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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閉關鎖國嗎?為什麽還有很多中國商人,跑到日本做生意?

2024-05-10歷史

世人皆知清朝實行閉關鎖國政策,中外來往甚為有限。但就像任何預設印象一樣,歷史的真相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復雜微妙。事實上,在這看似封閉的時代,仍有一批中國商人逆風而行,駛往遙遠的日本海域進行貿易。當年清朝官員對他們的行蹤緊盯不放,甚至將證明發放權力上移至中央。而在日本一側,當地幕府雖口稱拒絕與中國官方來往,卻對這些"私人"商旅網開一面。兩國當局對中國商人的態度如此矛盾,反映出當時的紛擾復雜局面。那麽,在這番重重阻撓下,這批"唐船商人"最終能否抵達夢寐以求的日本?又將面臨怎樣的貿易囧途呢?

一. 海疆鑰匙:清朝官員的"臨行躊躇"

1716年的一個深秋,國子監的鐘聲敲響,宣告著一年一度的貢生科考的開始。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主考官倌來了個"大個頭"--著名理學家顧名垂從北京親自前來主理這場考試的評點工作。

顧名垂一身汗青教子之風範,讓在場的生員無不心生敬重。他一向對學生嚴格要求,恪守師長教誨的經師旨意,明明是為人師者,卻偏偏把自己比作一介"書童"。這一切的行止舉止,皆為當年啟蒙恩師鄭板橋先生"正心篤行"的教誨而應和。

今天的考題自是顧先生斟酌已久,終於提筆落墨而成。生員們苦思冥想之時,紙面上漸漸浮現了最高深的理學之道、聖賢經術。殊不知這時的顧先生卻正幹著一樁與儒衫大相徑庭的勾當--他正在與地方衙門的人商量著出海貿易的事情。

任何一個當過大學士、曾執掌權柄的人,都不會輕易走上這條充滿艱難險阻的道路。但身為戶部侍郎,分管全國海防的顧名垂不得不在出海貿易一事上千思萬慮、斟酌再三。

在顧先生眼裏,那些日日晚間遊走於東亞海疆、窮奇偷奇的商人,其所作所為簡直就如同舞文弄墨的瞎子摸象一般,難辨真偽。他們有的販賣紫砂壺、有的販賣瓷器,甚至有人謊稱自己是駐外商館館員。這些都讓顧先生憂心忡忡--倘若其中夾雜了狐假虎威的奸細捷徑,讓他們趁虛而入,那可就危及國家的海疆大計了。

更令人擔憂的是,近些年來廣州口岸開啟之後,到海外做貿易生意的商人越來越多。海關將軍紛紛透露,情況已經禁不住商旅競相趨之的盛況,不得不一一發放出海憑證以作管控。原本這等證明都只是地方政府擁有簽發的權力,但此事關乎國計民生,難免要上報於中央閣閫。於是,從顧先生那一次開始,一張出海貿易的憑證竟走上了一條由中央稽核最終簽發的周折之路。

以前的時候,只要是本籍人家,找了當地衙門遞上一份乞文,官員就能批準其出海貿易。如今卻不行了,先要填具出海船只的規格尺寸、船員數目清單,再要說清楚自己的人際關系,要帶什麽貨物前往何處,以及出海和歸來的時日期限,生怕出了什麽岔子中央和地方都要為此負責。

就連從前官府睜只眼閉只眼的做法,如今也不再存在。過去中央倡導的只是"嚴禁海外貿易",但只要是透過合法渠道,踩了點邊兒線的小生意也就被容了下來。但現如今,只要是出現半點蹊蹺,大帽子就會罩下來,一律歸為"走私"。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嚴厲態度,讓那些原本想著躲過一劫完成半生買賣的商家們人心惶惶,生怕一著不慎就會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二. "紅頂私商":官府的"開明與保守"

在這片東亞的海疆之上,一股奇特的風潮正在興起。與傳統等級森嚴的等級制度格格不入的是,一批平民百姓竟然憑借著"海外貿易"的門路賺得盆滿缽滿,甚至還因此獲得了可與官員同列的地位榮耀。他們就是那些身披"紅頂"的中國商人。

這幫原本出身貧賤的"私商"如何能獲此殊榮?一切還要從清朝初年的一紙"特許狀"說起。當年康熙帝賞識商人的實幹本領,準予他們進行海外貿易,獲得的利潤則可以向官府繳納以換取官銜。於是,一批批聰明能幹的商人慢慢在民間嶄露頭角,他們在東亞各地遨遊經商,賺取了可觀的財富,用以向官府購買官職。

就這樣,一個個光華燦爛的"紅頂商人"誕生了。不僅如此,清政府還允許他們組建自己的行會,對內進行自治管理,對外則充當官方與民間的溝通渠道。憑借著與生俱來的世故睿智,他們在中國的海疆地帶進出如常,在日本的港口也是熟門熟路,同時還要在家鄉嫻熟處理行會內部的糾紛。無疑,他們是中日兩國間重要的貿易紐帶。

