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歷史

史上最傳奇「五重間諜」袁殊:為國立下大功,晚年結局淒涼

2023-12-29歷史

2015年的大熱劇集【偽裝者】讓我們再次感受到了動蕩年代,行走在刀尖上的孤勇戰士。劇中,靳東所飾演的明樓表面上是汪偽政府高層,暗地裏是國民黨軍統情報科長,但最深層的真實身份卻是中共地下黨員。

這樣一個身兼三重身份,強悍到略顯瑪麗蘇的角色,在歷史上其實是有真實原型的。並且,真實人物比電視劇設定更為傳奇,其經歷也更加驚心動魄。

1982年,在結束20年牢獄之災和7年軟禁生活後,袁殊終於得以平反昭雪、恢復名譽。然而,久違的光明並沒能給袁殊帶來些許安慰,積攢20多年的冤屈和負面情緒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的通口,一次性爆發得幹幹凈凈。

回歸正常生活後,袁殊的身體與精神狀況每況愈下,他疾病纏身,精神也陷入混亂狀態,時常毫無征兆地嚎啕大哭。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5年之久,直到1987年11月26日,難以忍受雙重折磨的袁殊終是閉上了雙眼,終年76歲。

作為中共史上唯一一位五重間諜,袁殊在中統、軍統、日偽、青紅幫四方邪惡勢力之間遊走,刀尖舔血20余年,為革命勝利、民族解放做出了卓越貢獻。這樣一位英雄人物,為何結局會如此淒涼呢?這一切還得從1931年講起。

1931年10月,經潘漢年介紹,年僅20歲的袁殊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說起潘漢年,這也是個令人敬佩又深感惋惜的大人物。潘漢年於1925年入黨,是中共隱蔽戰線的一大傑出領導人。從「西安事變」後促成國共和談;到抗戰全面爆發後將宋慶齡等人安全轉移;再到截取近百份重要情報,幫助新四軍一次次安全擺脫日軍「大掃蕩」危機。潘漢年對革命勝利做出的卓越貢獻,不是簡簡單單能夠說清的。

只可惜,1955年時,潘漢年被曲解為國民黨特務、反革命分子,被關押審訊、強制勞改長達22年。潘漢年的冤屈直到1982年才得以洗清,而那時他已經去世整整5年。關於潘漢年的故事,如果大家感興趣,我們之後可以專門出一期影片介紹。下面回到正題。

關於潘漢年和袁殊是怎樣相識相知的,我們無從得知。不過很顯然,身為「隱蔽戰線領導」的潘漢年會主動介紹袁殊入黨,必然是看中了他身上一些突出特質,尤其是地下工作方面。

事實也的確如此。袁殊的父親袁曉嵐是個國民黨小領導,有錢有權有關系,可偏偏是個拋妻棄子的渣男。為了維持生計,袁殊和弟弟自小就跟著母親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什麽能賺錢就做什麽。

五四運動爆發後,意氣風發的袁殊投身於革命浪潮。他加入狂飆社、參加左翼文化活動、創辦【文藝新聞】雜誌、赴日本留學接觸先進思想。期間,他還曾加入過國民黨,不過在「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遭清黨結束了。

復雜多面的社會經歷,造就了袁殊強大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再加上國民黨和留學日本的背景資歷,袁殊可謂是天賦異稟的臥底人才。

潘漢年將袁殊帶入黨後,立即將其調入中央特科,讓他從事情報臥底工作。至此,袁殊的傳奇間諜生涯,轟轟烈烈地拉開序幕。

1932年春天,經過短期培訓後,袁殊接到了第一份任務。他借助表哥賈伯濤的關系結識了國民黨CC系核心成員、時任上海市社會局長的吳醒亞。由於袁殊的父親和表兄均是國民黨的小領導,還與他同為湖北老鄉,所以吳醒亞絲毫沒有對袁殊的身份起疑,直接將其安排至中統任職。

