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孤軍深入為兵家之大忌,那麽,深諳兵法戰略的主席,緣何嚴令劉鄧大軍不計代價挺進大別山呢?
在軍事層面,此乃以攻為守,憑借「攻其必救」之戰術破解蔣軍的重點進擊;於經濟方面,實則解放區經濟已至民困財竭之境,著實難以支撐戰事,只得「從敵取糧」。
1947 年夏末秋初之際,堪稱整個解放戰爭時期最為艱難的階段。陜甘寧本為貧瘠之域,此年先是遭遇旱災,後又逢水浸,收成僅達平日之三成。且邊區諸多縣城及多數鄉村皆曾被胡宗南部所占據,深受戰爭之重創,民眾手中幾無儲糧,眾人處於饑饉狀態。晉綏根據地之情形與陜甘寧相仿,亦極為艱難。
陜甘寧與晉綏這兩個解放區自身難保,又怎有能力去完成支前工作?如此情形下,位於大後方的晉冀魯豫野戰軍軍區所屬的太嶽及太行根據地,所承受的負擔顯著加劇。總部要求太嶽根據地籌備五萬石糧食,並組織運輸隊伍將其運往晉綏與陜甘寧。
對於太嶽解放區而言,此任務極為艱巨。自劉鄧與陳謝兩路大軍南進後,太嶽解放區肩負起近乎全部的後勤支援工作,人力物力的動員已然達至極限。然而,他們仍舊頑強堅持,將任務達成。直至洛陽戰役完結,太嶽和太行根據地的困境達到峰值,只得向總部陳情困難。
彼時,晉冀魯豫軍區的工作由副司令員滕代遠主持,他向總部呈報洛陽戰役的支前工作情況時表示,我軍進擊洛陽之際,恰是陜甘寧處境最為艱難之時,與此同時,臨汾戰役亦在開展。太嶽和太行根據地既要對陜甘寧予以支援,又要為臨汾前線提供保障,還需安排人員向黃河南岸運輸彈藥,需同時達成這三項重大任務。太嶽區派出民夫五萬三千七百余人,大車三千三百輛,民工往返一次,最長需時一個月,故而「民力負擔甚重」。
事實上,太嶽根據地當年的收成欠佳,春季竟連降八日大雪,致使道路封堵,汽車無法通行,只得全然依靠畜力,以致途中不少牲口死亡。據滕代遠所述,濟源與孟縣兩縣的支前隊伍中,有六十頭牲口因勞累過度而死。
在洛陽戰役時,陳賡發出共計36份催要糧食彈藥的電報。太嶽根據地幹部默默承受,全力保障前線之需。正因太嶽幹部毫無怨言,上級遂未察覺其艱難,認為太嶽尚有潛力,不斷增加任務,致此前所述困難之象產生。滕代遠就此進行自我檢討,承認自己犯有官僚主義之錯,缺乏調查研究。其亦直言,勉強完成洛陽戰役的支前任務後,太嶽根據地已無力再承擔其他任何任務。
事實上,太嶽根據地所面臨的困難遠超滕代遠報告所述。據新華社記者於濟源縣的調研,1947 年,該地收成欠佳,最佳之處收成僅五成,部份地區顆粒無收,荒地遍布。此現象之成因,除卻災荒,便是勞動力極度短缺。而勞動力匱乏之首要因素為,全縣 2 萬人中近 5000 人投身軍教,致使男性青壯年勞力幾近耗盡;其次為支前任務繁重,攻打臨汾時出動 2000 余人擡擔架,攻打洛陽時出動 1 萬余人,以致運糧之事依賴女性與孩童。此外,傷員安置、被服鞋襪生產均需大量人力,且公糧負擔占農民全部收入的 3/5 以上。
晉冀魯豫軍區所面臨的嚴峻困難,受到主席的深切關註。這表明,我軍自開展外線作戰後,眾多部隊尚未樹立「就糧於敵」的理念,依舊傾向於依賴根據地的支撐。此種情形若不轉變,會對根據地的戰爭資源造成極大消耗,其後果難以估量。鑒於此,主席將滕代遠的報告轉至各部隊,責令其對該問題予以高度重視,嚴格清查各部隊人力物力浪費的情況,並指責各部隊未切實落實「將戰爭負擔加之於敵」的戰略思想,務必進行檢討與改正。
陳毅指出,此問題若未解決,不單是關乎有無飯食、戰爭能否獲勝,還會影響軍民團結,乃至將群眾推向對立面。而對於陳士榘在洛陽戰役後著重強調火炮的作用,陳毅並不認同。他調至中原軍區工作後,向粟裕和陳士榘發電報,著重提及彈藥節約之事。陳毅表示,倘若一味突出炮火的決定性作用,那麽若無炮火支援,又當如何?難道便無法作戰了嗎?我方後方的軍火生產能力有限,炮彈不可能充足供應,尤其日後渡江後,更難以補充。
在攻打洛陽時,華野3縱於最終總攻前,實施了近兩個小時的炮擊。對此,陳毅明確表示,「此為錯誤之舉」。陳士榘亦認可,過度依賴炮火,致使3縱官兵的爆破技術有所減退,而爆破本是3縱往昔的拿手絕技,此現象務必要加以重視。
在洛陽戰役中,我軍集結華野的陳(士榘)唐(亮)兵團與中野的陳(賡)謝(富治)兵團,參戰人員達十萬之眾,此乃我軍於中原戰場未曾有過的大規模戰役,其糧食與彈藥的耗費遠勝往昔,支前工作異常艱難。據相關資料表明,洛陽戰役時期,太嶽根據地供給炮彈五萬余發、子彈近百萬發、炸藥近三萬斤、糧食七百余斤。此前陳謝兵團南渡黃河挺進豫西時,太嶽和太行已供應彈藥六十萬斤,動員民工近萬人。
眾人皆知,我軍進擊洛陽之際,已具備較強的火力,尤其在最終攻打核心陣地時,全然依靠陳唐兵團的十余門美式榴彈炮持續數小時的猛轟。然而,需明了的是,武器裝備愈先進,對後勤補給的依存度便愈高,後方根據地所承受的壓力亦愈大。
「兵民乃勝利之根本」這一思想於解放戰爭中得以充分彰顯與證實。民眾為人民軍隊持續供應兵源及物資支撐,此實為決定戰爭成敗的關鍵要素。然而,當人們探討戰場之得失時,常常僅對將帥們的籌謀部署興致盎然,卻將最為關鍵的這一點予以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