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歷史

1970年周總理召開工作會議,指著一位科學家問葉劍英:你認識他嗎

2024-04-27歷史

1970年7月,周總理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會議,專門聽取核潛艇研制工作的匯報。當周總理在幾十位領導的陪同下,走進會議大廳時,大聲地詢問道:

「彭士祿來了沒有?」

「在!」這位名叫彭士祿的科學家,立即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

周總理慈祥地看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問葉劍英元帥:「你認識他嗎?這就是彭湃同誌的兒子。」

「記住,你姓彭,是海豐人,永遠不要改姓換名!」

「有的同誌喜歡說滿足的話,我們不愛聽。就是要想一想意外事情,要有步驟,要積極穩妥。」在會議的討論中,周總理發現有個別同誌,在談吐中流露出自滿的情緒,意味深長地對彭士祿說道。

自從父親彭湃犧牲後,彭士祿就一直受到周總理夫婦的關照,聽到周總理對自己的叮囑,彭士祿點了點頭。當時核潛艇的研制已經到了關鍵階段,一旦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試驗就要出問題。

匯報結束之後,周總理特意握著彭士祿的手說:「 小彭,記住,你姓彭,是海豐人,永遠不要改姓換名!

1929年彭湃犧牲的時候,彭士祿僅僅只有4歲,而在一年以前,他的母親已經被反動派殺害。

當時反動派到處搜捕彭士祿,為避免國民黨「斬草除根」,地下黨和老百姓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從一家轉移到另一家,有時甚至幾天就要換一個人家。從小到大,彭士祿不知換了多少人家,認了多少爹媽兄弟姐妹。

可以說,彭士祿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姓百家姓」長大的。 最後他被寄養在紅軍哥哥陳永俊家,管陳永俊的母親叫「姑媽」,家裏還有一位比他大幾歲的姐姐,幾個人相依為命。

1933年,由於叛徒的出賣,還不滿8歲的彭士祿,和「姑媽」一起被抓進了監獄。敵人對「姑媽」進行嚴刑拷打,讓她承認彭士祿就是彭湃的兒子,但「姑媽」寧死不供。

後來彭士祿被轉移到汕頭,鐵窗外就是大海,寒風夾雜著海浪聲,更顯得陰森恐怖。當時敵人給彭士祿拍了照,並刊登在報紙上,旁邊寫著「共匪彭湃之子被我九師捕獲」。

其實當時敵人並不敢肯定,彭士祿就是彭湃的兒子。幾個月之後,調查不清的敵人將彭士祿列為「不歸良民」,轉押至廣州感化院進行「感化」,一年多時間後,彭士祿成了四處流浪的「乞丐」。

自從彭士祿被捕的訊息被刊登後,地下黨組織和他的祖母,就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終於在1936年夏天找到了他,並將他帶到了香港。當時彭士祿已經12歲,他倍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

1940年,彭士祿接到通知,組織上要送他到延安去。幾天之後,彭士祿被接到桂林,和十幾名烈士的遺孤和革命同誌的親屬,會合在一起,等待一同前往延安。

當周總理透過地下黨得知彭士祿的下落,專門派龍飛虎將彭士祿和其他烈士遺孤,一同接到重慶。

在曾家巖中共代表團駐地,彭士祿第一次見到了周總理和鄧穎超。當時周總理留著絡腮胡子,穿著皮夾克,見到彭士祿後打量了好一會兒,拉著他的手語氣凝重地說道:

「終於找到你了,你長得很多地方像你父親。你知道嗎,15年前我到廣州,是你父親接我的。你父親讓我睡他的床,你父親很會開玩笑。」

說著周總理的眼眶中已經泛起了淚花,彭士祿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父親的形象。

隨後周總理摸著彭士祿的頭,叮囑他說,到了延安,要好好學習,努力參加革命鬥爭。

不愛說話的彭士祿,一個勁兒地向周總理夫婦點頭。

在重慶停留的日子裏,周總理和鄧穎超細致入微地照料彭士祿,一有空閑,周總理就和彭士祿聊天,給他講他父親彭湃過去的故事,言語中不時流露出對彭湃的敬佩之情。

1940年冬天,在周總理的親自安排下,龍飛虎將彭士祿和其他的烈士遺孤,護送到了延安。

彭士祿朝思暮想的願望終於實作了,他終於能安心讀書了。

初到延安,彭士祿被分配到青年幹部學校的兒童劇團學習和工作,延安大學成立之後,他又被安排在延安大學中學部學習。

1942年,彭士祿趁著中央醫院到延安大學要工作人員的機會,堅決要求到中央醫院當護士。他工作積極,甚至連星期天都不休息,由於勞累過度,得了肺病,時常吐血,但仍堅持工作。

