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一只螃蟹惹的禍？

「快手一哥」辛巴和抖音帶貨明星瘋狂小楊哥，打起來了。

事情的導火索，是辛巴在直播間賣大閘蟹，因為價格便宜，被小楊哥方舉報。兩人互懟的過程中，辛巴將小楊哥之前出現的產品質素問題，以及小楊哥背後公司三只羊聯合創始人盧文慶面臨的風險和處境，全抖了出來。一時間，有關三只羊的多個詞條登上微博熱搜。

▲ 新浪微博截圖

據辛巴所講，起初他在直播間賣大閘蟹賣得很好，粉絲覺得便宜，要求上庫存，但工作人員卻告訴他：「連結上不了，品牌方懵了，被小楊哥舉報了。」

小楊哥此舉惹怒了辛巴。辛巴認為，小楊哥不具備和自己比價格的資格。「全中國有沒有任何一個主播能跟辛巴一個機制，一個價格？你粉絲量在那兒不假，但你的銷售額幹不過我。」

辛巴還表示，小楊哥「他們賣一箱大閘蟹賺100元」，並強調，擁有1億粉絲量的小楊哥，「質檢、售後、賠償態度都沒有，就剩炒作了」。此外，還稱「其連商業模式都模仿自己」。

對此，三只羊的盧文慶明顯不服，他迅速在直播間駁斥辛巴：「我有太多手段知道你幹什麽。各做各的平台生意，不能這樣搞。我與人為善，但有人為了做生意，沒有底線去搞流量。」

之後，辛巴再次反擊表示，小楊哥售賣的茅台酒、梅菜扣肉、吹風機等，出現質素問題都選擇回避，然後繼續賣貨。他還稱，如果他發個公告，給小楊哥一個月處理時間，到時候小楊哥不賠，辛巴自己替小楊哥「一賠三」，那麽小楊哥的路就沒了。

9月3日晚，面對紛爭小楊哥回應稱：「自己什麽都不想說，吵來吵去沒用的，（公司）底下還有那麽多人，企業做得好的哪有天天吵架的，兄弟們靜觀其變。」

這場紛爭，還牽扯到了曾誌偉。半個月前，三只羊控股（香港）有限公司開業，曾誌偉任公司負責人，並出席了開業儀式。小楊哥的抖音號，也在8月22日發過開業當天與曾誌偉互動的影片，但「互撕」發生後，曾誌偉抖音號連夜改名，去掉了三只羊相關資訊。

目前，三只羊盧文慶的抖音賬號已經設定為「私密賬號」。兩位頭部主播背後的辛選官方和三只羊官方，都未對此事作出回應。

但在9月4日晚，該事件又進一步升級。辛巴發文稱，公司全部渠道，主播今年禁止售賣大閘蟹。同時，辛巴向三只羊喊話：決定給三只羊一周時間，一周後如三只羊仍然沒有對消費者有態度，將開始對三只羊消費者的部份產品進行賠付。並表示將在9月5日，打給辛選小助理1億元現金，直到賠付1億元為止。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事件中涉及的大閘蟹品牌為「蟹太太」旗下的蟹卡。而「蟹太太」關聯公司蘇州西風閣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在今年4月因存在「缺斤短兩」的行為，被蘇州市相城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罰款11萬元。2024年6月，蘇州陽澄湖大閘蟹行業協會釋出公告：暫停該公司2024年度會員權利，退還該公司2024年已繳會員費。

針對雙方互撕，互聯網科技博主「互聯網三爺」評價稱，國內直播其實品控多多少少都有問題，質檢和後續的監督賠償要做好。辛巴之前賣的榴槤，小楊哥賣的梅菜扣肉、茅台等都出現過問題，誰能解決好誰才能留得住使用者。

「辛巴直言小楊哥抄他的模式，其實直播電商沒什麽抄不抄的，誰能賣更多的貨，誰能留住更大的盤子，誰能幫平台帶來收益，誰就是成功。」他對【財經天下】補充道。

值得一提的是，這場紛爭之前，辛巴和小楊哥，私底下是有交情的。

社交平台上的各種有關辛巴的片段中，他反復強調自己曾幫助過小楊哥：「在小楊哥低谷的時候，直播間沒人刷禮物，我進去直播間刷了幾百萬。」「小楊哥剛來北京的時候，飯局沒處坐，是自己拿了椅子讓他坐。」

