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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毛澤東主席第二次出訪蘇聯

2023-12-28歷史

▌1957年11月2日至21日,毛澤東主席率領中國代表團存取蘇聯,同行的有宋慶齡和郭沫若等許多重要領導人。本文收錄於【新中國外交風雲】第二輯(1991年出版)。作者李越然,1946年從蘇聯學習回國。1948年在中蘇友協工作。建國後到北京,至1965年,為毛澤東和中央其他領導人的外事活動及各種重要會談、國際會議做譯員,並長期參加黨中央、國務院重要文獻的中、俄文轉譯、審訂工作。

回憶毛澤東主席第二次出訪蘇聯

作 者:李越然

1957年11月2日至21日,毛澤東主席率領中國代表團存取蘇聯,同行的有宋慶齡和郭沫若等許多重要領導人。

啟程前

蘇聯駐華大使尤金對這次存取非常關心,差不多每天都要詢問代表團行程等有關情況。就在這時,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要我即刻約見尤金,向他轉告毛主席的個人請求:要蘇聯方面把機場的迎賓儀式統統去掉,來接的人不要多,不要儀仗隊,最好是一下飛機就離開機場。請他報告蘇共領導,希望理解。我覺得這恐怕不行。楊尚昆說,你去談談看,有什麽結果,我再報告毛主席。接著,楊尚昆還講了一些毛主席生活方面的習慣,要我順便告訴尤金,請他向蘇方再打個招呼。

我到了蘇聯駐華使館,尤金見到我就問:「怎麽!行程有改變嗎?」

我趕忙說,不,沒有。他放了心。可我一講毛主席的請求,他為難了。翻來覆去只是一個意思:「唉呀!這可不好辦,我做不了主,我立刻報告」,「至於生活安排,莫斯科已有準備,毫無問題。」為了更好地完成轉譯任務,中央領導同誌要我們事先盡量熟悉毛主席的言談特色和日常生活習慣。

毛主席講話從來不是八股套,言語生動形象,遣詞造句獨具一格,深入淺出,往往很少幾句話卻囊括著多層次的含義。在楊主任的安排下,常年工作在毛主席身邊的葉子龍同誌為我們提供了許多便利,讓轉譯人員平時在中南海院內直接接觸毛主席。

某日,我們隨在毛主席身後,一起到外院走走,他看到我,問道:「唉,李銀橋呢?」

銀橋同誌是衛士長,將隨同出訪。銀橋走過來說我在這兒呢。毛主席看了看我們,微笑著說:「你們這二李,一個管說話,一個管安全,這次一道出去,我看也算得上是哼哈二將了。」把大家都說笑了。

過一會兒他對我說:「伏老(指伏羅希洛夫,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來的時候,我看到大半個轉譯都是你,你幫了我好多忙啊。」我一時想不出如何回答,窘住了。

他接著又說:「伏老勸我戒煙,這怎麽辦,只好說點起一支,看著冒煙,不吸。」「他要我早起早睡,這個意見很好,可我已多年不這樣了。不過,如果真能按太陽的規律去作息,倒是件好事。」還有一次,他問我:「你見過幾次赫魯曉夫?」我大致講了一下當年隨同周總理、彭真同誌出訪時接觸過他幾次。他又問:「你熟悉這個人嗎?」我回答:「不熟悉。」

毛主席在年高多事的情況下還請了林克同誌擔任他的英文教員,學得很認真,想達到自己能夠閱讀西方報刊的程度。他問我紙老虎俄文怎麽說?我剛說完,他老人家也興致地用英文講出「拍拍,太根兒」。他的發音鄉音很重,可我不敢笑出聲來。

毛主席平時的飲食、穿著都很簡單,吃飯菜不多,一身灰顏色的中山裝,幾年前的一雙膠底皮鞋一直穿到莫斯科。

旅途中

飛機是蘇聯派來的「圖-104」客機。上午8時過從北京起飛,莫斯科時間下午3時多就到了。上飛機前,塔斯社的一位記者很想請毛主席講幾句話,但沒有成功。記者都有一個職業習慣,得不到什麽是不肯輕易離去的。最後得到了一句話:「我要說的,等到了賓館後再講吧!」毛主席除了同斯諾、斯特朗有過談話,建國以來一般是很少答記者問的。

毛主席平時事多,難得休閑,可坐上飛機倒是輕松了。機艙裏布置得很得體,一切都很方便。機組人員自然是第一流的,機長和助手都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空中乘務員個個熱情、莊重,顯然是經過挑選和培訓的。但她們都沒有學會講幾句普通話。有幾位乘務員是第一次見到毛主席,爭著握手,還不想放開,尤金只好過來解圍。