正因為如此,他榮獲「模範護士」的光榮稱號,後來組織下令,才將他調回延安大學繼續學習。

由於之前唯讀過兩年書,沒有進行過系統的學習,因此學起來非常吃力。性格倔強的彭士祿經過努力,在期末考試中獲得了「優秀」的評語,並被選為小組組長。

在每天的勞動生產中,一般同學能夠紡毛線二三兩,彭士祿對紡車經過改造,裝上了加速輪,半天就能紡半斤毛線,三架紡車一起轉,一周就能紡8斤線。

當時有規定,誰的衣服單薄,就先給誰織毛衣。在彭士祿的帶領下,那一年小組裏的每個人都穿上了毛衣,戴上了毛手套,穿上了毛襪子。

由於學習、勞動突出,彭士祿被選為模範學生,而他帶領的小組,也成為樣樣爭先,團結友愛的代表,事跡被刊登在【解放日報】上,掀起了一陣向他們學習的熱潮。

後來彭士祿申請入黨,由於表現突出,被破例免去預備期,一入黨就是正式黨員。

「當然願意,只要祖國需要!」

1951年7月,彭士祿奉命進京,參加赴蘇留學的考試,以優異的成績入選。臨行前,周總理在中南海接見了這批留學生,對他們寄予厚望。

剛開始彭士祿所學的是化工機械專業,1956年還榮獲了「優秀化工機械師」的稱號。就在他準備回國一展抱負的時候,美國人將造出的核潛艇,悄悄推下了深海。

陳賡在存取蘇聯期間,將彭士祿和其他幾位同學找到大使館,傳達了周總理的意見,讓一批中國留學生改學原子能、核動力專業,當問到剛畢業的彭士祿願不願意改行時,彭士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當然願意,只要祖國需要!」

1958年彭士祿學成回國,在他回國兩個月後,聶榮臻向中央遞交了研制導彈核潛艇的報告,毛主席、周總理等中央領導簽閱了這個報告,從此,這項意義深遠的科研專案,悄悄拉開了序幕。

作為核動力設計小組成員之一,彭士祿和同事們「紮根」在圖書館、檔案室,帶著饅頭和鹹菜,每天從開館一直待到閉館。大家都是第一次搞核潛艇設計,兩眼一抹黑,不知該從何下手。

恰好負責設計的同誌看到一個美國核潛艇的模型,就把它買了回來。這個玩具模型起到了一定的啟發作用。經過三個月的攻關,終於提出了幾個設計方案,邁出了核潛艇研制的第一步。

在基地,彭士祿有個雅號叫「彭拍板」,別人不敢否定的權威數據,他敢否定;別人不敢修改的設計,他敢修改。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在每一次拍板前,彭士祿不知道要做多少調查研究,度過多少不眠之夜。由於當時研究室只有計算尺和老式的手搖電腦,彭士祿把掌心磨出了泡,蹭破了皮,硬是算出了幾十萬個數據。

1969年模式堆主廠房落成,彭士祿帶著安裝隊伍,親自在現場指揮。就在所有的核燃料元件盒安裝到位時,有人對他提出質疑,認為他搞的模式堆根本發不出功率。

當時正在為模式堆啟動準備的彭士祿,突然接到電話通知,他趕忙驅車到幾十裏外的軍管會主任辦公室,在會上,他拿出一連串的數據,說明模式堆不僅能達到滿功率,而且能達到120%的功率:

「大家知道,火柴可能點燃白酒,無論如何也不能點燃啤酒。反應堆用的核燃料是低濃鈾,也就是‘啤酒’,即使控制失靈,也不會像原子彈那樣爆炸。」

正是在彭士祿的「拍板」下,核潛艇所用的核反應堆才獲得了成功。

在北京參加完會議當晚,周總理特地派專機,將彭士祿等人送回了基地,並叮囑試驗開始後,電話路線必須保持暢通。三天之後,新中國第一個核潛艇模擬堆開始升壓升溫,與此同時,遠在北京的周總理,也通宵達旦守在電話機旁。

隨著一排排訊號燈的閃爍,一個個儀表指標的震顫,彭士祿坐在總控制室裏,死死地盯著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周總理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詢問彭士祿試驗情況,當試驗進行到第二次升溫升壓時,周總理冷靜指示,加強現場檢查,必須全力以赴,才能符合要求,取得全部參數!

眼看著離合器寬大的輪盤越轉越快,指揮長聲音顫抖地宣布:「主機達到滿功率轉數!」

一時間基地變成了歡樂的海洋,彭士祿和戰友們,在這一天開創了中國核能利用的新紀元。

最關鍵的問題解決了,核潛艇的研制速度逐步加快。僅僅一年的時間,新中國自主研制的核潛艇,駛入了波浪滔滔的大海,彭士祿作為總設計師,隨潛水艇出海試航。

這艘被命名為「長征一號」的核潛艇,1974年8月1日,正式被編入人民海軍的序列。朱德隨後在蕭勁光的陪同下,登上「長征一號」檢閱。朱德問蕭勁光:「這是我們自己研制建造的嗎?」

「是的,總司令,沒有一個零件是進口的。」蕭勁光興奮地回答道。

朱德揚起手臂,向浮出水面的核潛艇致意,蕭勁光隨後向他介紹了在場的彭士祿等專家,朱德一一和他們握手表示致意,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謝謝你們,我代表人民解放軍,感謝你們為建設強大海軍所做的貢獻!

