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日軍組建益子挺進隊,由益子重雄中隊長帶著123人組成一個特種作戰隊,化妝成八路軍,深入抗日根據地,騙過了沿途的崗哨、百姓,突然襲擊八路軍總部,造成我軍重大損失。
益子挺進隊令我軍敵我難分,曾造成八路軍嚴重損失
八路軍總部遭襲後,對事件進行了詳細核查和復盤,先是派出敵後武工隊,趁益子挺進隊隊員聚餐時,把他們一鍋端了,血債血還;隨後編成戰例教材,供八路軍、新四軍指戰員學習借鑒。
一年後,新四軍獨立二團攻打秦西圩,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惡仗,獨立二團汪洋團長身先士卒,與日偽軍反復拼殺,身負重傷依然死戰不退,一直堅持到戰鬥結束。到了醫院,一清點,負傷多達13處,經過多輪手術,還是有6塊彈片無法取出,見過無數戰傷的軍醫都感嘆「這漢子命真硬!」
汪團長在後方康復期間,認真學習了軍事理論和各種戰例,他也在反思,秦西圩之戰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日偽軍有火力優勢,又據堅而守,因此新四軍付出了不小代價才啃下這塊硬骨頭,有沒有更好的打法呢?
轉眼間到了1950年,汪將軍作為誌願軍39軍116師師長,率軍入朝,來到了雲山城下,城內是有火力優勢、據堅而守的美韓軍,該怎麽啃下這塊硬骨頭呢?
王洋將軍,1955年被授予大校軍銜,1964年晉升少將。
一、誌在必得
第一次戰役開打後,短短幾天,誌願軍就把韓六師、韓八師等部打得潰不成軍,39軍迅速三麪包圍了戰術要地雲山,並初定由該軍戰鬥力最強的116師擔任主攻,汪師長正緊鑼密鼓的安排著戰前偵察、火力準備。
39軍是我軍的主力軍,116師是該軍主力師,王牌中的王牌
駐防雲山的是韓軍第一師,其外圍的前沿陣地,已與誌願軍偵察部隊發生了幾次小規模交火。
誌願軍是隱蔽入朝,此時美韓軍還一直蒙在鼓裏,認為是朝人民軍的殘余部隊在反擊。韓一師白善燁師長綜合了各方資訊,認為朝人民軍絕對沒有這個實力,能短時間打垮韓六師、韓八師這麽多韓軍。他仔細詢問了前沿陣地的戰況,覺得這股敵軍的戰術、兵器運用,與朝人民軍有頗多不同,倒是與中國軍隊非常相似。白善燁師長曾在偽滿洲國軍隊當過兵,與我軍的東北抗聯可是老對手了,因此雖然誌願軍與朝人民軍算得上同門師兄弟,白善燁師長卻能察覺出兩者的區別。
白善燁師長越想越怕,覺得中國軍隊正在雲山布口袋陣,等到袋子口一紮,那韓一師就完了。他趕緊請示美軍第八集團軍指揮部,說雲山已被誌願軍包圍,要緊急撤退。
美軍第八集團軍沃克司令正惱火韓軍這麽不經打,被朝人民軍的殘兵敗將在防線上捅了個大窟窿,這會兒韓一師要撤,那就正好調他們去堵窟窿吧,至於雲山,那就由附近的美騎兵第一師第八團來接防好了,雲山是戰術要地,由美軍駐防當然更放心。
美軍騎兵第一師是老牌勁旅,建立初期為騎兵,韓戰時已換裝為機械化步兵師
接到調令的白善燁,如獲大赦,趕緊打包走人,他透過戰場上的種種蛛絲馬跡,判斷誌願軍的口袋陣快要紮口了,此時是11月1日下午3點。白善燁是韓軍名將,還是有點眼力的,誌願軍定下的進攻時間,正是當日晚上7點半!
二、提前戰鬥
誌願軍很快發現了韓軍動向,大量卡車滿載士兵,朝後方退去。汪師長一驚,不好,敵人要逃!雖然敵人逃跑後可以輕松占領雲山,但是殲敵的機會就失去了。汪師長緊急請示軍部,要提前開戰,39軍吳信泉軍長當機立斷,打!
