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共產黨鷹犬罷了。」
這是上世紀80年代台媒對宋希濂的普遍評價,可笑的是,國民黨似乎全然忘記了在30年前正是這位「鷹犬」替他們斷後,以家破人亡、十年牢獄的代價換取了他們的茍活。
一位昔日忠心於國民黨的中將,為何最終奔赴了中國共產黨的懷抱?親獲總理關懷、機場給陳賡大將的遺孀塞錢的背後究竟又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我是一位鷹犬將軍
1980年,73歲的宋希濂獲得組織批準、赴美探親並定居在了美國,彼時的他頭發鬢白,臉龐上也有著明顯的老態,唯獨眼神還算清亮,整個人顯得頗有精神。
定居在了美國的宋希濂,並沒有就此頤養天年,反而是積極地為中國兩岸和平統一奔走呼號。
他不僅於1982年擔任了紐約「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的大顧問,兩年後更是帶頭發起了黃埔軍校同學會,在會中擔任副會長一職。
「兩岸同胞,本就同根同源;台灣同誌,應當盡快回歸。」
樸實的言語中卻蘊藏著誅心的意誌,要知道宋希濂可是過去的國民黨高官,以他的立場說出這些話,無疑會讓他在台灣任職的許多昔日戰友有所動搖。
所以台灣高層才會惱羞成怒,並授意台灣方面的官媒對宋希濂展開了猛烈的抨擊。
「甘為鷹犬,宋希濂實乃中國黨之恥!」
台灣方面回應的話語非常淩厲,甚至可以說是在惡意抹黑宋希濂,以至於當時有不少宋希濂的好友都看不下去了,主動下場與這些無良媒體展開口誅筆伐,一時間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你們是跑了,可他呢?他成了你們的犧牲品,父親和妻子在戰亂中死去,忍受著家破人亡之痛,如今指引著你們迷途歸返,你們不知好歹,竟然還妄自抨擊於他?」
當時跟那些無良台媒鬧得最兇的就是李敖,他甚至還專門寫了一篇【鷹犬將軍】辯白,也正是受到了他的影響,所以最終宋希濂主動站出來做了回應,他特意撰寫了一本書,記載了自己的生平經歷,並隨即將其命名為【鷹犬將軍,宋希濂的自述】,此書一出,眾人皆是沈默。
直到這一刻,很多人才知曉原來宋希濂當年在被中國共產黨關進功德林之前,也曾是個百般執拗、不肯投降的「刺頭」,也就是這本書讓更多人了解了中國共產黨是如何對待俘虜的國軍將軍的。
師友齊行:宋希濂的改換門庭
在1949年大渡河畔被俘虜、關在重慶白公館的時候,宋希濂的表現就是一個神色麻木的刺頭,你跟他講再多的道理、做再多的教育都沒有用,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活,他也不想活。
1935年6月,他以一顆子彈為他的老師、中國共產黨的早期領導人之一翟秋白踐行,自那時起他就與中國共產黨徹底決裂了。
「老師,投降吧,蔣公許諾會重用你的!」
在翟秋白被俘虜後,蔣介石一度寄望於宋宋希濂能夠說服翟秋白投降,而宋希濂為了保下翟秋白的性命,也曾屢次言辭懇切的與翟秋白深談,可是每當他說到這些話的時候,翟秋白就望著他笑而不語。
時間一點點過去,蔣介石的耐心被耗光了,於是宋希濂接到了槍斃翟秋白的命令,他執行了,彼時被名利遮蔽了雙眼的他尚且還不知曉,這會是他後半生都深深為之悔恨的決定。
「哐當!」
一聲鎖響,卻是看守所的所長走了進來,順帶著還給他們帶來了食物和水,眼看著幾位昔日的國民黨高官,此刻卻只能被拘禁於這小小的一間裏,看守所所長的面色極為復雜,
「你們知道這裏關過誰嗎?」
幾人都是搖頭,而宋希濂也將目光投了過去,哪怕是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在聽到答案時,他還是瞳孔一震。
「葉挺……」
這個熟悉的名字,似乎將他又拉扯回了那段崢嶸的歲月,彼時他和陳賡大將還是同學兼好兄弟,周總理還是那位欣賞、贊揚他的老師,而葉挺則是他和其他同學們共同崇拜的物件,是個了不起的將軍。
宋希濂和陳賡大將相識很早,早在16歲的時候他就認識了這位後來的「兄長」了,在結伴同行、共同考入黃埔軍校後,兩人更是引為知己、相交莫逆。
彼時的宋希濂是非常佩服陳賡大將的,因為陳賡大將有天賦、有能力還善於跟人打交道,早年在校期間就有黃埔三傑之一的美稱。
在陳賡大將的幫助下,宋希濂還曾經無比貼近於中國共產黨,被周總理贊賞過有遠大抱負,只不過後來他一時誤入歧途,最終才與自己的良師益友分道揚鑣、越走越遠。
「所以彼時葉挺將軍,也被囚禁在這狹窄的地方過啊……」