銀鷹騰空,不一會兒就上升到幾千米的高空,機身平穩得連鉛筆都能立住。毛主席把尤金大使請到對面就坐,帶著玩笑的口吻對他說:「你是位哲學家,又是老朋友。」「是的,我是研究哲學的,也夠得上是老相識了。」尤金點著頭。

「那麽,我給你出個題目怎麽樣?」

尤金摸不著頭腦,表示說:「那好吧,爭取及格。」

主席說:「方才我們在機場,現在上了天,再過一會兒又要落地,這在哲學上該怎麽解釋?」

尤金:「唉呀,這我可沒有研究過。」

「怎麽樣,考住了吧!我來答答試試看,請你鑒定鑒定。飛機停在機場是個肯定,飛上天空是個否定,再降落是個否定之否定。」毛主席話音一落,旁邊的同誌都隨著笑了起來。「妙,妙!完全可以這樣說明。」哲學家服了。

中國著名攝影家侯波同誌的一幅作品就是這時拍攝的:毛主席在機艙裏坐在寫字桌旁看檔,右手握著一支筆。他審閱的檔,是我送上去的在莫斯科機場的講話稿。當時,他看了看,把尚昆同誌請了過來,以商量的口氣說:「在機場還必須講話嗎?要講不念稿子行不行,臨時說幾句。」楊主任表示,「這只是做個準備。」毛主席思索了一下,慢慢地把這份稿子裝進了上衣口袋裏,還要我帶上一份備用。

蘇聯派蘇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波斯別洛夫和副外長費德林等重要官員專程到西伯利亞伊爾庫茨克來迎接。

費德林是位著名的漢學家,精通中文,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他上來之後,飛機裏的氣氛更活躍了。他不需要轉譯,隨時可以同我代表團的任何一位同誌交談,許多同誌又同他是老熟人,談起來自然不會沒有話題了。

毛主席要喝茶,一位服務員很麻利,不到一分鐘,蓋碗茶就送上來了。

費德林一看,糟了!特級龍井漂在上面。他趕忙走了過去,輕輕地對這位服務員說:「姑娘,你把操作程式弄顛倒了,要先放茶葉,後倒水,開水要滾燙才行。」

波斯別洛夫是位很有聲望的理論家,曾輔佐蘇斯洛夫(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中央書記)主管意識形態工作多年,他銀發蓬松,一副不淺的花鏡時而搭在鼻梁上,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一路上他恭敬地與毛主席、小平同誌寒暄交談,向尚昆同誌介紹莫斯科會議的籌備情況。

飛機上安放了幾張床位,每當建議毛主席去休息的時候,他都過去看看其他領導同誌,很關心宋慶齡副主席,問她累不累,請她休息。宋副主席總是謙讓,請毛主席先去休息。

當天下午能見度很高,在2000米高空,莫斯科這座大城市就以微縮的全景映入了人們的眼簾。我們的座機即將在伏努科沃機場降落。

在克里姆林宮

莫斯科下午3時過,毛主席走出機艙,赫魯曉夫等蘇聯黨政領導人都來了,還有胡誌明主席。迎接者約有500多人,儀仗隊整整齊齊。

禮賓儀式過後,赫魯曉夫與毛主席同車前往下榻的克里姆林宮。毛主席說:「我不是請你們不要搞什麽儀式,少來人接嗎,怎麽還這麽隆重。」

赫魯曉夫作了解釋:「是啊,我們收到了尤金的報告,說您有這樣的請求。我們討論了,大家認為不行。其他國家的領導人來了都是照慣例辦的。您這樣的客人,禮遇是不能簡化的。」

毛主席說:「謝謝你們的盛情,我看共產主義實作了,這一套也就都沒有用了。」

到達寓所後,雙方在前廳裏同飲了香檳酒。

代表團一到,蘇方的查哈洛夫少將,蘇共中央聯絡部中國處處長舍爾巴科夫陪著尚昆、子龍等同誌把首長們的住處都看了一遍。果然,毛主席的寢室裏布設著木板床,衛生間裏的設施也按照毛主席的習慣做了必要的改裝。

一切安排均已停當。毛主席慢步透過走廊,來到樓下看了看我們住的地方。我和李醫生住在一起,房間不大,但一切都很方便。毛主席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沒有說什麽就回去了。