下午3點半,39軍炮兵群開火了,「歸心似箭」的韓軍轉眼間就溜得只剩幾支小部隊,機械化的美軍來得也快,很快進入了雲山城和周邊陣地。
下午5點,天色開始暗了下來,汪師長的兩記重拳打了出去:347團、348團並肩猛攻。
東北野戰軍用「一點兩面」「三猛」等戰術橫掃大半個中國,116師作為東北野戰軍的頭等主力師,這些經典招式更是練得爐火純青。誌願軍撲向敵軍陣地,正面能攻下的,就一波流帶走;正面攻不動,就繞到陣地側面攻擊,以兩面、三面,甚至四面圍攻美軍陣地。美軍火力雖強,陣地也不可能360度無死角,哪裏架得住誌願軍這般猛打猛沖。
一點兩面、三三制等戰術,能有效彌補誌願軍的火力不足,令敵軍防不勝防,吃盡苦頭。
116師的老兵們戰術素養特高,借著夜色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就摸上了陣地,347團戰士張生,繞到一個山崖頂的機槍陣地後面,美軍機槍手沖著山下開槍猛掃,居然沒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張生,張生也不廢話,直接把美軍機槍手推下了山崖。
另一處陣地,地勢比較平坦,美軍放了一輛坦克壓陣,348團戰士王有,從陣地後方繞了上來,順著坦克尾部爬上車頂,掀開頂蓋就往裏面塞手榴彈,炸毀坦克後,旁邊的美軍都驚呆了,五個美國大兵,朝孤身一人的王有舉起了手。
美軍陣地一被攻克,誌願軍毫不停歇,繼續猛追,就是叫敵人始終站不穩腳跟。騎一師也是美軍的王牌部隊,有很多官兵打過二戰,可在誌願軍的「三猛」連環拳下,還是招架不住,陣地紛紛失守。
猛打、猛沖、猛追的三猛戰術,貫徹了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的兵法要旨
經過幾個小時激戰,淩晨時分,誌願軍已攻到雲山城下。美軍縮在雲山城內,火力更加集中,各類火炮、機槍瘋狂吐著火舌。誌願軍步兵沖得很猛,大部份炮兵都沒跟上來,缺乏火力掩護的進攻部隊,沖鋒連連受挫,傷亡不小,戰局僵持住了。
汪師長見狀,終於把一直扣在手裏的殺招使了出來。
三、奇兵出擊
在戰前觀察地形時,汪師長敏銳的發現,在進攻路線中間,有一片開闊地,直通雲山城。多年前的思考,也就是本文開頭的一幕,與當前的戰場突然結合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戰爭藝術的靈感來了,一個大膽的進攻方案慢慢浮現在汪師長的腦海中。
這片開闊地位於敵軍火力射程範圍內,無遮無擋,所以第一波進攻的347團、348團,選擇的進攻路線都避開此地,沿著兩邊沖鋒。美韓軍也知道對手不會從這片開闊地進攻,真要由此攻來,用火力一封就行了,所以也沒布置兵力防守。
可隨著戰鬥推進,情況很可能會變成這樣:美韓軍的兵力火力全被吸引到開闊地兩側,如此一來,這條通道將成為一個防守真空地帶,完全可以安排一支奇兵,順著這片開闊地攻入雲山城。
汪師長決定讓346團擔任這支奇兵,此次進攻時機,要綜合判斷整個戰場形勢而定,雲山之戰戰況激烈,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這支奇兵出動早了,會遭受較大傷亡;用晚了,戰果又小了。於是汪師長親自把關,要在最適合的一刻使出這一奇招。
戰鬥打響後,整體行程與汪師長設想得非常一致,靠前指揮的汪師長,不斷接到347團、348團反饋的進展,並且切身聆聽開闊地附近的槍炮聲,各種資訊相互印證。在這位身經百戰的王牌師師長的腦海裏,清晰的呈現出了整個戰場的態勢。
淩晨時,腦袋一直在高速運轉、盤算著出招火候的汪師長,終於斷定,最佳時機到了,出擊!
