屈,放聲痛哭,惹得他十分心疼。
太後咳嗽一聲,提醒皇帝她還在一邊。
皇上開口替嫡姐求情:「皇後年紀尚小,何必這麽為難她?」
可沒等太後開口,嫡姐又開始幽幽抱怨:「皇上不必如此為我費心,我何曾請求過你幫忙呢。」
她是擅長擺架子的,旁人幫她,她表現得好像吃虧了一般。
皇上一楞,看向嫡姐。
他是九五至尊,卻在母親面前被拂了面子。
皇帝一直想要得到太後的認可,但是太後其實更偏愛自己另一個兒子。
皇上臉色僵硬難看,看著太後,張嘴正要說什麽。
可嫡姐又接著幽怨道:「這皇後之位,本就不是臣妾願意的,是皇上和庶妹硬把臣妾推上去,才惹得太後娘娘針對臣妾。」
皇上沒有像以前那樣放低姿態哄她,而是忍無可忍,直接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嫡姐被扇得趴在地上,狼狽地捂住臉,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皇帝。
嫡姐似乎沒意識到,她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被寵愛成孩童的女子了。
皇帝厭惡地看著她,說:「既然你不願當這皇後,朕便另尋良人。」
然後要離開這裏。
嫡姐慌得失去了禮儀,連滾帶爬跑過去,抱住皇帝的腿,痛哭:「當初既逼我成了皇後,又何苦撤了我的位置,皇帝,你好狠的心!」
皇上擡腳,把她給踹開。
我拿袖子掩蓋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到底是誰逼她了。
這皇後的位置,給了她,她難受,不給她,她還是難受。
這次在太後面前胡鬧,算是觸了皇帝的逆鱗了。
7
嫡姐被貶為妃子,皇上一連數日都不曾見她。
當初她得罪過的妃嬪紛紛來報仇,嫡姐一時狼狽不堪。
她便越發怨我,責怪我不曾維護她,可也無法動我一根手指頭。
只能幽怨別扭地來暗示我為她復寵。
「庶妹千萬別想讓我去見皇上,我真是被他傷透了心。」
可我裝作聽不懂,點頭說好。
嫡姐氣得面目扭曲。
「你真不想讓我見?狹隘小人!」
她說完就恨恨地回去,消沈了一段時間。
又過了幾天,她還是恢復了寵愛,皇上除了上朝,幾乎就是待在她那裏。
而我也發現,她宮殿裏,多出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宮女。
嫡姐身子一直沒好,無法服侍皇上,想必是靠那個宮女來拉攏他。
我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輕聲向身邊的梁太醫道:「皇上近日很疲乏,那便多送他點補湯喝,一定要多加幾味料。」
自從上次嫡姐難產、他差點被皇上殺掉後,梁太醫便成了我的心腹。
梁太醫聽了,了然點頭。
沒多久,皇上的臉頰便凹陷了不少,眼底也青紫一片。
甚至在宮宴上流鼻血,怎麽也止不住。
猛灌大補湯以便過度放縱,皇上的身體弱得好像塞滿了棉絮。
太後也出聲關切道:「皇帝近日身子不大舒爽?」
皇上窘迫地低下頭,捂住鼻血,把話題扯到今日的菜肴上去。
宮宴散去後,太後問起我,說我宮裏那只異國進貢的花斑貓有趣,她想要看看。
那貓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很討喜。
我回答道:「那只貓被皇上送給了姐姐。」
太後起身說要去看,我便也跟著她。
一場好戲,自然是要看的。
到宮殿前,公公剛扯著嗓子道:「太後娘娘到——」
裏面就傳來慌亂的聲音,我們走進去時,皇上已經暈倒了。
嫡姐被訓斥後,身子抖得像一只鵪鶉,正命人鞭打著宮女出氣。
那小宮女也嚇得不行,似乎要為自己辯解,可話一出口,都成了「哎呦哎呦」的痛呼聲。
太醫給皇上把脈,神情嚴肅。
他說皇上最近過於勞累,身子骨竟和六七十歲的人一般。
太後震怒,沈聲道:「為了子嗣,也不能如此放縱,就算有了子嗣,來歷也不光彩,哀家唾棄!」
然後把嫡姐貶為了答應。
我看著太後,暗自思考。
她表面上很在意皇帝。
可是實際上,太後甚至沒給昏迷過去的皇帝一個眼神,只是一直在冷冷掃視著那宮女的肚子。
8
那小宮女名喚歌弦,被我悄悄領來宮中問話。
因為嫡姐對她又打又罵,歌弦便哭著把她的故事告訴了我。
歌弦被嫡姐看中,用來拉攏皇帝。
身為一個小宮女,歌弦無法拒絕。
可嫡姐又恨上了歌弦,說是她幹擾了皇上和自己的相處。
歌弦抽泣著伸出胳膊,道道青紫的痕跡。
「皇上也不護你,是嗎?」
我皺眉,給她輕輕抹著藥膏。
歌弦說,皇帝已經和嫡姐和好,並不會保護她。
皇上還向嫡姐道:「朕願意和這宮女歡好,就是讓你知道,無論朕這一輩子有多少女人,最愛的那個,還是你。」
我感到強烈的惡心,十分想吐。
我們的命,還有其他深宮女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狗皇帝,你一定要付出代價!我不禁咬牙切齒,在心裏恨恨地發誓。
待塗好藥膏,我喊來了梁太醫。
梁太醫把脈後,說歌弦喝了傷身的藥,極難懷孕了。
歌弦表示,並不知曉什麽時候喝的藥。
提到藥,我垂眸思索著。
我一直在找上一世給我下猛藥的人,可還沒有收獲。
那偷偷給歌弦下藥的人,是嫡姐嗎?