過去堅不可摧的信仰似乎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滋生了縫隙,倘若說他被關在這裏,是因為他是個劊子手,那麽葉挺是為什麽被關在這裏的呢?是委員長的野心吧。
彼時的他心中只覺疲憊,卻也無暇他想,是陳賡大將的到來,打破了他心靈的死寂。
陳賡大將在中國共產黨中是出了名的高情商,看到他的到來,一直以來將自己隱藏在麻木外表下的宋希濂熱淚盈眶,他沒想到,在彼此立場不同、分道揚鑣了這麽多年後,陳賡大將於他依舊恍如昨日。
聊天的過程,宋希濂是渾渾噩噩的,他只隱約聽到陳賡大將讓他好好改造,以後要是能出來,還能繼續做戰友,以及臨別之際,陳賡大將與他鄭重的說的那一句,
「不要一錯到底。」
這一句話不僅挽救了宋希濂,同樣也為兩人後來漫長的友誼奠定了聯系,在後來陳賡大將去世後宋希濂年年都去為他掃墓送花,直到後來他年邁出國才告一段落。
盡管如此,後來在得知陳賡大將的夫人傅涯也來到美國後,在她回國前夕宋希濂與幾個老戰友追到了機場,硬是往她手裏塞了些錢,讓傅涯再給他們買些花兒、送到陳賡大將墳前去,可以說這是深刻友誼的最好見證。
不過那都是後來的事了,彼時的宋希濂最大的感受,是得到了救贖的希望。
當死寂的心湖被打破,宋希濂開始嘗試著去接受改造,而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適應上了功德林裏的生活。
身在功德林中,他沒了往日的富貴與尊崇,卻也逐漸放下了自己內心深處長久以來的痛苦與自我譴責,意外地收獲了一份難得的平靜。
1959年12月4日,宋希濂由於表現良好,成為了第一批被特赦的戰犯之一。
宋希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樣的境地下與自己昔日的老師周總理再見,剛開始會面的時候宋希濂一直低著頭,他深深的為自己過往所做出的決定,而感覺到懊惱。
1936年西安事變之後,其實宋希濂與周總理、陳賡大將等人是有過碰面的,而縱然是經歷了蔣介石叛變革命、發動白色恐怖事件,周總理依舊沒有遷怒於宋希濂,反而是與過去一樣,溫和的與他說道,
「希望以後我們能一直站在同一戰線。」
周總理一直是這麽做的,可是跟隨著蔣介石的宋希濂卻是身不由己,因此再次見面後,宋希濂才會覺得無顏擡頭。
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周恩來並沒有指責他們,反而是一如過去一般溫和、謙遜,
「大家不用緊張,在座的過去大多都是黃埔軍校的學生,而我可以說是你們的老師,學生走錯了路,老師也是要負責任的,只要今後你們能走得對、走的直就好。」
宋希濂慢慢擡頭,一下就看到了周總理正在望著自己,已經年逾五旬的他,還是沒忍住落下了淚。
自那之後,宋希濂再也不是昔日那個威風凜凜的國民黨中將了,他是最為堅定的共產主義的擁護者,是一個時刻惦念著兩岸統一、同胞相聚的國人,是一個積極為新中國建設出力的功臣。
半生戎馬:終是不負年華
可能有人不太理解,為何對於那些解放戰爭中被我軍俘虜的國軍將領,中國會采取改造、特赦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曾為我們的人民、我們的國家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
雖然說後來他們跟隨蔣介石搞起了反革命,但是中國共產黨仍舊惦念他們的奉獻、試圖將他們引到正道上來。
我們這裏就以宋希濂為例。
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爆發的時候,他英勇作戰、挫敗了敵人3月占領中國的計劃。
武漢會戰時,他帶兵連線多個敵軍要地一度逼近富金山。
1942年,滇西危機之時,是他率兵橫列怒江岸,成為了整個西南大後方的守護神。
此間種種,無需多言,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宋希濂也沒有辜負他當初答應周總理的約定,在抗戰過程中,他也一度舍身忘死、拼了命地捍衛家國人民,也正因如此,我們不能簡單地以過錯來駁斥他過去的功勞,功是功、過是過,對於這種對國家對人民有著巨大貢獻的將領,我們還是應該給予應有的尊敬的。
尤其是宋希濂這種,經過改造後還對國家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在被特赦後,他還四處奔走、將近為國家貢獻了20年的光陰,可以說是殊為難得、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