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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最後一次見孫立人:不要以為你很聰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2023-12-18歷史

歷數國民黨軍諸多將領中,孫立人可算得上是獨樹一幟。

孫立人不是黃埔出身,也不是各地軍閥出身,而是出自於宋子文在三十年代組建的一支緝私隊伍——稅警總團。

盡管稅警總團只是一支用於緝私的武裝,可在宋子文的大力扶持之下,稅警總團建成了一支 連國民黨內甲級正規軍都無法比擬的精銳部隊。

有意思的是,宋子文一直希望憑借稅警總團步入軍界,但這個念頭才剛剛萌生,就被蔣介石扼殺在搖籃裏了,盡管他與宋子文之間有親屬關系,但一旦涉及到政治,蔣介石便會毫不猶豫的下手處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造成了後來孫立人悲劇的命運。

從孫立人個人的求學經歷不難看出,他出身富貴。

1924年,孫立人從清華大學畢業後,即考取了赴美留學公派,進入普渡大學學習土木工程,然而也就是在美國求學期間,孫立人突然立誌要改學軍事,考入了有「南方西點」之稱的美國維珍尼亞軍事學院,後來還遍訪歐美,參觀學習了西方的軍事建設。

1928年6月,孫立人乘船回國,在蹉跎了兩年歲月後,恰逢宋子文籌建稅警總團,於是就把孫立人吸納進去。

蔣介石歷來重視黃埔出身的人,對於孫立人這樣的留學派雖然談不上看重,但想要混出頭,恐怕這條路走的還要艱難些,可稅警總團就不一樣了,在孫立人看來,這是一支完全迥異於國民黨軍正規軍的一支部隊。

宋子文花了很大力氣打造稅警總團,不僅僅是出錢那麽簡單。

稅警總團初建時下轄五個團,如果算上總團直屬隊,差不多相當於六個團,稅警總團的一個團,比當時國民黨軍正規軍一個團要大的多,差不多在5000人,每個班就有14人,加上宋子文資金支持,稅警總團的裝備在當時國內也是首屈一指的。

對於部隊軍官的遴選,宋子文也是全盤主抓,他一個黃埔系的將官也沒用,而是從留學歐美的人中挑選,比如第一任、第四任總團長溫應星,第二任總團長王庚都是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孫立人被宋子文選入稅警總團,自然也就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更為關鍵的是,宋子文是親美派,因此在打造稅警總團時,采取的是中國傳統教育和美國軍校的教育相結合的方式,這其中起特別突出作用的孫立人更是據此制定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操練方式,被稱為是「孫氏操典」,在孫立人的努力下,稅警總團水平直線上升,甚至於每一名士兵單獨拿出來,都具備一定的文化水平。

不過,顯然這樣的武裝不可能被蔣介石容忍,更何況,蔣介石那時對不聽話的宋子文早已有諸多不滿。

1932年,宋子文與張學良以及時任熱河省主席的湯玉麟聯系,企圖將稅警總團調往華北前線抗日,被蔣介石察覺後,宋子文被迫去職,出國考察,稅警總團也改為由黃埔一期出身的黃傑出任團長。

顯然,這樣的做法沒辦法放大稅警總團的作用,在抗戰初期,經歷了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稅警總團的基本上是十不存一。

盡管如此,這支部隊還是予以日寇大規模的殺傷。

連續幾次大戰,使得孫立人在國民黨軍之中逐漸嶄露頭角。

1938年,孫立人奉命赴長沙,以原稅警總團傷病員(原稅警總團殘部被黃傑拉去改編為40師)重建緝私總隊,經過孫立人不懈努力,稅警總團又恢復了六個團的規模。

1941年12月,在蔣介石要求下,財政部被迫交出緝私總隊半數力量,改編為新編38師,當然蔣介石也做出一定讓步,讓緝私總隊出身的孫立人任新編38師師長,該師後來被劃入遠征軍範疇,隸屬於66軍下轄。

應該說參加遠征軍,是孫立人的幸運,也是新編38師的幸運,這支部隊本身就適應英美建軍體系,特別是在接受了英美裝備補充後,戰鬥力直線翻了好幾倍,當然這和孫立人能征慣戰也是不無關系。

當時,新編22師也一並撤到了印度,蔣介石索性下令,將新編38師與新編22師合並,建成了新一軍。

後來,國民黨當局以新一軍擴編為兩個軍,廖耀湘的新22師被抽調出,與14師、50師合編為新六軍,孫立人正式就任新一軍軍長,就此抵達了他人生的巔峰。可也奠定了孫立人一生悲劇的開始。

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中,五個軍中有四個軍都是黃埔系出身的將領,只有孫立人是例外。

更為關鍵的是,孫立人個性剛直,加上蔣介石也有意偏袒黃埔系,他在國民黨軍體系之中也吃不開。

孫立人帶著新一軍開赴東北後,一開始仗打的還算順利,可後來就同杜聿明發生了矛盾沖突。

四平之戰後,杜聿明命令部隊繼續北進,並下令給前線部隊,先打進長春的部隊獎勵100萬金圓券,當時各個部隊都有意要爭這筆賞金,可孫立人此時卻不樂意的,一方面是因為新一軍在四平之戰中傷亡太重,急需休養,二來他的部隊離長春太遠,如果此時進軍,擺明便宜廖耀湘。