然而,要想獲得這等身份地位絕非易事。即便是在康熙年間,官民之間的門第觀念依舊根深蒂固。當權者對這批平民百姓能憑"買辦"的方式獲取官職深感不齒,認為這是"因襲"之實,殊為不合禮制。更有甚者,視之猶如異端邪說,認為縱容了"紅頂"的存在就是在瀆職褻瀆君威。於是,無數滿洲旗人和漢人官員對此大加阻撓,極盡詆毀之能事,將這批"商人"抹黑為"草根"、"騙子"等惡毒之語。

即便如此,這批"紅頂商人"依舊屹立不倒。相比起內陸,沿海一帶的官府顯得更加睿智開明,他們認識到這批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此,在沿海地區的廣東、浙江等地,不僅有官員公開表態支持"紅頂",更有地方政府為此人出具各種證明文書,以便他們暢通無阻的去赴日本從商。

就這樣,一場官民之爭在沿海地帶持續了百余年。最終,到了嘉慶年間,這批"紅頂商人"的地位終於獲得徹底的承認和肯定。那時的朝廷也終於意識到,倘若孤芳自賞的閉鎖國門,終將無法在大潮新鄰中生存下去。而這批商人所創造的財富和他們在海外的人脈關系,都是帝國蓬勃發展所不可或缺的重要部份。從此,"紅頂商人"這個群體正式被納入朝野的視野,他們的貢獻終於獲得應有的認可。

三. 東瀛漁獲:日本人的"精打細算"

在遙遠的東瀛島國,清朝的"紅頂商人"們可謂是赫赫有名。他們駕駛著那些張帆滿倉的"唐船",自中國沿海一路航行而來,最終停泊在日本的長崎港口。然而,這裏可不是什麽歡迎外商的自由港灣,相反,當地幕府對於外來的商旅們可謂是防範有加。

起初,日本人對於這些遠渡重洋的外國客人還是持以懷疑與戒備的態度。他們小心翼翼地將外商們全數安置在長崎的出島上,限制其活動範圍只在出島一地。即便是在狹小的出島之上,日方也悉心布置了層層把防,生怕這些不速之客暗地裏搞什麽鬼祟勾當。

這一切的戒備皆源於日本當年"鎖國"政策的產生。長年的戰亂讓這個島國人心惶惶,生怕再被外族擾亂了根基。於是,德川幕府做出了斷然的決定,除了中國和荷蘭,其余西洋國家一概謝絕貿易往來。即便對於中國商船,幕府也是先抵制再放行,生怕這等異邦客人暗中搞破壞。

雖說如此,日本人卻也非盲目狹隘之輩。相反,他們相當精於算計,心思縝密。待到中國"唐船"上運來的貨物一件件呈現在眼前,大大小小的商品應有盡有,無不令人大開眼界。從瓷器到絲綢,從藥材到紫砂,再到當年最新奇的懷表火柴,五花八門的商品一應俱全,讓東瀛人大為贊嘆。

難怪,一些商業頭腦極為精明的日本人當即就垂涎欲滴,主動向當局求情,希望能歡迎這些"唐船商人"前來做貿易生意。就這樣,當局雖猶疑萬分,仍不得不發放了一批批出入港證,將這些中國商人納入了貿易往來的大門。

為了能夠將貿易掌控在自己手中,日本人可謂是費盡了心機。他們首先將貿易船只和規模加以嚴格限制,規定唐船不能超過5艘,船體不得超過300噸。除此之外,日本人還為每一艘貿易船配備了當地的"檢查役"和"居留守",負責監督貿易活動,防止發生任何違規行為。

與中國官方的態度截然不同,日本當局對於中國商人的態度著實寬松得多。無論是對於貨物的品種,還是對於貿易往來的頻率,日方均采取了"無條件通行"的開明態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亦是出於他們對自身文化產品的自卑——在此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受中國文化影響之下,所以難免對來自中原的貨品趨之若鶩。

日本官方的立場無疑是"小心翼翼"。一方面警惕外族入侵,一方面又對中原遺風余韻充滿向往。於是,既戒備又歡迎的矛盾心態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直到19世紀中葉,在西方列強的壓力下,日本才最終完全放開了貿易大門,結束了長期以來實行的"鎖國"政策。

四. 天風海嘯:商路上的"九死一生"

在東亞這片洶湧澎湃的大海之上,每一次商船的航行都是一次勇敢的冒險。對於那些駕馭"唐船"前往日本經商的中國商人而言,他們所面臨的更是重重艱難險阻,充滿了生與死的較量。

最先遭遇的便是復雜多變的海上天氣。這片遼闊無垠的太平洋上,經常會出現突如其來的台風和海嘯,迫使商船不得不緊急備航,尋找就近的海岸線借助庇護。如此一來,原定十幾天的行程就可能被無限期延後。

但是,躲避風浪並非那麽容易。1701年6月,浙江溫州一處海港,一支遠渡而來的商船隊正準備重新起錨啟航。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日本長崎,想必在那裏必定有著豐厚的貿易回報。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強疾風忽然刮起,大浪如狂野的猛獸一般向港口撲來。頃刻間,狂風巨浪便將碼頭邊的幾艘商船生生掀翻,船上的貨物紛紛落入大海,而船員們也被卷入滔天的海嘯之中。