過了一個時辰,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這樣仔細地觀察我們的住處。

毛主席把我找到寢室裏。進去一看,他老人家獨自一人,靜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膝上。我站在三米左右遠的地方,聽候著。怎能想到,此刻我們的領袖似與你朝夕相處的青年朋友一樣,用手勢把我喚到他身邊,悄悄地輕聲對我說:

「請你幫我辦件事,成了更好,不成再說。你去告訴蘇聯同誌,說這間房間太大,請他們給調一下,你們搬上來,我下去住到你們那裏去,好不好。」

我頓時愕然了,心想這怎麽得了,隨口就說「這可不行。」

「你看,你還沒去講,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麽想的,就說不行,主觀主義。」說著還催我快去。

我不知道怎麽辦,立刻跑去報告楊主任,幾位領導同誌一起來作解說,毛主席總算未再堅持。

代表團的團長都有單獨的餐廳,可是毛主席還是喜歡請些同誌,包括工作人員到他這裏來一同就餐,有時多達十來位,古今中外談笑風生。

陪同毛主席飲茶或者就餐,你得有準備,他隨時都可能給你出個題目要你回答。有一次,他與郭沫若同誌興致勃勃地談起古代歷史,講了許多戰例,說諸葛亮用兵固然足智多謀,可曹操這個人也不簡單,戲台上總是把他扮成個大白臉,其實這個人也了不起。說著說著,突然問我:「你講講看,這兩個人誰更厲害?」我哪裏能回答出來。他便接著講:古時候打仗沒有火箭和原子彈,刀槍劍戟打了起來,死人也不見得少。現在有人很害怕戰爭,這一點不奇怪,打仗這東西實在是把人害苦了。為什麽要打仗呢!應該防止它,打不起來再好不過。可是只顧怕,這不行,你越怕,它就越要落到你頭上。我們要著重地反對它,但不要怕它。聆聽著這些論述,我腦子裏一直在考慮,如果毛主席向外國朋友講這些思想,轉譯應該怎樣去翻。我的準備對了。毛主席與蘇共領導人或與其他黨的領袖交談中都講過這些觀點,只是內容更加擴充套件,言語更加生動,加大了口譯的難度。

某日,毛主席一面品嘗一面誇獎蘇方廚師長伊萬·伊雲奴域做的烤鶴鶉,一面考問浦壽昌同誌:「你在美國多年,請你把美國的主要經濟情況給我介紹一下可不可以,它的現狀和前景。」從毛主席的表情看,浦壽昌的答卷是及格的,有必要的數碼和說明。同毛主席對話,不論所談問題大小,不論你談的多少,只要你能講出點自己的見解,他的神情和目光會告訴你,他喜歡這樣的談話。接著他又問我們讀過哪些古書,我們兩個人回答得都不理想。於是,他說:「三國、水滸這些好書,至少要讀它三遍,不要去註意那些演義式的描繪,而要研究故事裏的辯證法。」

根據毛主席的口述,喬木同誌整理了一大段關於辯證唯物論的文稿,建議寫進會議檔。蘇斯洛夫來交談的時候表示:「這是大家都熟悉的道理,不添進去好像也可以。」毛主席就講:「說大家都熟悉,不見得。如果說有人知道,那必然也就有人不知道。」蘇斯洛夫表示贊同這個觀點。後來這段論述寫進了12個社會主義國家黨代表會議的【莫斯科宣言】。

蘇共中央還為毛主席安排了一次與蘇聯各界代表人士的會見。他同出席會見的幾名哲學界名流交談興致尤高。他問尤金和米丁,「你們有什麽辦法把哲學變成普通人手上的武器,而不只是在學者們的腦袋裏打轉轉?」對話者表示的意思是這樣的:「工人和莊員們總結他們的實踐活動,學者可以幫助探討事物的規律。」毛主席說:「這還是你們自己的嘛!人家呢?」接著他又說:「我不大想當什麽主席了,我倒願意到大學去教書,當個教授。我很願意和青年們多談談,他們的思想很活潑。」這時,敬酒的,握手的,一個一個都過來了,話題也就中斷了。

一天,午夜2時,毛主席把我叫到寢室。他躺在床上,指著圓凳,要我靠近他坐下。他從床頭櫃上拿了一個長方形中號的蘇聯信封,又遞給我一支紅藍鉛筆,接著說請你寫「赫魯曉夫同誌:我已經睡了,關於檔的事(指我們關於和平過渡問題的提綱),請你明天與鄧小平同誌談談,我不參加了,好嗎?」我寫完了他一看說:「不是寫中文,我是請你直接寫俄文。」我又寫完後,他叫我轉譯給他聽後說:「好,就這樣行了。」就在信封上簽下了毛澤東三個字,並叮囑我請蘇聯同誌即刻轉給赫魯曉夫。第二天,蘇斯洛夫來同小平同誌會面時,說他們已收到了毛主席寫的這封信。