還是……
忽然,歌弦走上前,跪下來扯住我的裙角哀求:「求娘娘了,幫我和心上人出宮吧。」
我一問她的心上人是誰,她說叫蘭成。
聽到這個名字,我猛然回憶起,蘭成是太後的禦醫,上一世卻被砍頭了。
他是我要找的關鍵人物。
我剛吩咐眼線註意蘭禦醫,宮人就急匆匆傳來訊息,說蘭成得罪了嫡姐,正在被問責。
我趕過去時,他們說蘭禦醫對嫡姐心懷不軌。
低頭嗅了嗅四周,有一股異樣的香氣,我心下了然,道:「皇上請三思……」
皇上不耐煩地走過來,道:「這還不明顯,難不成還要去見太後嗎?」
我皺眉。
不能讓太後知道這件事,她為人迂腐狠辣,極為厭惡這種事,若是知道,定會不由分說地賜死蘭太醫。
「大膽!」
可下一秒,太後就駕到了。
太後格外氣憤,卻沒有質問蘭成,她趕來的第一刻,就是扇了嫡姐一巴掌。
「你竟敢用迷香!」
她指著嫡姐,又擡手幾下,讓嫡姐叫苦連天,臉高高腫起來。
剛剛我吩咐歌弦,悄悄地把太後叫來。
不過,我沒有讓她說蘭禦醫被誣陷的事情,只是讓她告發嫡姐用了迷香。
為了找出給我下藥的人,我學了不少東西,聞出了香的異常。
太後責備太醫們沒有防備心,竟讓這東西流入後宮。
趁此,蘭禦醫說要請罪出宮,太後氣頭之下,就答應了。
9
蘭成帶著歌弦走的那天,歌弦笑得很開心。
蘭成出宮之前告訴我,是太後和掌事姑姑一直在給各宮嬪妃下傷身的避子藥。
太後自己本就通曉藥方,所以沒有讓他經手,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破的。
我忽然記起來,上一世,的確是太後去世後,嫡姐才給皇上生了好幾個孩子。
我又想起,太後時常悲傷地念叨,她最愛的兒子沒能當上皇帝。
一個大膽的猜測萌生。
如果現在的皇帝遲遲無法生下子嗣,而他又死去的話,繼位的便是太後最愛的兒子了……
我攥緊衣袖,笑出淚水。
後宮裏的女子真是弱勢,一個個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我們在深宮的最底層,是半點不由人的棋子。
可是,不想讓皇上有孩子,給我們下藥做什麽,禍害皇上去!