346團見兄弟部隊已經熱熱鬧鬧打了半夜,早憋足了勁,此時一聲令下,立即如離弦之箭般猛沖出去。
擔任尖刀連的是4連,臨出發前,吳寶光團長叮囑道,尖刀連主要任務是突破,不要貪小便宜戀戰。王振斌連長胸脯一拍「我們連要第一個殺入雲山城!」
為全軍開路的尖刀連
4連順著那片開闊地,一馬當先沖在全團最前面,沿途果然既無敵軍布防,又無火力封鎖。一路上,4連經過好幾處美軍殘余陣地的後方,眼看一個沖鋒就能拿下,可王振斌連長看都懶得多看一眼,這些小魚小蝦讓後面的兄弟部隊吃去,自己這一把尖刀,一定要割下幾塊大肥肉。
離雲山城還有一裏地時,王振斌連長聽到一陣陣巨大的火炮聲,這是美軍的重迫擊炮陣地,幾門炮不間斷的朝誌願軍沖鋒部隊猛烈開火。
美軍的重迫擊炮陣地
這些重炮火力這麽猛,威脅很大,那容不得敵人囂張,王振斌連長下令「一班,把這股炮兵端了!其他人繼續趕路。」 一班鄭長官班長當即領著全班撲了上去。
來到炮兵陣地邊,鄭長官班長驚喜的發現,美軍士兵只顧悶著頭開炮,周邊只有松松散散的幾個崗哨,看來美軍壓根沒想到誌願軍會這麽快攻到這裏。
那就好辦了,全班上刺刀,悄無聲息的幹掉幾個哨兵,然後猛的殺入陣地,很多美軍炮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捅倒,整場戰鬥幹凈利落,誌願軍一槍未發,就繳獲八門迫擊炮,擊潰敵50余人。
繼續行軍的王振斌連長,見那個炮兵陣地啞火了,就知道一班得手了。不一會兒,鄭長官班長氣喘籲籲的追上來,簡單匯報了情況,王振斌連長滿意的點點頭,幹掉一處炮兵,既沒耽誤時間,又沒鬧出動靜暴露行蹤,不愧是尖刀連的尖刀班,就該有這身手!
過了一陣,4連來到一條公路邊,路上4輛美軍坦克,正護2輛卡車行進,卡車上滿載士兵。
雖然有坦克壓陣,可「膽大包天」的王振斌連長絲毫不懼,迅速布置了戰術:全連沿著公路一線擺開,集中火力猛攻卡車,打一波就走!
4連一陣手榴彈雨,炸翻了兩輛卡車,再一輪掃射,斃傷30余人,待敵人想反擊時,4連已經沖過了公路,繼續直撲雲山城。
又走了一段路,4連來到南永河邊,河上有一座橋,過了橋就是雲山城了。美軍在橋的一側修築了掩體,此為雲山城連線城外的關鍵戰術要點,美騎一師第八團布下了三營m連一整個連來守橋,黑洞洞的槍口都指著橋頭。
四、最大戰果
王振斌連長見這陣勢,知道硬闖要吃虧,4連這一路猛沖,拋離大部隊有點距離了,要是等後續部隊來增援,只怕要耽誤不少時間。
王振斌連長篤信,周邊戰場一片混戰,4連一直隱蔽前進,幾次出手都快打快撤,自己的行蹤沒有暴露,那就幹脆假冒韓軍,混進去!
王振斌連長讓大家整理了一下著裝,然後列好隊,邁著整齊步伐走向南永河橋。
列隊行進的誌願軍
久經沙場的王牌師老兵們,再次展現出了優異的戰鬥素質,雖然身處敵陣,敵人的槍口就在幾步之外,4連戰士們卻一個個都鎮定自若,毫不驚慌。很多老兵內緊外松,手指悄悄的扣著槍支扳機,或者拉著手榴彈拉環,外表看卻不露絲毫破綻。
守橋的美軍見這支部隊這麽從容淡定,想著肯定是韓軍的增援部隊,握個手就放行了。4連就這樣不費一槍一彈進到了雲山城裏,好一個有勇有謀的英雄連隊!
進了城,4連發現了一條電話線,順著電話線來到一片院落,院落裏架著好些天線。「這是雲山城的敵軍指揮部!」王振斌連長知道,最肥的一塊肉終於到嘴邊了,這會兒就不是用巧勁的時候了,所有兵力火力一起上!尖刀出鞘,直插敵人心臟!