盡管彭士祿在新中國核潛艇的研制上,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但在上世紀80年代前,他的名字卻並不為人所熟知。 當他走上全國科學大會的領獎台時,國內外的同行和新聞記者才如夢初醒。

當1987年彭士祿被列入【世界名人錄】,並詳述了他在核領域傑出的成就時,彭士祿身上的故事,才一點一點被人們挖了出來。

「就像兩顆彗星不相遇,你們的真神沒出來。」

就在彭士祿領導的試驗成功的同時,研制核電站的設想也被提上了日程。將核能服務於社會,是彭士祿這一代核動力學家的心願,周總理和科技領域的領導人,排除各種幹擾,批準核電站方案開始設計。

雖然周總理日理萬機,但仍抽時間聽取核電站工程籌備的匯報。對於「核電站排出的廢料怎麽處理?」「會不會影響子孫後代?」這一類問題尤為關心,彭士祿匯報說,廢水經過處理後大部份回收,廢渣埋在深山中,不會對環境造成影響。

周總理聽完後點了點頭,再三叮囑,核電站一定要以不汙染國土、不危害人民為原則,要想到21世紀的事。

當時核電站籌備處提出兩種技術方案,熔鹽堆和壓水堆,熔鹽堆方案得到大部份人的支持。在方案討論會上,彭士祿力排眾議,列舉出熔鹽堆的種種難點,陳述了壓水堆的種種易處,最終得到與會人員的一致透過。

後來的秦山核電站,正是采用了彭士祿支持的壓水堆方案,此後中國絕大多數核電站,都采用了壓水堆的方案。彭士祿由此成為中國核電事業的標桿人物。

秦山核電站開始修建後,廣東省也提出發展核電的構想。花甲之年的彭士祿,帶著10名技術骨幹來到廣東。對廣東省初步選定的四個地點考察之後,拍板將核電站地點選在大亞灣。

當年彭士祿帶領十大專家大幹大亞灣,一時間被傳為美談。一百多名工程師,放棄了大城市優越的工作條件,放棄了舒適的生活環境,豪情滿誌地奮戰在荒山野灘。彭士祿幽默地鼓勵大家說:「我們要當三年和尚。」

在大亞灣這個平台上,一百多名工程師大展拳腳,得到了鍛煉,大部份人後來成為中國核電事業的風雲人物,彭士祿也成為了造就中國核電第一代精英的引領人。

1986年,彭士祿調任中國核工業總公司,擔任總工程師,負責秦山二期的籌建工作。當時決定引進國外的核電站,與德國談了一年多沒有談成,彭士祿覺得依靠外國不是辦法,就寫信給中央,提出「以我為主,中外合作」建設核電站。

因為那時中國沒有能力搞100萬千瓦級的核電站,在彭士祿的建議下,中央同意中國自主設計建設60萬千瓦級的秦山二期核電站。

選定核電站的位置後,彭士祿堅持首先建立董事會制度,參考大亞灣的運作模式,實作由原型堆到商業堆的重大跨越。 為了籌措資金,他帶著一班人馬,在一個星期跑遍了三個省一個市,請他們一起來投資。

後來核電秦山聯營有限公司成立,彭士祿被任命為秦山二期董事長,他親自領導計算了核電站的主要參數和技術、經濟數據,編制的「一級進度表」,得到了美國專家的極大贊賞。

彭士祿還親自計算出秦山二期一級主參數100多個,而且只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全部都是利用晚上時間完成的。

從核潛艇到核電站,彭士祿幹的都是墾荒的工作,靠著他「不做則已,一做到底」的性格,克服了重重難關,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曾經「美國核潛艇之父」裏科弗到中國存取,會見了中國很多核動力方面的專家和技術人員,但卻沒機會見到正在領導修建核電站的彭士祿,臨別前他不無遺憾地說:

「就像兩顆彗星不相遇,你們的真神沒出來。」

1994年,彭士祿當選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

2017年,彭士祿榮獲何梁何利基金最高獎,科學與技術成就獎,獎金是100萬港幣。當時女兒問他,這些獎金該如何處理,彭士祿表示,把獎金捐給組織,設立一個人才獎勵基金,但不要以他的名字命名。

在彭士祿的自述中,他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我有幸參加了中國核潛艇研制的全過程,被擡上‘總師’的寶座。中國核潛艇研制成功,絕不是一兩個人的作用所能及的,它是集體智慧的結晶,沒什麽‘之父’之說,我充其量就是核潛艇上的一枚螺絲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