10
近日太後頭痛,身邊卻沒有醫術精湛的太醫。
我命人散布傳言,是宮裏夭折的孩子太多,。
然後趁機安排心腹梁太醫過去,可讓他先裝作醫治不好的樣子。
太後頭痛遲遲不好,心裏難免害怕。
我再去和她談心,暗示宮裏女子多怨氣重,定是有受害的嬪妃作亂。
她輕撫著灰白的頭發,到底是遲疑了。
從此以後,她不再賞賜各宮嬪妃食物,而我在皇上的身上,時不時能聞到濃郁的藥味。
詢問梁太醫後,我心中的石頭才落地。
不能危害嬪妃,卻又不想皇帝有子嗣,太後就把避子藥下到了皇上身上。
自打這時起,各宮妃子都覺得身子骨爽利了不少,開始向皇上爭寵。
皇上秉持著「無論我有多少女人,我都只愛嫡姐一人」的可笑觀念,越發放縱,直到他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太後每天為皇上念經祈福,可並沒有什麽用處。
她只得讓皇帝把政務分一些給她最愛的小兒子來處理。
可有一天,嫡姐突然出現,還挺著一個大肚子。
我和太後都看著她的肚子,目光沈沈。
11
嫡姐扶著肚子,厭惡地掃了我一眼,然後道:「我自然不是什麽攀高枝的家夥,還要扒著太後不放。」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討好太後的模樣。
太後壓下眼底的厭惡,溫聲問:「歡答應,你是何時有的身孕?」
嫡姐欣喜地捂著肚子,低頭不情不願道:「臣妾一點也不想懷孕的,都是皇上……既吃了這虧,我也只能接受了。」
太後叫來梁太醫給嫡姐把脈。
把完脈,常太醫神色遲疑,沈思許久道:「微臣能否再診一回?」
嫡姐卻惱怒了,擡手對著梁太醫一巴掌:「你想對本宮的孩子做些什麽?」
梁太醫在宮中醫術最好,地位極高,何曾被人這樣羞辱。
他的嘴角顫動,擠出一個笑容:「娘娘龍胎穩固,不必擔心。」
嫡姐這才放下心來。
而一邊氣息微弱的皇帝看向嫡姐,直接下旨,如果嫡姐生了兒子,便立他為太子。
嫡姐頓時不情願了,昂起下巴:「皇上既然愛臣妾,何必用太子之位來羞辱我。」
皇上已經摸清嫡姐的性子,極力說:「太子之位一定要給你的孩子。」
嫡姐才不情不願地笑道:「皇上逼迫,那臣妾只能接受了,為皇上吃點虧,臣妾甘願。」
我輕笑一聲,冷眼看著他們玩的小把戲。
待到四處無人之地,我問梁太醫:「歡答應的身孕,是怎麽回事?」
梁太醫道:「歡答應的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
他說,嫡姐的脈象來看,她壓根兒就沒有懷孕,她的肚子看起來那麽大,實際上是生病了。
我轉著手腕上的珠串,心想,是時候最後推一把了。
12
皇上正在喝著太後給他的補藥。
我知道,這裏面還下著太後的避子湯。
我低頭,羨慕道:「皇上的補藥,一定用了不少名貴藥材吧,臣妾要是能嘗一下,那做夢都能笑醒。」
嫡姐在一邊,扶著肚子,搶過正要送入我手裏的碗,然後一飲而盡。
半時辰後,嫡姐開始腹痛不止,衣裙被血染紅。
她欣喜不已,說自己要生產了。
可我知道,她這是要完蛋了。
皇上已經虛弱得不行,卻盼著嫡姐能生下孩子,他還能活下來,全憑這希望吊著。
嫡姐的宮殿裏,宮人們忙前忙後,為了所謂的孩子而東奔西走。
我原本在嫡姐宮前檢視情況,又被皇帝召到他那裏去。
皇帝真的要不行了。
他張著嘴,發出幹涸的嗓音:「你姐姐是朕最愛的女人,可你知道朕為何要在最後之時召見你,而不去看你姐姐嗎?」
我看著他這張臉,恨意洶湧而出,指甲狠狠地嵌進手心。
他最愛的女人一直都是姐姐。
可當初為何逼迫我進宮呢?
我原本不用來這吃人的地方,也有自己心悅之人,還有比現在自由許多的人生。
只是當初,他和姐姐吵架,說著「歡兒既然不喜歡朕,朕不介意多一個女人」,就把我搶進宮裏。
因為我是姐姐最瞧不起的庶妹,我來了這裏,可以極大地刺激到她。
皇上沒有察覺到我的恨意,繼續說:「朕的意思是,想讓你以後多照顧她還有朕的孩子,她雖然做過許多害你的事,可到底是心思單純,只是走錯路了而已。」
我冷笑:「說完了沒,老登?」
這個詞,還是之前的歌弦教給我的,她經常偷偷罵皇帝,說他是個老登,我便也學了來。
皇上被我噎住,猛地咳嗽,一口血噴在身邊的枕巾上。
「老登是何物?你似乎在罵朕。」他質問。
「皇上掛念孩子,那我就把孩子抱來給你看。」
我沒回應他的問題,而是接著說。
皇上的眼睛頓時變亮,直勾勾地盯著門外。
可宮人抱進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我眼睜睜地看著,皇上的眼神由欣喜變成驚恐,摻雜著幾絲崩潰。
「這便是所謂的孩子,從歡答應身上掉下來的。」
我緩緩開口。
「不,朕和歡兒的孩子,這不是……一定是你這毒婦,把我和歡兒的孩子調換了!」
皇上因為震怒,又是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他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滾落在床上。
我趁勢再添一把火,開心地說:「太後娘娘看了它,可是很高興呢。畢竟,她一直給你下藥,不想讓你生出孩子呢。」
