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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例罕見的球後神經阻滯

2024-08-21健康

關註麻醉MedicalGroup很久了,偶然間結識了公眾號主本人,終於有機會在這裏與大家分享日常經驗。

本人在眼科醫院工作,在很多人理解中麻醉似乎與眼科不太沾邊,但隨著工作年限的積累,也總能遇到一些「光怪陸離」的插曲。

每年的七月初,伴隨著暑假的來臨,不少大小朋友「不約而同」的來醫院治療眼科疾病,像往常一樣,早晨我們對今天所有的全麻患者進行了術前評估討論,會後各自進入自己的手術領地,開啟一天的光明麻醉任務。

下午三點左右,主任像往常一樣在各個手術室門外巡視。一聲呼叫,讓手術室內的我們打了個激靈。

「主任,快來5號手術室,患者沒有意識了!!」按照我們眼科醫院手術室的配置,1-5號是內眼手術室,6-9號是外眼手術室。一般情況下,像是白內障、青光眼、玻璃體疾病等眼內手術,除了老幼病殘或者患者堅決要求全麻外,極少需要我們幹預,頂多是眼科醫生術前與患者談話,患者緊張焦慮,第二天我們給與基礎麻醉,大多時候是手術醫生自己打局部麻醉,自己接著開始手術。特別是進入斜弱視手術高峰期,那邊的幾乎更是派不出人員幹預。

聽到呼叫,每個人心裏一緊,這不是一個好的訊號,一個局麻眼科手術,患者意識消失,說明事態很嚴重。第一個結束當天手術的衣老師,抄起簡易呼吸器、聽診器、插管包沖進了第5手術間。

「馬上給我患者病歷,當事人說一下情況,準備搶救車,預備氣管插管。」主任翻著病歷,聽著當事人的描述,觀察著心電監護儀的數值,眉毛不自覺的擰起來,患者的血氧一直維持在80左右。此時衣老師已經用簡易呼吸器為患者進行人工通氣。

「患者56歲,擬行Phaco+後入路玻璃體切割手術,既往體健,無基礎疾病,三點十分進入手術室躺下連線心電監護。核對、鋪單、消毒大約五分鐘後,由主管醫生對患者進行實施球後麻醉。」「主任打完麻藥後進行局部浸潤按壓,為了緩解患者緊張情緒,還與患者聊了會兒家常,等了3分鐘後開始進行眼部穿刺造口。」跟間的護士小張,機關槍似的把來龍去脈訴述了一遍。主任心想,這種手術邱主任每年做500多例,打局部麻醉更是輕車熟路。

當下,患者血壓在說話期間,收縮壓已經飆升到了二百多,心率一百多,但血氧還是維持不住。「艾司洛爾10mg靜推,準備氣管插管。」

話音剛落,衣老師已經準備用喉鏡進行氣管插管,此時因為缺氧,未使用鎮靜肌松,面部肌肉僵硬,插管有一定困難,無法暴露喉部。幸運的是,衣老師憑借多年插管經驗,盲探一次就將導管插入氣管內,再次進行純氧通氣,血氧回升了,收縮壓降到了130/80,心率回到了70次左右,在場內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氣。

繼續進行人工通氣,此時患者已有睜眼動作,輕拍呼喊患者,患者睜眼但意識略微模糊,此時自主呼吸略有恢復,兩分鐘後患者自主呼吸有力,可去氧耐管,可按指令點頭,握手有力。生命體征檢測平穩,予以拔除氣管導管。看看時間,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7分鐘,但對在場的人來是如此的漫長。

拔除氣管導管後,患者的第一句話是「手術做完了嗎?」這句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繃著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

「患者安全降落了。」主任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看似一次簡單的手術室內搶救,但背後卻有著很多值得思考的東西。

這次玻璃體切割手術仍舊是采用球後麻醉,這種麻醉操作是每個眼科手術最基本的操作,看似簡單,其實風險重重。盡管現代很多手術可以在表面麻醉下進行,但仍然有很多手術需要球後麻醉。在手術室裏可以看到眼科主任,手把手教青年醫生打球後麻醉(圖片),很多眼科醫生說球後麻醉最嚴重的並行癥是刺穿眼球,其實還有遠比刺穿眼球更可怕的並行癥,認識不足足以致命。

這個病例經過院內會診,對患者進行追溯回訪(患者事隔一個月後,在全麻下行眼底手術,術畢麻醉滿意,恢復良好,遠期無不適反應),最終初步認定為「視神經鞘內註射」。

在硬膜和蛛網膜之間的腔隙為硬膜下腔;蛛網膜和軟膜之間為蛛網膜下腔,內容腦脊液,三層膜均為腦膜的連續。極少數患者因為視神經鞘解剖變異,術者在使用鋒利的註射針頭、穿刺太深可能損傷此部位。甚至在進行藥物註射和眼球按壓時,部份藥物進入到了視神經鞘內,這部份藥物隨後進入到了腦脊液迴圈,此時患者會出現類似全脊麻的臨床表現。幸運的是此例患者因為進入到鞘內的藥物劑量少,在進行生命支持過渡後自我緩解,如果進入藥物劑量大或者生命支持沒及時到位,那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我們院的醫生們在麻醉後手術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時常會和病人保持溝通,其目的一是緩解病人的緊張情緒,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你還好吧」。

「只有小手術,沒有小麻醉。」在求學和工作期間,恩師們經常提起這句話,也真的是時常被驗證啊。

濰坊眼科醫院 胥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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