順著電話線找指揮部,是偵察部隊的常用招數
誌願軍毫不吝惜的一輪手榴彈、炸藥包,把院落炸開一個大口子,美軍指揮部的警衛人員操槍還擊,誌願軍槍掃刺刀捅,轉眼就把美軍放倒一大片。
附近美軍見指揮部遭襲,趕緊來援,一輛潘興重型坦克打頭陣,帶著十余輛滿載步兵的卡車,沿著東十字街攻來。
火力強大、皮粗肉厚的潘興坦克
誌願軍爬上街頭兩側房子,開火阻擊,潘興坦克氣焰囂張,車上幾挺機槍狂風驟雨般的四處掃射,還憑著重達40余噸的噸位橫沖直撞,直接把房子撞塌。
4連頂在最前面的4班傷亡慘重,轉眼間就只剩四名戰士能戰鬥,趙子林副班長見戰友一個個倒下,火冒三丈,操起一根爆破筒就沖了上去。
誌願軍步兵的大殺器,爆破筒
4班戰友們配合默契,剩余三人冒著美軍強大的火力與敵對射,把火力全部吸引了過去,趙子林副班長趁此機會,利用斷垣殘壁做掩護,三竄兩跳就沖到了坦克跟前,直接把爆破筒塞進了坦克底,隨著轟得一聲巨響,這輛坦克被炸趴窩了。
這個炸壞的鐵烏龜一下子把整條街給堵了,後面的美軍只得跳下卡車,與誌願軍短兵相接,街頭巷尾到處一片混戰。
狹路相逢勇者勝,4連的勇士們只認衣服不認人,哪裏有鋼盔皮靴,哪裏有黃頭發大鼻子,就殺向哪裏,在誌願軍戰士不要命的猛攻下,美軍傷亡直線上升。
戴鋼盔穿皮靴的美軍
美軍騎八團三營營長羅拔·奧德蒙少校還想組織抵抗,被一枚手榴彈炸傷,麥卡比上尉來扶,自己也挨了一槍,剛忍痛坐起來,幾名誌願軍已經挺著刺刀沖了過來,麥卡比槍一丟,舉手投降。幾名誌願軍問話,麥卡比感覺對方在問美軍往哪裏逃了,就隨手朝外面指了一下,幾名誌願軍隨即往那個方向沖去,估計是見麥卡比血流如註,又沒武器,就沒殺這個傷員,也懶得花時間俘虜他了。
撿回一條小命的麥卡比,攙扶著奧德蒙營長,叫住了一輛美軍吉普車,還僥幸溜出了雲山城,只是在雲山城外再次落入誌願軍包圍圈,奧德蒙營長隨後被俘,幾小時後傷重而亡,此為後話。
4連這邊依然在激戰,戰士們個個都成了車馬炮,把雲山城攪得天翻地覆,一處不大的美軍陣地上,就躺滿了170多個傷員。
死傷枕籍的美軍
美騎八團本來就被正面的誌願軍攻得左支右絀,4連這支奇兵更是對著腦袋猛砍一刀,騎八團團長雷蒙德·帕爾馬上校再也招架不住,下令全團撤退,能跑回來多少算多少,傷兵、輜重都顧不得了。
五、輝煌勝利
機械化程度極高的美軍,雖然損失了大量裝備,但就剩下坦克、汽車,也足夠把大部份美軍帶上了,騎八團一營、二營、野戰炮兵第九十九營跑得比較快,趁誌願軍在雲山外圍的包圍圈還沒合攏,逃了出去。
騎八團團直屬隊和三營動作稍緩,在雲山南面的一片開闊地被圍住了,最終全軍覆沒。
雲山戰鬥結束後,抗美援朝第一次戰役也進入尾聲,按彭老總計劃,雲山外部將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對雲山潰退之敵進行更大的打擊。可是擔負包圍任務的誌願軍38軍、40軍路上都耽誤了一下,而美韓軍機械化行軍極快,轉眼間就溜過了清川江,令彭老總的包圍圈落空了。
盡管留了些遺憾,但雲山之戰還是取得了輝煌勝利,誌願軍殲滅美韓軍高達4000余人,其中美軍2894人,還是精銳的騎兵第一師,含金量相當高。雖然我軍大獲全勝,但是美騎一師強大的火力、頗為頑強的戰鬥意誌,也令誌願軍付出了不小代價,傷亡3000余人。
此戰誌願軍116師立下首功,為勝利做出了巨大貢獻,東北野戰軍頭等主力師的桂冠實至名歸。而4連的奇兵突襲,更是整場戰鬥最精彩的一擊,完美體現了孫子兵法中奇正結合、以奇制勝的謀略思想。汪師長、4連勇士,以及參戰的全體將士,共同創造了這件軍事藝術殿堂裏不可多得的佳作。
慶祝勝利的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