各國黨的代表團紛紛抵達莫斯科,彼此之間的互相拜會、會談、宴會等活動很多。中國代表團的駐地每天人來人往。有一次費德林來見毛主席,說蘇聯有關方面想借這次機會為郭老祝壽。毛主席說:「郭沫若同誌本人不同意,我也不贊成。」禮貌地婉拒了這一提議。

隨著十月革命40周年大典的臨近,莫斯科的節日氣氛日益濃厚。毛主席每逢乘車從克里姆林宮出來路過大街的時候,很留意市民的面貌和情緒。他的印象是:「從人們的精神面貌看,他們生活得都很愉快。人們的穿著都不錯,看得出,這幾年來這裏的事情又有很大進步,成就不小。」

毛澤東與赫魯曉夫

毛主席第二次出訪蘇聯,是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由特定的歷史條件決定的。自第一次訪蘇以後,蘇聯的內外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1953年3月,史太林與世長辭。這件事的影響遠遠超出了蘇聯一黨一國的範圍。赫魯曉夫繼而在蘇聯執政,他很懂得在當年的歷史環境下,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對蘇聯的支持,在國際事務的全域中是十分重要的。而支持蘇聯,鞏固和發展中蘇兩國人民之間的傳統友誼,也是我們黨和國家的一項重要的對外方針。

1954年5月,赫魯曉夫率領蘇聯第一個最高級代表團來中國,當時就曾提出邀請毛主席存取蘇聯。毛主席在與赫魯曉夫的交談中向他表示:「感謝蘇聯黨、政府和人民對中國的無私援助。」赫魯曉夫回答說:「不,不能說是無私的,而應當說是有私的,援助中國實際上也是幫助我們自己,中國強大起來就是對我們的最大支持。」毛主席表示:「我們應該相互支持,只是我們還很窮,想多辦點事,還力不從心。總的來說,還是你們幫助我們的多一些。」赫魯曉夫這次來,還辦了幾件重要的事:移交中長鐵路、旅大港和新疆的幾個合營公司;還請中國派遣工人到蘇聯去工作。我們對蘇聯代表團的接待也是高規格的。赫魯曉夫等取道東北回國,由朱德同誌和師哲同誌陪同在旅大、鞍山等地進行了參觀存取,並給予了最高禮遇。

1956年下半年,在東歐發生波匈事件的時候,毛主席和中共中央派我們黨的領導人在不同的階段先後到莫斯科與赫魯曉夫等領導人進行了重要的會談,就正確處理社會主義國家間的關系問題進行了磋商。

1957年5月,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來中國存取時又一次邀請毛主席存取蘇聯。

1957年毛主席講過,赫魯曉夫有膽量,敢去碰史太林,盡管他們采取的方法不好,可是揭了蓋子,這確實需要有點勇氣。同時認為,赫魯曉夫這個人也能捅婁子,多災多難,可能日子也不太好過。毛主席這次出訪莫斯科,在各種大小不同的場合,同赫魯曉夫的交談是比較多的。他從歷史的需要出發,站在各國人民利益的高度,對赫魯曉夫既有適當的支持,也有中肯的批評。

在60多個國家黨的代表會議上,毛主席即席講話。他說:赫魯曉夫這朵花比我毛澤東好看。可是,中國有句古話,叫作荷花雖好,也得綠葉扶,我看赫魯曉夫這朵花是需要綠葉扶的。一個和尚兩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透過這種生動形象的語言,闡明內容深刻的思想,受到與會代表們的高度重視。他贊揚蘇聯科技成就說:「蘇聯又發射了一顆衛星上天。美國吹得神乎其神,為什麽連一個山藥蛋都沒有拋上去。」

毛主席應波蘭統一工人黨領導人哥穆爾卡的邀請,到他的別墅去,雙方進行了友好而又坦率的交談。哥穆爾卡是不贊成提「以蘇聯為首」的。毛主席講:「要不要有人為首,這不是我們單方面的事,帝國主義有個頭,我們也要有個頭,一旦有了事,總得有個人來召集一下,就拿這次開會來說吧,蘇聯不出來,我們怎麽辦。蘇聯有多少力量,你我有多少力量。」我無法知道哥穆爾卡心裏是怎麽想的,但當時他卻也表示:「這個道理是講得通的。」