小楊哥還曾與辛巴進行過連麥直播。直播中，小楊哥不斷表達對辛巴的敬意和感激之情，「雙方認識的時候自己還小，粉絲才100多萬，巴哥永遠是我學習的物件」。

但私人感情，也可能因為利益生變。處在同一直播賽道，隸屬於不同平台，而且恰逢中秋將至、大閘蟹銷售的關頭，這場沖突似乎在所難免。

02、小楊哥冤枉嗎？

辛巴抨擊小楊哥「質檢、售後、賠償態度都沒有」，是確有其事，還是像部份人說的誇大炒作？

先來看辛巴羅列了小楊哥所售貨品存在哪些問題。「梅菜扣肉出問題了，躲避逃避，繼續賣貨；三無產品的吹風機，沒有合格證，也不回應；茅台真假不分……」

▲ 網友截取的辛巴撕小楊哥影片截圖

【財經天下】發現，作為明星MCN機構之一，過去三只羊以及旗下的小楊哥，確實爭議不斷。

2024年3·15晚會曝光了「安徽東輝科技食品有限公司」生產的「禦徽緣」梅菜扣肉，使用的都是槽頭肉，並且含有大量沒有處理幹凈的淋巴肉和甲狀腺。第二天，打假人王海就釋出微博稱，「瘋狂小楊哥」直播間曾銷售過這款產品，僅三只羊喬妹一場直播的銷售量就突破了24.2萬單，以每單59.9元計算，累計銷售1400萬元。

王海進一步呼籲，直播間是消費者作出購買決定的決定性因素，是掌握定價權的一方，甚至是賺得最多的一方，在對消費者承擔法律責任方面能不能做出表率？直播間經營者有退一賠十的懲罰性賠償義務，電商平台存有三年的銷售記錄，平台能否敦促直播間先給消費者退一賠十呢？

這不是小楊哥第一次被王海盯上。

2022年9月，王海發文稱，瘋狂小楊哥直播間賣洗頭水的贈品，是沒有強制3C認證的三無電吹風。他告訴消費者：「這個吹風機有買到的，可要求退一賠三了，贈品屬於商品的一部份。」

2022年11月，王海發文稱，瘋狂小楊哥銷售的金正破壁機和絞肉機虛標功率，拆機發現三只羊直播間賣的絞肉機號稱功率300W，實際功率為120W，破壁機號稱功率300W，實際功率為105W。

相似的是，辛巴也被王海「傷害」過。那是在2020年11月，王海在微博爆料，稱辛巴及其團隊在快手直播間售賣的「即食燕窩」蛋白質含量為零。而後，雙方就燕窩的真假展開了一場拉鋸戰。最後，辛巴終於承認誇大宣傳，燕窩成分每碗不足2g，宣布召回產品，並承擔退一賠三的責任。

小楊哥還曾卷入售賣假茅台風波。據公開報道，2023年5月、6月，在瘋狂小楊哥直播間推薦下，張先生在「玖到家酒類專營店」抖音店鋪購買了24瓶茅台生肖酒。今年，張先生在短影片平台看到茅台造假手法，讓他對自己搶購的茅台酒產生懷疑，於是找到第三方平台進行鑒定，結果24瓶茅台中有14瓶為假。

事件的處理結果是，三只羊集團不僅向張先生全額退還了款項，還主動提出不需要退回茅台酒，只退款不退貨。

今年6月，三只羊特意為此事發表聲明稱：「我司一直堅持以正品為保障，在直播間為消費者推廣正品茅台酒，所售商品截至目前從未發生過官方鑒定為假酒的案例。」瘋狂小楊哥也在釋出的影片裏強調：「惡意抹黑我們的群體，我們將堅決維權到底。」

電商觀察人士竇竇對【財經天下】表示，辛巴在前十年的電商經歷中，經常會遇到各種售後問題，可以說是一個處理售後問題的「老司機」。

「當辛巴回過頭看最近幾年起來的小楊哥，看他們存在諸多的問題，只要抓住那些問題放大，小楊哥就會受到重擊。」竇竇稱。

據竇竇猜測，小楊哥方面對產品質素問題所產生的賠付視而不見，估計是擔心賠償金額大。「很多網紅公司的現金流沒有外面看到的那樣光鮮，都是用著所有供應鏈的幾個億賬期往前走，別看賠付幾千萬、小幾個億，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造成一次資金鏈斷裂。」