一來二去,孫立人與杜聿明之間產生沖突,孫立人話也說的難聽,指責杜有意偏袒黃埔出身的廖耀湘,杜聿明也氣不過,就在蔣介石面前告了孫立人一狀。

蔣介石在南京接到杜聿明的報告,氣得大罵孫立人:

「枯惡不悛,不是自己人。」

應該說到了蔣介石這個位子上,不應該如此厚此薄彼,畢竟孫立人麾下的部隊不能算是雜牌武裝。

蔣介石對孫立人不滿是有著很深層次原因的。

孫立人練兵確實是一把好手,但在政治上確實稍顯稚嫩,這方面甚至都不如雜牌出身的黃百韜。

1942年5月,滇緬戰事不利,當時杜聿明是中國遠征軍司令,因此蔣介石要求他,無論如何要將部隊撤回國內,可當時撤往國內的通道都被日軍截斷了,因此杜聿明選擇按照蔣介石的命令走緬北原始森林。

可這條路是危險重重,孫立人當時就提出不同建議。

然而因誰也說服不料誰,孫立人率領新38師孤軍向西推入緬甸。而杜聿明則是兵分三路,走緬北原始森林,盡管順利撤回過,但自身的傷亡也很大。

盡管從戰略角度來看,孫立人選擇無疑是正確決定,可無形當中卻得罪了蔣介石。

杜聿明從緬北原始森林撤退,雖然部隊傷亡慘重,卻保存了根基,加上他本身是選擇聽從蔣介石的命令,在蔣介石眼中自然就成了忠臣孝子的代名詞,就憑這一點,孫立人就是再打十個仗,也無法比擬。

更為關鍵的是,孫立人個性耿直,不知道收斂,與諸多同僚也合不來。

新38師與新22師合編為新一軍後,鄭洞國出任新一軍軍長,盡管這個軍戰鬥力強橫,但彼此之間的配合始終不融洽,第二次滇緬會戰,兩個師盡管戰鬥力旗鼓相當,但始終難以發揮合力的作用。

蔣介石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於是將第五軍系統的新22師抽出,另外建新六軍。並讓孫立人出任了新一軍軍長。

可孫立人並未從中察覺出不對勁兒。

史迪威作為中國駐印軍司令,與蔣介石之間關系不睦,據說史迪威還曾回國,遊說美國總統羅斯福放棄蔣介石,但羅斯福那時考慮到盟國利益,這才沒有答應他的要求。

當時在印度,史迪威為了加強對遠征軍的控制,曾提出要從美軍中抽調300名軍官,充實到新22師、新38師中,這無疑觸及到了蔣介石的神經,畢竟他就是以軍事起家。

對廖耀湘,蔣介石當然放心,畢竟是黃埔系出身,可孫立人問題就大的多了,蔣介石當時一度懷疑,他與史迪威之間有所勾連。

1945年5月,盟軍歐洲統帥艾森豪威爾又邀請孫立人到歐洲去參觀對德作戰,又引起了蔣介石的不快,孫立人到重慶向蔣介石辭行時,蔣酸溜溜的說了一句:

為什麽他們邀請你而不邀請我?

蔣介石這話裏的意思已經說的相當明顯,可惜孫立人個性耿直,根本就聽不出其中的含義。

矛盾是逐步累積起來的。

盡管蔣介石對孫立人表面上仍然重用,可對他的猜忌已經日漸加深。

到解放戰爭時期,孫立人與杜聿明起了沖突,蔣介石又是毫不猶豫的就調離了孫立人。

新一軍陷入東北戰場的泥淖,又少了孫立人這樣的精神將領,更加萎靡不振,加上陳誠到東北以後,拆分各個精銳軍下屬的各師重建新部隊,大大削弱了新一軍的戰鬥力。

1948年10月,遼西戰役中,廖耀湘指揮新一軍、新六軍等10萬余人全軍覆沒,作為精銳的新一軍、新六軍在東野大膽穿插之下,連反抗之力也沒有,直至全軍覆沒。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從解放戰爭末期到敗退台灣以後,蔣介石對孫立人的態度突然來了個180°的大轉彎。

其實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孫立人當時被調離東北後,改任代理陸軍副總司令兼陸軍訓練司令,專門負責訓練新兵,灰心失望的孫立人只好抽調了新一軍中部份原稅警總團的得力幹將幾百名親信到台灣,負責訓練新兵。

到三大戰役落幕,蔣介石精銳盡喪,而孫立人留在台灣訓練的新兵就成為他依仗的重要力量。

有意思的是,孫立人那時也放棄了警惕。

孫立人晚年被軟禁期間,曾對族侄孫善治講過自己1949年與蔣介石發生過沖突。

1949年4月,湯恩伯率領從上海敗退的殘兵敗卒撤往台灣,蔣介石下令給孫立人,要他派人接應。

幾天之後,蔣介石找來孫立人詢問:

「對湯恩伯部隊安排的怎麽樣了?」

孫立人老實的回答:

「已經空出了幾個小學校園,足以供部隊休息。」

蔣介石一聽勃然大怒

「這怎麽可以,你怎麽不把你的訓練營讓出來,讓你的部隊去住小學校。」

孫立人回答:

「湯恩伯部隊現處於殘缺狀態,當務之急應該是重新整補,所以暫時不宜住在新兵訓練營。」

蔣介石大概也是在氣頭上,說話也失了分寸:

「你怎麽這樣自私。」

偏偏又趕上孫立人這樣耿直的個性,直接懟了一句:

「我自私?你才自私,誰不知道湯恩伯部隊是你的嫡系部隊,可我想問你,你只管嫡系,不管我們,如果人家打過來,你往哪兒去,只能跳海。」

蔣介石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好在俞濟時跑來,這才化解開兩人尷尬。

本來孫立人以為蔣介石會報復,可沒想到的是隔了兩周後,蔣介石在陽明山官邸給孫立人打電話,請他吃飯。

整個宴席間,一派賓主相融的氣氛,吃完了飯,蔣介石讓孫立人陪自己散布,期間說了一句:

「眼下,沒有一個人值得我信任,我信任的人只剩下你了。」

一句話,讓孫立人大感意外,畢竟兩人之前還吵得不可開交,現在怎麽一下子換了態度。

可孫立人在政治上還是太過天真,被蔣介石表象所迷,時隔多年以後,當他回憶起這件往事,無不感慨的說:

「初聽這句話,我是很感觸的,甚至覺得這是他思過後的胸襟,很多年以後,當我遭到圈禁,透過小窗向外看去,我才明白,他在散布時對我說的那句話, 不僅是假話,而且思之讓人不寒而栗。」

蔣介石敗退台灣以後,為了事先自己反攻大陸的野心,不得不依靠美國人的力量,因此蔣介石不得不按照美國人的意思,重用親美的孫立人、吳國楨,當時吳國楨被任命為「台灣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孫立人任「台灣防衛總司令部總司令」,不久後又升任「陸軍總司令」。

從蔣介石敗退台灣的那一刻開始,美國人就在籌劃以孫立人代替陳誠、蔣介石,主持台灣政事,不過因為後來韓戰爆發,美國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北韓半島上,這才給了蔣介石喘息之機。

可惜孫立人對此仍然懵懂無知。

蔣介石對孫立人,當然不可能放心,從到台灣的那刻,孫立人便處於特務監視中,那時蔣經國已經掌握了台灣的情治部門,對孫立人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1954年6月24日,孫立人調任總統府「參軍長」,等於說被剝奪了軍權,同年12月,美國與蔣介石簽訂了 「中美共同防禦條約」。

至此,蔣介石也不在擔心因為清楚個別異己親美人士而與美國決裂。

1955年5月25日,孫立人的部下郭廷亮被捕,隨後在獄中承認,時任「總統府參軍長」的孫立人指使他在軍中聯絡了大批軍官,並派人偵察台北陽明山西子灣、「總統」官邸等敏感地區的地形,企圖以武力實行「兵諫」。

孫立人這下再也翻不起浪花,他被蔣介石軟禁起來。

據孫的兒女回憶,被軟禁初期,孫立人日子過的很苦,因為沒有薪水可以拿,一家人連日常開銷也難以負擔,還要依靠母親變賣一些首飾度日,一直到後來迫於無奈,才給蔣介石寫了封信,蔣介石才從每個月的「總統」特支費中拿出一部份錢給孫立人當生活費。

一直到許多年以後,孫立人都難忘同蔣介石見最後一面的場景。

1955年5月28日,孫立人突然收到蔣介石急召,要他去總統府。

當時孫立人已經被剝奪了兵權,成了沒牙的老虎,但出於本能,孫立人已經料到了自己此行可能會倒黴。

果不其然,到了地方以後,蔣介石一臉的陰沈:

「你最近在看什麽書?」

孫立人回答:

「【南宋興衰史】和【曾國藩家書】。」

蔣介石沒有立即發作,只是連說了兩個「好」,隔了一會兒,臉色才大變:

「你訓練部隊有一套,不過你打仗不行。你為什麽要和胡適、葉公超等政客來往?又和美國軍政界人士交往?美國新總統當選人艾森豪威爾為什麽要邀請你參加他的就職典禮,而不邀請我呢?孫立人,你不要自以為很聰明,你再聰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說到這裏,蔣介石臉色更加陰郁:

「現在我要把你孤立起來。」

聽到這裏,孫立人再也忍不住自己悲憤的情緒:

「我一生只知道忠君為國,愛民如子。我最討厭政治,更不會使用政治手段加害於人……」

蔣介石臉色很難看,沒等孫立人說完,就按動了手邊的電鈴,大聲呵斥孫立人:

「你不必再講,給我滾出辦公室去。」

幾名侍衛進來,以近乎押解的方式,將孫立人帶了出去。

孫立人從見蔣介石最後一面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命運就已經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