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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秀山莊的深秋秘境

2023-12-04旅遊

這裏大約是有季節結界。

在秋天步入環秀山莊,所見與其他任何季節的環秀山莊都不會一樣。仿佛當日光傾斜成秋的特定角度時,這座園林才會默然允準拜訪者叩入更為幽深的秘境。

環秀山莊是很小的,遊人罕至,布局又齊整敞闊,若存心走馬觀花,不消一刻鐘必能逛完。然而深秋,當立於有榖堂側門外,堂內秋光與燈影幢幢不定,而環秀山莊的木構本就漆色沈重。借光線的幻夢,隔著書有篆體「萬縷紅霞襯碧天」的半扇白漆木門,你會覺得自己,在窺視太虛幻境。影影綽綽中,環秀山莊的幽秘於是無限延展。

△虞夏

花木較之其他園林,果真算不得繁茂,秋天以外的季節,主角是戈裕良疊山的酣暢淋漓、獨步征軻,但秋天為假山前的槭樹賦魅。

一棵樹要如何紅成一場舊夢?

石桌邊的槭樹,春夏季節分明只是尋常青綠,甚或可被忽略。十一二月,卻成為一莊秋色的主宰,向你作無聲的延請,邀你在秋天裏,坐上一坐。

因此這個季節,一刻鐘實際是逛不完環秀山莊的,你會陷在幻夢裏,而時間已自行離去。

@姑蘇戀旅人

越過四面廳,秋光已被攔截一半,樹冠因浸沒在光裏愈發升溫,蒼虬樹幹與石桌凳隱在光的背面。熟醉的槭葉,到底是何時艷烈到令人近乎惶惑的呢?比起人情世事冷暖,總更掛懷草木春秋枯榮。

佳人著舊制衣裙來此取景留影,支頤而坐,重重紅雲之下,身量秀頎,面貌年輕。風又起,枝葉搖動下,她的發絲也被吹拂,須臾,如聞嘆息。你旁觀著,如闖入環秀山莊某一時的生活殘影。秋季一到,此處的年輪秩序也會松動碎裂麽?才被舊年湧逸。

@姑蘇戀旅人

秋天是環秀山莊的心臟,這一點,早被明示。園林最深處,形如舟楫的,是補秋舫,又稱「補秋山房」;假山余脈之上有一亭,名曰「半潭秋水一房山」。陳從周先生遊歷環秀山莊後,寫下:「風景自清嘉,有畫舫補秋,奇峰環秀」。園內建築攏共寥寥,高遠處,皆以秋為名。這座其余三季皆清貴端方的園林,被秋天的金鑰開啟秘境,在特定的光陰裏,沈醉如一夕舊夢。

過寶瓶門,攀援莊內最深處的假山。山上可見遊廊屋瓦苔色,頭頂松枝斜欹,將人籠罩,又被天光在側墻投上松影。望遠處,層林俱染,紅黃二色,在目之所及的樹杪上,平鋪直敘。登高更無人語聲,「秋雲如輕浪飄零,或若兜羅之狀,廓靜而清明也」,觀雲不覺,日影已西。

小園如此,為秋色許久淹留。

@姑蘇戀旅人

復至入口處篷式門樓,院角葉片茂盛的銀杏噴薄成夢。銀杏葉已不牢固,風落遍地,若舍得踩上去,定會如蹚水在燦金的河流。停在樹下的單車簍子裏,豐收黃金。

若非閉園,幾乎無法出得門去。深秋短暫,環秀山莊的秘境不多時即會零落,到蘇州,步履且快,要踩住秋的尾音。