短短一年後,能力出眾的袁殊就得到了吳醒亞的重用。他先是升任為「幹社」情報股股長,單獨領導一個秘密情報組織。而後,吳醒亞又將袁殊安插進入「新聲通訊社」當記者,希望袁殊能夠借助日本留學的背景,套取一些國際情報。

吳醒亞的安排如同一筆意外之財,憑借自身的交際能力、文學才華,以及吳醒亞在暗中的周旋疏通,袁殊很快就搭上了日本駐滬領事館副領事巖井英一這條線。

吳醒亞計劃讓袁殊打入日本人內部套取情報,而巖井英一也企圖策反袁殊,讓他出賣國民黨核心情報。就這樣,袁殊誤打誤撞地來了個雙管齊下,開始「光明正大」地遊走於國民黨和侵華日軍兩大勢力間,並將兩方情報都傳回給中共中央。

1934年秋天,袁殊在黨內的唯一聯系人王子春突然失蹤,這意味著袁殊與組織的聯絡徹底中斷。隨後,在隱秘尋找組織的過程中,袁殊又陰差陽錯被共產國際遠東情報局挑中,成為組織內針對日軍關東軍的情報員。所以嚴格來說,關於袁殊「五重間諜」的介紹並不十分準確。只不過共產國際本就是共產黨和共產主義的國際組織,其立場和抗日目標基本與中共相同,而袁殊在遠東情報局內的行動資料又少之又少,所以才沒有被單獨歸為一重間諜身份。

【三國誌】中,劉備曾對諸葛亮說:「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對於袁殊而言,間諜世界就是屬於他的汪洋大海。通常情況下提起臥底、間諜、特工等人物時,大家所想到的都是如履薄冰、膽戰心驚等詞匯,可袁殊卻是如魚得水。他仿佛內建「值得信賴」的光環,肆意遊走於各方勢力之間,無數高管權貴主動為他牽線搭橋,讓他能夠接觸更多派別。

1937年,隨著抗日戰爭全面爆發,26歲的袁殊也迎來了自己的傳奇巔峰。這一年4月,袁殊加入了上海青紅幫,成為幫派長老曹幼珊的關門弟子。

在這裏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青紅幫的輩分排列。和其他幫派一樣,青紅幫的輩分是按資歷和師徒關系排列的。最初是「清、靜、道、德」等20輩,清末明初時又添加了「大、通、悟、學」4輩。袁殊的師傅曹幼珊是「大」字輩長老,所以袁殊屬於「通」字輩,和杜月笙的師傅陳世昌是一個輩分。換而言之,當時叱咤上海灘的黑幫大佬杜月笙,嚴格來說在幫派內還是袁殊的小輩。得益於幫派嚴格的輩分制度,袁殊雖然初來乍到,卻擁有較高的許可權和權力。

同年「七七事變」爆發後,袁殊在杜月笙的介紹下結識了國民黨軍統頭子戴笠,隨之被任命為軍統局上海區國際情報組組長,官拜國軍少將。

至此,袁殊正式將中共特科情報員、中統情報科科長、軍統情報組組長、日軍秘密情報員、青紅幫高輩分成員五重身份收集完畢。成為前無古人、後也不太可能有來者的「五重間諜」,附帶著還有遠東情報局情報員,以及汪偽政府高層人員這兩個附加身份。

從1931年到1949年,袁殊將自己的青春熱血全部奉獻給了地下工作,為中共的革命、抗日、民族解放事業,套取了數不清的重要情報。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東方慕尼黑陰謀」。

1937年日軍侵華戰爭全面爆發後,英美等西方國家「未雨綢繆」,主動找上日本和談。眾所周知,自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起,西方列強便一股腦湧入中國瘋狂掠奪。而軟弱無力的清政府則一直保持著割地賠款、任人欺辱的狀態。時間一長,不少西方國家就真的將中國視作了可以隨意操縱的「殖民地」。