這還只是開始。就在人們驚魂未定之時,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災難。先是強降雨肆虐,繼而狂風驟起,夾雜著閃電和巨雷,宛如天災人禍一般。被困在港口的商船們無處可躲,只能任憑大浪橫掃而過,許多船只瞬間就摔成了稀爛的碎片。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天公突然開恩,陰雲散去,狂風雨戛然而止。但這才剛剛開始——經過這番大雨的沖刷,大海變得異常平靜,但也帶來了更可怕的災禍。

當年的中國商人素有通曉天文地理之學問,哪怕是難逃一時,他們也都知道這般海上寧靜必將導致巨浪襲來。果然不出所料,從遠方漸漸卷起了一道驚濤駭浪。待到貿易船隊反應過來時,已為時已晚。洶湧的大浪如同無數條巨龍般瘋狂撲來,船只節節敗退,絲毫無法阻擋這狂暴的氣息。

眼見著團團巨浪朝這邊洶湧而來,船上的商人們顧不得那些成箱的貨物,紛紛棄船逃生。然而,無論如何也難逃這番浪潮的追襲,不少逃生的商人和船員都被席卷入海中,有的在浪尖上翻滾,有的被卷入海底深淵。最後,只剩下兩三艘艘幸存的商船孤零零地浮在水面,而其余船只連同巨額貨物則全數沈沒於斐濟海峽之中,罹難船員多不勝數。那一年,唐船商人的損失慘重無比。

但命運之神對他們似乎並未徹底撒手。最後那幾艘幸存的商船,歷經艱難曲折,終於在幾個月後平安抵達了日本。他們在出島上全身狼狽地卸下余剩的貨物,頓時引來了日方官員的大為震驚。這才知道,原來暗潮之下,還有更大的災厄在上演。

五. 生死仇狙:民間的"勢不兩立"

貿易固然是和平共贏的大好事,但在中日兩國的歷史長河中,也曾上演過一些激烈的生死較量。在那些年代裏,雙方雖都是東亞傳統社會的一員,卻也難免會因利益的沖突而產生矛盾糾葛。

一處名為"生米之亂"的事件,正是這種民間矛盾激化的一個縮影。事情發生在1639年,發生地點正是長崎的出島。那一年,一批滿載著大米的中國商船駛進了長崎港。然而,當地人看著船上的那些滿倉的大米,卻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和猜忌之心。

究其原因,當年日本正值災年,加之長期的戰亂和藩閥混戰導致糧食儲備匱乏。眼見著外來的中國商團竟有大量余糧,本地人自然而然就多疑了起來,生怕中國商人暗中哄擡物價,從而謀取暴利。

於是,不少地頭蛇開始在民間蠱惑人心,挑起了一陣排外的恐慌。他們央求當地的長崎奉行,認真審視中國商人攜帶貨物的實際數量,對其嚴加查訪。面對如此申訴,長崎官員自然不好拒絕。

於是,長崎的官員們展開了嚴格的檢查。他們仔細查閱商船的每一份往來文書,稽核裏面所記載的貨物的內容數量,並將其對照實際上船上攜帶的貨物,一項項逐一檢查盤點。雙方官員查訪核查,暗地裏卻有更多的矛盾正在滋生。

長崎人生怕中國商人暗中作祟,而中國商人也深恐日方人拖延不決,遲遲不讓其交易卸貨。互相的猜忌在雙方之間蔓延開來,就像燎原野火般一發不可收拾。幾番交涉無果,雙方終因生米貿易問題爆發了劇烈的沖突。

當時,長崎奉行官員前往碼頭準備檢查中國商船的貨物,但被船上的商人攔阻在外,場面一度相當劍拔弩張。氣氛越來越緊張,官員的威信也遭到了嚴重挑釁。中國商人絕不讓長崎人擅自檢視他們的船艙。奉行官們自然也不願就範,甚至還請來了荷蘭商人充當中間人,希望能說服中國商人聽從指示。

但中國商人們對此也是一律不予理睬。畢竟,荷蘭與西方列強一樣,也是他們極力防範的物件。雙方唇槍舌劍,爭執不休,戰火終於燃放了起來。幾名中國商人大打出手,長崎的官員們也在混戰中受了傷。

形勢陷入了膠著,雙方軍民全部列陣待戰,就像蓄勢待發的兩股浪潮一般。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日方當局終於作出了讓步,同意三個月內不再檢查中國商船,但要求中國商人三個月內必須全部離開長崎。

這一訊息傳回中國之後,引起了朝野一片嘩然。康熙皇帝聞訊之後親自批示,命令浙江、福建等沿海地方,三年之內嚴禁所有商船前往日本長崎貿易。這一極端措施顯然是出於對日方的強烈不滿和報復。

終於在雙方努力下,矛盾得到了緩解。一年後,中國商船重新獲準進出長崎,中日貿易也恢復了常態。這一場激烈的生米之亂,雖然只是兩股民間力量的碰撞,卻也折射出雙方在貿易往來上的矛盾與隔閡,體現出中日之間那種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劍拔弩張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