這話邊說著,笑容就不經意地擴散在我臉上。
因為興奮,語氣也尖銳而顫抖。
「毒婦,毒婦!」
皇上嘶啞著嗓子哭喊,掙紮著想起身,要去找太後對峙,可還沒站起來,就已經咽了氣。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滿了恨意。
手還僵直地往外伸著,看起來急切地想去外面。
我慢悠悠踏出宮殿,又去了嫡姐的宮殿。
你們一個個,都要遭報應。
嫡姐已經瘋了,瘋瘋癲癲地要找孩子。
我讓宮人抱來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
宮人解釋道這不是孩子,是她生病後肚子流出來的怪東西。
可她不相信,非說自己懷了孕,應該生下龍種。
「都是你這賤人,我一向單純溫婉,竟被你的手段給殘害了!這宮裏,終究是留不住良善之人!我定要讓你跟我一起下地獄!」
嫡姐的眼神恨不得要把我吞掉,她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搶過來,使勁往自己身體裏塞。
「明明不是這樣的,我再生一次,再生一次便好!」
她瘋瘋癲癲地說。
我冷笑一聲,傳太後的旨意,歡答應假孕欺騙聖上,打入冷宮。
宮女扶起我的手,我轉身離開。
卻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嫡姐沖過來,掐住我的喉嚨。
尖尖的長指甲掐進我的肉裏,嫡姐的眼睛變得通紅:「你這個低賤的庶女,憑什麽想往上爬?本宮是嫡女,是皇後,生的孩子是太子,最後要成為太後,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把你踩在腳底下!」
我慘笑。
我何時想往上爬,我被搶入宮,上一世皇上讓我懷龍嗣,我不能拒絕,這一世求助了太後,那也是因為她處處害我,讓我無法生存。
我是庶女,就不配掙紮著活下去嗎?
「卑賤的,明明是你!」
我一使力,把她的手給打下來,然後推開她。
不知是生病的緣故,她的身體格外脆弱,她剛才被我打過的手腕,還有被摔在地上的腰腿,竟然直接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狼狽地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抱住那團漆黑的東西。
第二天,傳來訊息,嫡姐抱著那團東西,死在了自己的宮殿前面。
13
我假死,然後帶著些珠寶,離開了皇宮。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 我遙望著那朱紅的宮墻, 長舒一口氣。
太後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她最愛的兒子沒有坐上皇位。
因為能力不足,即使有太後扶持, 他還是死在了皇位的爭奪中。
太後被關在了自己的宮殿裏,滴水未進後離世。
還有人說, 太後是被毒死的, 毒發時,腹部劇痛不已,有攪腸刮肚之感, 生生把人折磨死去。
不過,這些都已經和我沒有幹系了。
我看著窗外的陽光和繁茂的綠葉,掉了一顆眼淚。
這吃人的地方, 我終於逃出來了。
番外
歌弦和蘭成在外面開了家醫館,我便在他們旁邊開了家鋪子。
每天, 歌弦會帶些小玩意兒和我玩。
蘭成每次看到我, 都會散發著一股醋味, 嘟囔說:「又來了, 電燈泡娘娘。」
他們總是有些語言讓我聽不懂。
歌弦就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掐了蘭成一把,讓我別聽他胡說。
可蘭成雖是這麽說著,還是會給我備上些愛喝的茶,好讓我和歌弦多聊會兒天, 和歌弦解悶。
可又過了些日子, 四周紛紛起了流言, 說歌弦和蘭成二人成婚這麽久, 都沒有孩子, 各種莫名其妙的猜測都出來了。
歌弦和我說起這事, 眸子裏已經汪著淚:「蘭成的娘讓他娶妾。」
話音剛落, 蘭成就從門外沖進來, 氣沖沖地說:「他們愛說便說去吧, 你生來就不是綿延子嗣的工具, 哪能把你當豬崽子看!」
天知道他在外面偷聽了多久。
歌弦才噗嗤一笑, 感到釋懷, 她拉起蘭成的手,目光溫柔。
我看著他們,一下子領悟到他們之前說的「虐狗」是何意思。
再後來,歌弦和蘭成也走了,歌弦告訴我, 他們要回到老家去了。
我問她有多遠, 以後空閑了去找她,還要帶上她最愛吃的菱角。
可歌弦搖搖頭, 含淚說:「以後……沒法見面了。可我會永遠記住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
我點頭,也感到濃重的悲傷, 不過,更多的還是欣喜, 她定是去了更適合自己的去處,會過得更舒心。
他們走後,我一個人繼續生活下去。
每天看著鋪子, 閑散時候嗑點瓜子,人生變得平靜安寧,再無那些令人煎熬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