當日本軍國主義強勢侵犯中國時,英美兩國竟然單方面提出綏靖政策,決定縱容日本侵華行徑,將中國「送」給日本以保全自身利益。

這場「東方慕尼黑陰謀」在如今看來異常可笑,但在當時卻實實在在威脅到了中國的安全。好在袁殊在1939年時提前截獲相關檔,將此情報匯報給中央,使得中國共產黨得以及時作出應對,粉碎了慕尼黑陰謀。

除了情報工作之外,袁殊還利用自己的多重身份,建立起多條秘密交通線,積極救援身陷囫圇的中共人士。許廣平、潘漢年、範長江等重要人士,都得到過袁殊的幫助。

新中國成立後,袁殊又進入了李克農上將領導的情報部門,繼續從事關於日美動向的調研工作。一直持續到1955年,那場重大變故的到來。

「凡是搞情報工作的大多數都沒有好下場,中外同行都一樣。」這是潘漢年與袁殊最後一次會面時,潘漢年所說的話。

前面提到過,1955年時,潘漢年被定論為反革命,從而鋃鐺入獄。就在「潘漢年冤案」發生短短數日後,袁殊也遭遇了相同的困境。他被扣上「國民黨特務」的帽子,判處12年有期徒刑。

作為一位傳奇紅色特工,袁殊之所以會被否定一切貢獻,寥寥草草走了個形式就被判入獄。這背後主要有三個原因。

其一,袁殊作為潘漢年一手發掘培養的情報人才,他自然會遭受潘漢年冤案的牽連。

其二,如同潘漢年的那句話,情報工作者的臥底、偽裝身份,很可能會化作一把刺向自己的刀,更別說是袁殊這種超多面間諜了。

其三,袁殊的間諜生涯上存在一個致命的「汙點」。1935年,袁殊因「怪西人案」被國民黨抓捕入獄。審訊中,袁殊自爆了中共地下黨員的身份,甚至主動揭露著名演員王瑩的共產黨隱藏身份,表明自己叛變的誠心。

坊間普遍認為,當年袁殊的確是耐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而中途叛變過,幾年後用重要情報求得潘漢年原諒才得以重歸共產黨。

不過也有人認為,袁殊當時出賣王瑩的決定,是出於大局考慮,甚至可能是吳醒亞等人的安排。倘若袁殊真的暴露了共產黨人的身份,還正面承認自己潛伏中統的行動。那麽此後國民黨繼續重用袁殊,以及袁殊出獄後,馮雪峰等中共人士立即安排他去日本避風頭等情況,就顯得非常不合理了。

當然猜測只是猜測,真實情況中,那次入獄和出賣王瑩的經歷,讓袁殊被迫蹲了12年大牢。好不容易等到1967年刑滿,那段黑暗歲月又降臨了,袁殊沒能來得及為自己辯解半句,就再度入獄服刑8年之久。1975年出獄後,年過六旬的袁殊又被押送至勞改農場,一邊辛苦勞作,一邊承受著變相的軟禁,就這樣熬過了7年灰暗時光。一直到1982年9月6日,袁殊才終於被改判無罪、恢復名譽。

整整27年的黑暗歲月,數不清的汙言穢語,以及牢獄中很可能存在的拷問暴行,袁殊都硬生生挺了下來。平反後,他甚至熱血沸騰地想要「重返戰場」,去考察長江,去調研國際關系,只可惜他的要求卻一次次遭到拒絕。

時間一長,袁殊的心情逐漸低沈下去。與此同時,多年的艱苦生活使得他疾病纏身。腦血栓、白內障、高血壓、糖尿病、兩度中風,袁殊的身體越來越差。發展到後期,他甚至出現了腦軟化,無法控制自己情緒和行動,經常性哭喊崩潰。

1987年11月26日,袁殊病情極度惡化,在北京病逝,終年7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