哥穆爾卡有話不但願意講而且也敢講。他直截了當地說,他不同意紙老虎這個觀點,認為「這意味著對帝國主義的力量估計不足」。毛主席也很坦率,他說:「謝謝你對我的批評,不過你的批評還不夠。對於帝國主義我不是什麽估計不足的問題,而是根本就要把它踏在腳下。」接著又說:「我們講人民的精神狀態,帝國主義天天在那裏張牙舞爪,你怕它,它就老實了嗎?所以我們說,在戰略上要蔑視它,它沒什麽了不起;但是在一個個的具體問題上,必須認真對待,不容輕率,這就是要在戰術上重視它。哪個講,它就是個紙糊的玩藝兒,一捏就碎,這樣還叫馬克思主義嗎?」從哥穆爾卡的反應看,他對事物的理解與原來是有所不同了。

南斯拉夫不主張講陣營,他們不出席12個社會主義國家黨的代表會議。赫魯曉夫對毛主席說:「我們給鐵托發了邀請,他可能不來。」毛主席說:「要理解他們,史太林整了人家,情報局把人家趕跑了,肚子裏能沒有氣?」並問:「鐵托不來,別人來不來?」赫魯曉夫說:「有,是卡德爾,他是一個筆桿子,南共的重要檔,多半是出自他的手。」毛主席說:「那好啊,我倒很想會會他,聽聽他有什麽見解。」60多個國家黨代表開會的時候,卡德爾出席了。毛主席的席位正好同他斜對面。在講話中毛主席面對著卡德爾說:「有不同意見可以保留起來嘛,有了什麽事,還是朋友靠得住,我相信你們遲早是會回來的。」話說得很簡單,可卡德爾受到了感動。

赫魯曉夫向毛主席談起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情況時說:史太林當年對南方前線的指揮有錯誤,使得某次戰役慘遭失敗;又說某某元帥膽小如鼠,一見到史太林,兩條腿像麻桿,吃敗仗就是由於這個人只會報告和俯首聽命。而他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勇敢,向史太林提出過妥善的作戰方案,遭到拒絕,等等。每當他津津樂道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毛主席不是吃著點心不作表示,就是把話題引開。當年只是一員中將的赫魯曉夫自吹他比史太林還高明,竟在中國的領袖毛主席面前顯示他個人的軍事才能,確實很不得體。

一次,毛主席批評赫魯曉夫說:「你這個人脾氣大,說話傷人,這很不好,不能這樣。」同時也說他自己有時也有這種情況。接著又說:「各個黨都有他們自己的實際情況,有什麽不同意見,能講出來,不是壞事,要慢慢討論,著急不行。」赫魯曉夫沒有把這些話完全聽進去,但承認「我是有這個毛病,不過你要知道,有些事我很生氣」。

毛主席告訴赫魯曉夫,他準備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

赫魯曉夫問:「有人接替嗎?」

毛主席說:「有,我們黨裏有幾位同誌,他們都不比我差,完全有條件。」

赫魯曉夫說:「我們這裏將由柯西金接替部長會議主席職務。」

可又情不自禁地補充說:「不過大家還是希望由我來掌管全域。」

赫魯曉夫這個人給我們的印象是,他思想很敏銳,很精明,開朗、直爽。可他有時過於鋒芒外露,作為政治家,對某些重大原則問題的思考,缺乏相應的深度。

毛主席和中國代表團在克里姆林宮19個晝夜,受到蘇共中央和蘇聯政府的盛情接待。毛主席和我們黨的其他領導人除了參加蘇聯社會主義革命40周年慶祝大典的活動以外,還出席了12個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出席了68個國家的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在兩個會議中間,同各國黨的領袖們商討共同關心的重大問題,做了大量的協商和團結工作。經過和各國黨代表團的共同努力,兩個會議都取得了圓滿成功。毛主席代表中國共產黨和各國黨的領袖們一起簽署了【莫斯科宣言】和【和平宣言】。

最後,蘇共中央在克里姆林宮葉卡捷琳娜大廳舉行宴會,招待各國黨的代表團。毛主席祝酒說:「謝謝蘇共中央和蘇聯政府的邀請。謝謝今天招待我這麽許多好吃的東西」;「我們開了兩個很好的會,大家要團結起來,這是歷史的需要,是各國人民的需要。」接著,他說中國有首古詩,大意是:

兩個泥菩薩,一起打碎啰。

用水一調和,再來做兩個。

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這次毛主席親自率領中國代表團出訪,在我們黨和國家的外交史上,是一次意義十分重大的國際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