▲ 網友在「瘋狂小楊哥」賬號影片下面的留言

03、頭部主播陷入流量焦慮

在剛剛過去的8月，三只羊的幾個動作引起過媒體廣泛報道。

8月中旬，一張流傳於網絡的朋友圈截圖顯示，「瘋狂小楊哥杭州辦公總部出租，整層2000平方米精裝交付，租金美麗」，定位則顯示為杭州市博地中心。

據悉，博地中心位於杭州市蕭山區錢江世紀城核心區塊，該辦公部於2023年4月高調開業，三只羊直播基地租下的是博地中心C座38層整層，約2000平方米。如今才一年多就搬離，不得不令人質疑。訊息曝出次日，就有杭州三只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向媒體解釋，是公司擴大了，之前的辦公室太小，準備搬到西湖區那邊。

查詢天眼查可以發現，杭州三只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註冊地址，已於2024年1月29日由杭州蕭山區博地大廈變更至杭州市西湖區留下街道西溪路，這一變更與上述解釋相吻合。

幾乎是喬遷事件的前後腳，三只羊控股（香港）有限公司正式開業。

「三只羊網絡」官方公眾號對此事發文稱，當天，三只羊（合肥）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只羊集團）創始人張慶楊（小楊哥）、張開楊（大楊哥），三只羊集團CEO杜剛以及曾誌偉、陳浩民、鐘鎮濤等嘉賓共同出席開業儀式。曾誌偉上台表示：「歡迎三只羊集團來到香港，希望他們在這裏培養更多的直播電商人才，讓更多香港好東西分享出去，走向海外。」晚宴時分，導演王晶，香港藝人馬國明、譚詠麟、黃日華等也去了現場。

據【證券時報】報道，在當晚的直播中，線上觀看人數超過110萬，直播3小時銷售額突破1億元。

三只羊集團為什麽在香港設立直播分公司？為什麽選曾誌偉為香港分公司負責人？

互聯網分析師張書樂認為，三只羊集團此舉，是為直播紅海化做的差異化考慮。目前內地頭部MCN還沒有觸及香港，而香港娛樂圈也對直播帶貨有期待，特別是在此前TVB直播帶貨略有成就的刺激下，「用港星，確實有可能給當下已經有些審美疲勞的直播帶貨領域，帶來一些新的想象空間」。

另有多位從業人士對【財經天下】表達了類似的看法，辛巴和三只羊互撕背後，實際反映的是，直播全面進入存量時代，背後是抖音、快手的「戰爭」。

辛巴起家於快手眾所周知，而小楊哥是依托於抖音平台真正火起來的。

公開資料顯示，網名「瘋狂小楊哥」的張慶楊，1995年出生於安徽六安，是搞笑領域的創作者。2015年，張慶楊註冊名為「瘋狂小楊哥」的快手賬號，成為一名短影片創作達人。2018年，他從快手轉戰抖音。

2019年，瘋狂小楊哥（代指大楊哥與小楊哥）兄弟倆依靠釋出「絕望周末」系列家庭喜劇短影片，慢慢積累起了大量人氣和流量，被越來越多的網友所熟知。在此基礎上，瘋狂小楊哥進軍抖音直播帶貨，開啟變現之路，並在2021年成立合肥三只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2022年成立三只羊集團。兩家公司中，張慶楊均是法人代表。

前述所提到的杭州三只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就是由三只羊集團持股60%。

截至9月5日，抖音「瘋狂小楊哥」賬號上，小楊哥的標簽為三只羊集團創始人，粉絲量顯示為「9999萬+」。蟬媽媽數據顯示，該賬號近30天新增粉絲為-5.9萬，銷售額為1億+。而抖音直播達人帶貨榜顯示，瘋狂小楊哥於5月8日一天的帶貨銷售額就沖破了1億元。

然而，疊加「頭部主播賣不動貨了」「頭部主播跌落神壇」等訊息，「整體而言，直播帶貨這條路越來越難走，這是不爭的事實，頂級主播的黃金賺錢時期似乎已經過去。」一位電商人士感慨。

在此次辛巴和三只羊的「互撕」中，雙方都在為自己辯護並指責對方，也都存在一些爭議點。在流量越發稀有的當下，或許互撕也是有意地制造話題，是一種炒作手段。但上述電商人士話鋒一轉：「對於平台而言，為何放任所謂的直播帶貨問題橫行呢？比拼直播業務，該不該以頭部主播作為棋子？這都是平台應該思考的問題。」

作者 | 陳大壯

編輯 | 朗明

圖片來源 | 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